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香】茫然的恐惧(散文)
恐惧通常来源于未知。回想起自己曾经有过那种非常忐忑的状态,如临深渊,无边无际。不知道事情会糟糕到什么样的程度。
第一次,是2002年,周末在父母家,起床刷牙,发现自己的脸有些麻木。当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不会是“面瘫”了吧?这种似乎异常遥远的字眼,会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么?
照了无数次镜子,症状越来越明显。明显得我只好立刻回嫩江,去医院。已经半边脸不会动了,肌肉完全不听使唤。想喝口水,都会顺着嘴角流下来。
那是个春天。请了假,每日戴着口罩到医院针炙。四十多天才好。如果知道结果会恢复如初,就不会那样害怕了。恐惧的主要原因,是当时不能预知将来。
第二次,是母亲腔梗发作。那日风雪交加,心里也天昏地暗。后来我有了经验,心脑血管病多发生在天气突然降温的时候。东北的冬末春来,常有这样的酷寒。得提醒母亲少外出,多加衣,注意血压。那是她第一次生病,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家里也一片混乱。她的症状严重,后来走路都从头慢慢学起,大夫嘱咐不可拿拐仗,否则一辈子都丢不下了。
母亲现在行走如风,完全看不出来当初曾大病过一场。只是每病一次,都会老了很多。
第三次恐惧,是前几年的某一天,我突然发现自己弯不了腰。想要取地上的东西,唯有曲膝。甚至坐在椅子上,就已经无法起弹,要费力半天才能起身。以前一直觉得周围一个女人走路极为缓慢,没有想到自己也会像她一样,即使那样慢慢的移动,也会痛不可当。只有立刻申请休假,填申请表,找主要领导签字。这对于行动不便的我来说,也是个费力的过程。又去了医院。到了大夫那里,一切都轻描淡写,告诉我只是腰椎间盘突出,没有事,回去吃中药,贴膏药。
其实世间的病,没病在自己身上,都是寻常。他怎么会知道,发现自己突然无法自如行走,那一刻心里的崩溃与绝望。
其实从诊断上来讲,我的病还是轻的,根本没有压迫症状,腿没有跟着疼,只是腰痛而已。
那段时间是夏日,却不能吹风,不能开空调。见到窗户开着,就恨不得关上。健康的人没法理解一个病人的感受,更不明白我为什么天天拉长一张脸。病痛在身,自然不得开心颜。好在不久之后,就有所好转了。
母亲前段时间,突然腰腿痛得厉害,走五分钟都忍受不住。医院给出的诊断,也是腰椎间盘突出。不过她有事,我和弟妹都会前呼后拥相陪,爸爸和弟弟的电话也尾随着。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自己遇到未知的情况,之所以那样无助,多半是因为,大多是一个人去面对。
母亲就不会那样茫然,因为她凡事还有丈夫儿女,可以依赖。
从小在外,我已经养成了自立的性格,基本上自己处理问题,不惊动家人。单身多年,没有人与你切身相关,遇到危急情况,就格外启动了内心的不安。
原本就是安全感溃乏的人。
其实真的需要亲友出面时,他们是会帮助我的。有一年手术,亲友也是会照顾我,他们愿意出钱出力。只是成年之后,精神、情感、经济上,都一向独立惯了。自己的天空,可以自己撑起。已经习惯不示病弱。不想让亲友牵挂,而说与旁人,自是不必而无益。
当你真正面对内心深渊时,即使那里深不可测,也可以独立解决而已。其实自己早已经不是内心那个软弱的小孩,已经成长为树,可以承担一些风雨,甚至有些时候,还可以为亲人遮风挡雨。
即使是这样,心里还是期望有人可以依靠,期待遇到事情时,有一个人说,不必担心,我在。即使他不用言语表达,你也知道有人托底,万事有他。这才是真正的心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