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孝儿、
　　 回来了”
　　 “妈妈，不孝儿回来了。”
　　 ……
　　 跪在坟头。肖顺，
　　 一遍一遍磕头，一遍一遍地
　　 重复这句话。
　　
　　 崭新的坟头，像
　　 母亲背着一辈子的生活，
　　 倒扣。
　　 墓碑上的母亲，依然
　　 微笑着。似乎还在叮嘱儿子：
　　 “妈妈身体好，能照顾自己。
　　 你放心在外面工作，别惦记家。”
　　
　　 “是啊，妈妈！
　　 您总说身体很好，不让我挂念，
　　 可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妈妈，
　　 您一天福都没享过啊！”
　　
　　 肖顺在模糊的泪水中，
　　 仿佛看到自己一点一点
　　 变小、变小……。小到、
　　 小到父亲意外离世。小到
　　 母亲背着襁褓中的自己，
　　 下地干活。小到那些年，
　　 母亲舍不得吃一个鸡蛋，
　　 供儿子上学。
　　
　　 母亲，独自撑起了坍塌的屋脊。
　　
　　 小到那年，
　　 夏季。酷热。
　　 母亲，羸弱。
　　 肖顺看着从田里回来，疲惫的母亲，说：
　　 “妈妈，等我长大了，您就不用干活了，
　　 您就享福了。”
　　 不经意间，看到母亲眼里有泪花闪烁。
　　 “妈妈，您怎么哭啦？”
　　 “没哭，这天太热了，是出的汗。”
　　
　　 那年，肖顺把大学录取通知书，
　　 交到妈妈手里。妈妈
　　 流泪了。
　　 “妈妈，您怎么哭啦？”
　　 “没哭，没哭，是高兴。
　　 妈妈以后可以享福了！”
　　
　　 大学毕业，肖顺被南方
　　 一家大公司聘用。
　　
　　 那年，春节回家，
　　 母亲迎到村口。
　　 肖顺望见单薄的母亲，
　　 仿佛是一根哆哆嗦嗦的拐杖立在雪地里。
　　 又像，
　　 被成熟压弯的稻谷。头上
　　 分不清是白发，还是雪花。
　　 双眼，流出思儿的泪花。
　　 “妈妈，您哭啦？”
　　 “没、没、没哭。这雪天，风真大。”
　　
　　 “妈妈，过完春节，您同我去南方。
　　 那，没有冬天，温暖如春夏。”
　　 “妈哪里也不去，外面吃的贵住的贵，不适合妈。”
　　 “你都三十岁的人了，
　　 多攒点钱，早安个家。”
　　
　　 往事一幕幕，
　　 找不到一条能回到从前的路。
　　
　　 一个人在生活里站久了，会累的。
　　 母亲累了，真的累了。
　　 母亲再也不要割猪草，下地耕田了，
　　 似乎，放下了对儿子的牵挂。
　　 母亲用年轻、美丽的生命开了一次花。
　　 如今，那薄的像纸灰一样的命，
　　 终于可以休息了。
　　
　　 一道闪电，一声雷。疼痛的天空，
　　 噼噼啪啪，雨点落下。
　　 仿佛是母亲在天堂，还有好多要嘱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