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寂寞的康乃馨(微型小说)
三道湾村的李老太年逾七旬,老伴十年前去世。
今年五月的第二个星期天,上午十点多钟。阳光和煦。李老太坐在自家门前,跟几个邻居聊天。
这时,从小村的公路上开过来四辆小车,一直开到李老太家门前。
李老太育有二子二女。两个儿子,一个是县税务局局长,一个是县政法委副书记。大女儿担任县教育局副局长,女婿是县农行行长。二女儿是妇产科主任,女婿是县医院院长。 三道湾村的人都知道,李老太的儿女们无论工作多忙,一年必须回来两次,一次是清明节,另一次是十一月份。当地有句俗话,“早清明”,“晚十一”。意思是清明节上坟,十一月给故去的亲人烧纸祭祀。
每年清明节和十一月份,李老太的家门口都会停着四辆小车。这个时候,李老太便搬着一个小板凳,笑眯眯地坐在家门口,给儿女们看着小车。其实,不看小车也不能丢。青天白日的,谁胆再大也不敢去偷车。
附近的邻居们围在小车旁指指点点,不住地夸赞,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个把小时后,李老太的儿女们上坟归来。他们水也不喝一口,打开车门,一踩油门,四辆小车驶出三道湾村。只留下李老太孤寂的身影。
李老太做梦也没想到,今天不是清明节也不是十一月份,四个儿女也一起回来了。
“咋这时候来家了?”李老太疑惑不解。
让邻居们和李老太惊讶的是,四个儿女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鲜艳的花,说是玫瑰,没有玫瑰红,说是月季,没有月季花朵大。
李老太和邻居们一头雾水,不知儿女们要干啥。
“奶奶,今天是母亲节,俺爸俺叔俺姑商量好了,一起来给你送康乃馨,过母亲节。祝你节日快乐!”大孙女喜鹊般地喳喳叫。
李老太脸上堆满了幸福。
邻居们脸上洋溢着羡慕。
儿女们想得真周到,不但买了康乃馨,还买了四个花瓶。
分把钟后,李老太堂屋的桌子上摆着四个插满康乃馨的花瓶,四束康乃馨温馨四溢,给小屋增添了一抹诱人的色彩。
邻居们仿佛闻到康乃馨的芬芳,个个喜笑颜开。
大约十来分钟,李老太的儿女孙子孙女走出小屋,打开车门,四辆小车一掉头,很久消失在村外。
邻居们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中,都夸李老太好福气。
“俺奶,该吃饭了,俺妈做了好多菜,说今天是你们老年人的节日!”一个小孩喊走了其中一个老太太。
“俺奶,该吃饭了,俺爸买了酒和饮料,说今天中午得喝两杯。俺妈说俺爸今天吃饭时得给你磕头!”又一个小孩喊走了其中一个老太太。
不到十分钟,身边的人都被孙子孙女或儿子喊走,只留下李老太的身影。
李老太孑然一身,回到屋中,心里空落落的,刚才的喜悦一扫而光。她从花瓶里拿出一支康乃馨,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不禁潸然泪下……
李老太把花放回花瓶里,抹一把泪,沉吟片刻,找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装在一个塑料袋里,然后拿出那把锁,把门锁上。
人们看重李老太佝偻着身子,蹒跚地走出家门,走出村子……
有人听见李老太边走边絮叨:人们都说神仙好,我去敬老院,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