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征文】迟来的道歉(散文)
父亲,您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年了,三十年来三丫一直都很想念您。每年的清明节,姐姐他们都提前去看您,给您带去您喜欢喝的酒,还有您喜欢吃的点心。三丫已经有20年没去看过您了,她病了,病得很重,两条腿不能走路了,只能坐在轮椅上。您的墓地在一片农田中间,四周没有路,每年清明节前后,墓地周围都是雪水,姐姐他们进去都很困难,三丫根本无法去看您。
父亲,去年的中元节,姐姐和妹妹他们去扫墓,路过把三丫也带去了,他们把车停在了马路边,穿过田间地垄去了您的墓地,三丫一个人坐在车里透过车窗望着您墓地的方向,望着望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这是三丫二十年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来看您。三丫多么渴望和姐姐妹妹他们一样,跪在您的墓前和您说说话啊!可是现在的三丫连这个简单的愿望也不能实现。
父亲,三丫得了一种怪病,此生再也不能走路了,三丫得病整整20年了,20年来,三丫一个人躺在家里的时候,时时刻刻在想念着您,常常在梦中和您相见,梦中总是说您死去又复活了,您依然那么慈祥,那么和蔼可亲!父亲,当三丫被病痛折磨的难以忍受的时候,真想去找您,恨不能立刻解脱了。每次在三丫很失落的时候,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对三丫说:“三丫,你一定要坚强!要坚强!”
父亲,记得小时候日子过得总是捉襟见肘,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九口人,您总是能用勤劳的双手把苦难的生活酿成幸福的蜜糖。那时候我们很少能吃到糖,每到冬闲,晚上您在昏黄油灯下守着家里的土灶台用甜菜给我们熬糖稀,我们弟妹几个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说等着糖稀出锅,可哪里能熬得住啊,不等糖稀出锅我们就早早入睡了,第二天早晨天明,当我们睁开眼睛时就会看到一盆金黄色的糖稀已经放在了炕桌上,我们不知道您是几点钟睡的,也不知道您又是几点钟起的,在我们起床的时候,您又站在灶台边起一锅热腾腾的发糕,我们起床后就用热热的发糕沾着糖稀吃,那味道至今让三丫回味无穷。
父亲,多年来,您站在灶台边高大的背影在三丫脑海中始终那么清晰,您一直鼓励着三丫无论生活怎么艰难,一定要坚持,再坚持!
时间过得真快啊,父亲,如果您还健在的话,今年也该接近90岁高龄了,正是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您虽然离开我们30年了,但是,在三丫心里,您始终没有离开过,您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现在三丫面前,为什么姐姐他们很少梦到您,而三丫却常常能梦到您,三丫知道您放心不下她,一直在牵挂她,父亲您就安息吧!三丫现在生活得很好,每月可以按时领取政府发放的低保金,基本上能照顾自己的生活,您的外孙女也很乖巧懂事,已经工作了,每到周末她都要给她的妈妈洗头洗澡,换洗衣服。三丫很知足。
父亲,姐姐和弟弟妹妹他们过的都很好,他们常常会抽空来看三丫,您就放心吧!
父亲,您生前那么喜欢小孩,三丫告诉您,您有一个孙子和七个外孙,咱们已经是一个大家族了,父亲,您该高兴吧?
父亲,母亲已经75岁高龄了,身体还可以,就是两条腿的膝关节严重变形了,走路有点费劲,不过能料理自己的生活。母亲现在在城市里居住,和您的宝贝儿子生活在一起,每天吃了早饭,就去公园散步,和一些老朋友在一起听戏,生活的很安逸。
父亲,您对子女的要求总是很严格,规定我们不许随便把小伙伴的东西拿回家里。那时候根本没有玩具的,一颗小螺丝,一个小药瓶,小伙伴们都能拿着玩好久。记得有一次三丫去大海家里玩,偷偷把他家里的一个小螺丝拿回了家,拴了一截红毛线悠着玩,您看到后,严肃地问:哪来的螺丝?三丫告诉您大海家的,你立刻拉下脸说,快给送回去。三丫撅着嘴很不情愿的把小螺丝悄悄放回到大海家里了,一路上三丫恨透了您。当三丫也为人母的时候,才意识到家长的威严对子女的教育是多么的重要啊。
父亲,这么多年了,对于您的好多往事三丫都想不起来了,唯独有两件事情至今还记忆犹新,第一件事是:每到冬天,早晨您总是第一个起床生起火炉,然后把我们弟妹几个的棉衣棉裤翻个个儿在火炉上烤,至今三丫还清楚地记得,我们弟妹几个趴在热被窝里,探着脑袋看您伸直胳膊把棉衣棉裤来来回回翻烤,直到烤的热乎乎的才拿给我们穿,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第二件事是:在一个雨天,您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冒雨把生产队的一只快要冻死的山羊抱回了家里,一进门您就把山羊放在热炕上捂着,山羊很快给救活了。父亲,您知道吗?就因为这件事,当时母亲和我们姐妹几个都恨过您,认为您很傻。也因为这件事三丫被村里的小伙伴们嘲笑过,他们说:“三丫,你爹是个大傻瓜,把又骚又臭的山羊放在了炕上。”经小伙伴们这么嘲笑,三丫更加恨您了。等三丫长大了才真正理解您,您是把生产队里的财产放在了第一位,现在想想,您当时是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父亲,您是一个普通的农民,在您的一生中并没有惊人的壮举,可您总是在一些小事上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子女们,在粮食紧缺的年代,常常有人上门要饭,您总是不让要饭的空手,要么给一碗粗杂粮,要么送一个窝窝头。您虽然言语不多,但是,您用您的言行教育子女怎样做人。父亲,您人虽然走了,但是,您就象一本故事书一样留在子女们心中,今天,当三丫再次读您的时候,心里一直感动着。三丫后来在两篇文章中曾经讲述过您冒雨救活了生产队里那只山羊的感人故事。三丫为有您这样的父亲感到自豪!
父亲,请您原谅三丫少时不懂事,误解您,怨过您,也恨过您。今天,三丫虔敬地向您道歉!请您接受三丫这迟来的道歉,虽说这声道歉您永远也听不到了,三丫还是要说一声:对不起,原谅三丫吧,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