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哈结婚两年了，因为身体不太好，一直没有孩子。与朱的结合，也许是因为没有抵过当初他的强大攻势吧，他接连不断地送她华丽的衣服，首饰，带她去兜风。这对于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女孩子来说，是一种灰姑娘变公主的宠爱。
　　
　　 嫁给朱以后，小哈才明白，他根本不是他所想象中的体贴和富有。他打牌，有时彻夜不归，他喝酒，常常喝醉，而且还有些大男子主义，在这之前，他一直掩饰的很好。偶尔的倔脾气也可以接受。而现在，面对朱，小哈心里总有一种无望的感觉。她不知道日子如果这样继续下去会是什么样儿。
　　
　　 认识阿良是在网上的一个诗歌论坛。在朱去打麻将时，小哈会百无聊赖地写些小诗，也会去一些网站或者诗歌论坛转转。阿良的诗歌是比较轻盈而浪漫的，小哈喜欢这种风格。所以常常回复，渐渐地他们便开始越聊越多……
　　
　　 阿良生长在南方，也是个来自农村的孩子，性格相对比较单纯。由于毕业以来，一直未找到合适的工作，所以常常感觉到郁闷，而这样的时候他常常会用写诗来宽慰自己，一写诗，仿佛就忘了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文字比社会交际和工作好对付多了，它们在他的排列下变得乖顺，有时又动感十足，或温婉，或幽雅，或怪异，或善变，如风，似水，如山，似月……
　　
　　 阿良爱上小哈毫无悬念，就像是喝茶的人，一天喝一点，一天喝一会儿，慢慢就形成了一种习惯。因为有了阿良诗歌的滋养，小哈的心情也明显好转。他们相互对诗，把彼此的好感都通过文字含蓄的表达给对方。虽然只是在网上，虽然遥遥几千里，但是他们喜欢这样，乐此不疲。
　　
　　 朱第一次打小哈，就是因为阿良，虽然他是一个粗人，但是那些文字他还是能够明白几分的。尽管小哈一直解释说只是网上相互提高的纯文字性的东西，与感情无关。朱却根本听不进去，也许是他早感觉到了小哈对自己的不满。也许是输了钱心里不痛快，也许是今天看到了牌友妻子抱着孩子的甜蜜让他心里泛酸，反正他一拳把小哈打倒在沙发上。然后自己就骂骂咧咧地去厨房找了点吃的，还喝了些酒，一会儿就躺在了床上呼呼了。
　　
　　 小哈没有喊叫，甚至没有动，她只是蜷缩在沙发里，默默地流泪。疼，不只是外在，更在内心。虽然在外人眼里，她一个穷孩子能住在如此豪华的地方，能有那么多套高档的衣服，能不用工作舒舒服服都是极让人羡慕的。结婚之前小哈自己对这样的生活也曾无限向往，可现实却让她的心越来越凉。她觉得当初如果嫁给阿良这样的穷小子，两个人白天奔波，晚上或者周末写写诗，散散步也许会是别样的浪漫。她想象着阿良的细腻，想象着他腼腆的笑以及那些读着唯美却又实实在在的令人心动的诗句。心里便更加烦乱，她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
　　
　　 自此以后，小哈好久没有上网了。而阿良因为见不到小哈，就一首一首地写诗，他甚至开始放下当初高不成低不就的观念，开始起大早地去卖报纸来给自己换上网费。在他的心里，小哈就是他的信念，尽管他知道小哈是别人的老婆，但是他的爱就是这样，只要她能知道，只要她也爱他，他的灵感便源源不断。每天晚上等小哈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当小哈终于再一次出现在网上，他甚至激动的眼眶湿湿的，而小哈则告诉他，说自己要去乡下住很长一段时间，不方便上网了。
　　
　　 阿良不会知道，这只是小哈的一个谎言，她只是换了一个名字来关注他。
　　
　　 在面对朱的脸色时，在面对他酒气熏天的大嘴时，在面对他一次次因输红了眼的样子时，小哈曾经想过出逃，逃离现在的婚姻，去找阿良。但她试探过几次，朱总是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紧握着拳头，说供她吃供她穿的还不安稳，该挨打了，还说死也别想离婚。她不知道朱为什么会这样，既然不爱了还恋着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在朋友面前可以挣些面子？或者他觉得自己亏欠他的，这样放了人太不划算了？小哈不知道，她发现她从来不懂自己的男人。她甚至觉得她有时只是他的工具，他需要她的时候，就急急地找来，不需要的时候，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她想找工作，朱又不让。她想睡觉，可是天天睡又睡不着，她想找姐妹们聊聊，可是能有空的不多，有的也是出于对朱的敬畏，躲得远远的。小哈的寂寞小哈的孤单，就像泛滥的夜色，一层层，一**的漫过来，没有人懂。文字有时是她唯一的解脱。
　　
　　 阿良的诗歌溢满了思念。小哈知道那是因为她。他写到他想去北方，找他的山丹花，他写山丹花的幸福，在他的泪水里绽开。他写他要一直等她，等到石头结果，蝴蝶过岸。他说只有她最懂他的文字，最懂他的心，可是她在天边，她是别人手中的玫瑰。
　　
　　 遇见小哈的时候，阿良惊讶地半天张着嘴没有说出话来，那天他正在路边卖报纸，一个穿着很时尚的女子向他问路，找的人竟然是自己。阿良根本没想到小哈会来，她从没提过。让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刚刚来到他简陋的房子，脸上的汗水甚至还没来得及擦，小哈就吱吱唔唔的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孩子不是朱的。
　　
　　 他给她吃西瓜，他让她先休息，他还要帮她联系医院去做人流。他心里是乱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心疼她。她告诉他朱因为打麻将时差点把人捅死被关起来了。她说孩子是朱的一个牌友的，因为他知道朱打麻将常常彻夜不归，然后钻空子害了自己。她说在她知道怀上宝宝后竟然是有些惊喜的，因为总算证明了自己是个正常的女人。
　　
　　 阿良从朋友那里借了钱，来照顾小哈，小哈曾搂着阿良的脖子，说想跟他在一起。阿良却告诉她，会等她，而不是现在。
　　
　　 拿着阿良东拼西凑的钱，小哈回到了空荡荡的家。她开始去看朱，等他出来，离婚。
　　
　　 阿良决定要出诗集，一是想对自己有个交待，二是想作为送给小哈的礼物。可是他没有钱，他开始为了文字没黑没白地干活，越来越瘦，越来越黑。处处碰壁，让他倍感疲倦，他甚至怀疑这样拼命值不值得。正当他虚弱地啃着馒头的时候，他收到了小哈寄来的钱，除了还他的那些，还有一些，说是预付款，她要买他的诗。阿良知道这是小哈有意在帮他，同时他也知道，小哈其实平时也没有钱。
　　
　　 然而就在一切准备地差不多。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飘着墨香的诗集的时候，阿良却又收到了小哈的消息，她说朱得了很严重的病。她不会来找他了，她要照顾朱，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