【酒家】夭夭围墙,灼灼其诗(说文)
所谓围墙,非乡村中之篱笆矮墙,富有诗意之美,可攀牵牛花,墙里开花墙外香;亦非青砖高墙,可圈一院柳梢栖月,梅花心事映半窗。此围墙,乃江山诗人,在下好友,网名围墙是也。
天下怪名颇多,不一而足,植物、昆虫、妖魔、鬼怪,等等,皆有以为名者。围墙之所以为此名者,盖因人生在世,身处诸多障碍,处处围墙,不得透气,不得自由,即古人云常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围墙以网名泄其愤,内心方得大快。由此名可见其内心之纠结,之困顿,之惘然。大概在某夜,或大醉,孑孓一人,浴清风明月,不禁黯然垂泪。想围墙此人,或如林妹妹,见月缺花残,独怆然而涕下,本心柔软,乃多情善感之人。
我与围墙相识数年,虽为君子之交,交谈不多,彼此也只淡淡相处,倒也甚为默契,相得益彰。偶有聊天,也不过寥寥,似乎一切自在诗歌中,无须赘言。但围墙其人,亦是性情中人,做事常出人意料。去冬,某日,突然电话至,言其正在外面旅游,永城游毕,将至驻马店西平,来我家做客,让我讶然。我混迹网络多年。网友甚多,然见者寥寥,盖因现实与网络之间千差万别,不若网上更安全稳妥。未料围墙说来就来,从北海至河南,跋山涉水而至,倒是敢作敢为,自有一番豪气。
我们事先电话约好,那日黄昏,围墙戴口罩,衣着单薄,在小区北门等候。我和先生去接她,不消丝毫犹豫,便认出彼此。归家,请其坐沙发,奉热茶,问候一番。围墙其人不甚高大,皮肤亦不甚白,但说话直爽,不遮不拦。但其普通话带有北海味,个别句子听得模糊,很费耳朵。但后来逐渐习惯其发音,听着便也不甚困难。我们谈得不甚投契,偶有静默。大约彼此从网络突然空降到现实,有一番心理落差,颇有不惯,需要一个过程。
晚上,西平作协文联主席一向豪爽大方,闻我有北海朋友至,遂邀约县城几文友为围墙接风洗尘。当晚于一饭店,名曰大瓦房村吃地锅鸡。朋友们汇聚一堂,畅谈文学,天南海北,不亦乐乎。围墙约我等去北海游玩,我们答应去北海定然和她联系。地锅鸡吃法类似于老家烟火灶台,边吃边炒菜,炉膛柴火熊熊,上面热浪滚滚,外面天气甚冷,屋内一团春意,暖意融融。诸文友平时无事,常饮茶饮酒聊天为乐,今又添一围墙,亦写诗,亦性情中人,故此大家照旧肆无忌惮,心之所至,话之口至,畅快淋漓,不胜愉悦。此一番招待,只不知围墙可还满意否?
夜阑人散,与围墙缓缓步行归家。彼此悄声细语,言谈甚欢。归家后,洗漱完毕。围墙睡床东头,我睡床西头。谈论未久,便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日晨,我和先生带围墙一起出去吃早餐。西平水煎包和八宝粥。但围墙饭量不大,属好养活一类。因吃得少,故此人瘦,不知小时是否吃过太多苦,个头有些矮小。但整个人看着颇为精明强干,口齿伶俐,应是女强人之类。但因我们在现实生活中交往不多,其真实生活详情终不得而知。
饭毕,我自上班,围墙自离去。因昨天下午请假,上午上班时间紧,便让先生送围墙坐中巴车。围墙向南行,我向西去。至此,此一番见面便告一段落。原本我挽留围墙多住几日,待我闲些,也可带她逛逛商场,去洪河公园一游,只可惜各自皆有生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这匆匆一别,再见又当此去经年。只可惜不能亲自相送,是为憾事。
与围墙相识相交,自因诗歌始,故应谈其诗三五,以感谢诗歌为媒,使得我们相知。围墙其诗,质朴无华,与其为人一致,不做作,更以真情见长。其诗歌亦不以华丽高贵示人,而以现实生活种种,细加描摹刻画,再落到实处。其近作《生活》组诗,写树写花,写自己,将一些生活场景细细描述出来,有理想,有现实,虚实结合,亦真亦幻。“玉兰树满树洁白,花瓣袒露又白净/在鹅黄的路灯下/阵阵香气灌进我的窗//甚至有龙芒树的胳膊横在我的窗口……”,其景物描写细腻,以此烘情,甚是妥切。尤其第二节,写自己的理想生活状态,你与我,牵手前行,所见种种皆可入诗,很为引人。但其中不止甜蜜,当然“有冷漠,也有温暖/有飘泊,有安适/有抑郁,有快乐”,诸味俱全,方为人间至味矣。
人人都有自己理想的生活状态,然现状毕竟残酷乃至于血淋淋的。那就在诗歌中寻找美好吧。
围墙身处社会生活,心怀理想日子,在其诗歌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且看《寻觅》一组,“大山,英爪子花,桉树,以及你捡到的野鸡蛋/在我的记忆里沉沉浮浮……”这些记忆中的美好,是永远不能忘却的烙痕。而尽管“眼睛看不到一直期待的”,但作者最终还是决定,“轰轰烈烈地活着”,单此态度,已让人肃然起敬。“我到过中原/看不到一朵杏/却见一只柿子穿上红装/一粒麦子在无声地饮泣……”无论遭遇多么惨烈,日子还得向前,光阴的车轮滚滚向前,任谁也不能阻碍,躲避不过,唯有面对而已。
围墙虽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但也不是身处围墙禁锢,不关心现实的人。她的对于身遭世界的变化,时刻还是关注在心在眼。不说忧国忧民,也是一个社会中人当有的态度。
“一株草莓干裂着嘴唇/渴啊,渴啊,渴啊/玉米和豆角争着喊道/来吧,小雨点大雨滴/拯救奄奄一息的大地……”从这些句子中,不难看出,围墙心怀悲悯,满眼慈悲,自有一番感人之处。在《流浪的烟火》里面,一个人在路上,看见流浪的烟火,想起你;而你的光芒,则会照耀我的方向;狗尾草的“无欲无求”,让人钦敬;一场大旱摧人心田;英爪子花也有动人之处;一颗山果,照样有生命的酸酸甜甜之美;而最后一首,则又落至情感深处。
前面所说围墙之多愁善感,顶多是说其在诗歌中的个性张扬。围墙之多情,在于以诗心,以诗眼,观照万物,则世间万物有了可供多愁多情之根本。在《奇怪的女子》这一组中,围墙写天下女子情人节快乐,则其胸襟博大,珍视女子情怀,倒有另一番魅力。
第一首中,一个女子如露珠,个别细节颇令人动心,倒是写得别具一番情味;第二首,在安徽,想起海子,和朋友一起追念这个青春岁月里,曾经感动过自己,如今不禁感慨万千的人,来安徽,也仅仅只是为了“看一眼海子的花椒树”,这是多么奇怪的想法,然而之于诗人来讲,至性至情之人,又有什么做不出的呢?而在《旅途》这首诗中,作者写到从驻马店到西平,这一路行来,她所谈到的“雪地的女儿”,也许是她理想的破灭,也许终于近距离看去,所臆想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美丽的梦。然而这一路走来,终究圆了梦,也未必不是人间乐事了。第四节中的《我在南方》,里面的“哥哥”,我看到了她的一颗柔软的心,向着哥哥敞开,可谓情到深处字句噙香。
作为一个诗歌中人,围墙行走在现实的路上,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美好,更多残酷扑面而来,没有还手余地。但围墙面对生活的态度,是积极的,明朗的,热情向上的,在《时间不会说谎》这一组里面,可以看得出作者坚韧顽强的生活态度——“黑土地在燃烧/黄昏的晚霞在燃烧/我置身熊熊大火……”便是如此,围墙也要“感恩生活中的美丑/幸福及苦难……”这种感情基调是让人欣慰并感动的。
围墙其人固然是朴实的,内心是充满诗意的,对待朋友也是真挚的。但之于诗歌来讲,过于质朴无华,虽然充满真情实意,却缺少诗意,也是实情。她诗歌的缺点是很明显的。譬如场、景过于写实,过于随意,有的诗歌整体逻辑混乱,缺少一条统一的线索,而且个别诗歌语言啰嗦,不够精炼。其诗以组诗颇多,但单独拿出来一首,却又缺少经典性,她诗歌的凝炼性与简洁度皆有欠缺,这也是其在以后的诗歌创作中应当特别注意的。
读完围墙的诗歌,脑海中浮现出一句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诚然,围墙其人,其心,其诗情,宛如“桃之夭夭”,自有一番美丽动人之处;然其诗情诗心则,亦如“灼灼其华”,更有一番魅力之处。我与她以诗为媒介,结下这段友情。但愿友情天长地久,与诗歌一般不朽。
2015-07-06——07-07
我仿佛看到一位朴实无华不善言语内心深沉忧戚的诗人,看到她的背影,在夜晚昏暗的路灯下拉得很长。
问好鱼妹子!下次围墙再来,你就和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