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祭父文(散文)
公元2015年6月21日6时6分,农历五月初六卯时初刻,家父蹬莲西去,佛前落座。享年七十有四。尔时,留孤母一人,及吾兄弟二人,携妻与子,床前掩悲注礼,诵念阿弥陀佛。但闻佛号声声,香风阵阵,目睹遗容,不免泪落前襟。
唏嘘之余,仍按阳间之丧事议程一一酌办,添加法会两场,助力往生。七日之后,掩埋于大同市南郊区墙框堡村东,砖窑墓穴,构建新坟。一朝下葬,阴阳两隔,从此之后,即便时光如许,也永无相见之日。痛定思痛,悲亦复悲,于是在三七之后,执笔落书,寄伤情于墨香之间,哀苦痛于银屏键盘,以此祭文,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呜呼!“少年丧母,中年丧父,老年丧子。”此人间最大之悲恸也。于今落于吾身,悲戚嚎哭,人间之常情也。
古人云:父子之情,宛若莲蒂,不可分割也。其微妙之处,世间之妙语都难以描述也。吾今独临其境,深感其中之道,悲恸叹息、夜不能寐,偶尔夜半惊醒,发觉泪水已洒满枕间。于是乎,起身推窗望月,看繁星满天,听蛙鸣池塘,任晚风拂面,仿佛在朦胧之中,父亲的音容笑貌便浮现于眼前。而如是之境,短短数日,已有三次呈现。思念?幻觉?否也!乃父子连心也。
遥想父亲当年,雄姿英发,少年聪慧,以全县三甲之成绩,考入北京气象专科学校,是年其刚舞象,还未弱冠。次年,举国皆慌,概因老蒋叫嚣“反攻大陆”之言,父闻之,热血沸腾,立志报国。于是便转学就读于北京第九航空学校,成为一名军人。然则,正当意气风发之时,由于家庭成分之原因,凄然退伍于大同矿务局大斗沟矿,从一个挖煤工人,到一个企业基层管理者,三十余年奔波,命也?运也?一生年华耗尽,生不逢时也。
吾于幼小朦朦之时,便与他人一般,对父亲即恭敬有加。
看着他写下五十多万字的哲学笔记,历史笔记,在二矿、三矿、六矿以及十一矿之间,忙忙碌碌地讲课,由是,几年之间,带出无数电大学生,可谓是桃李满天下。看着他自学周易、阴阳八卦、四柱预测,转瞬之间,从一个唯物论的马列主义者,逐步转变为一个唯心论的命理主义者,时常给人算卦,看日子,预测命运,到此时,二者兼容,辩证法业已精通。孰料,退休之后,竟然又对佛学起心动念,一部《阿弥陀经》使其区区数年间便转变了性格,成为了一名虔诚的佛教徒。呜呼,能把佛道儒三家的知识智慧集于一身者,唯有父亲是也。
儒家有云:忠孝仁义礼智信。道家主旨:自然而然,清心寡欲,大道无形。而佛家讲求:万事皆因果,须慈悲、要宽容。然则能达到如此十全十美之境界,芸芸大众,古今又有几何?
欲观其一人之品性,一曰:单位之评价,再曰:邻里之议论,三曰:亲戚之众拥。
父在任上,上官惜之用之,下人尊之敬之,一者称其“袁老师”,再者尊其“袁书记”,是其有权也?非也,心地善良、不欺穷人也。父居房舍,邻里诸人皆膜拜而恭之,偶然有事,争相帮忙,是其有钱也?非也,与人为善,于人于礼,未曾开口,先降身份也。父在家中,亲戚皆往来而居,视之为尊者,若有纠纷,皆诉之余堂前,父往往不因亲密而护之,秉公办事,苦口婆心以化之。再者,吾父不论自家穷富,对待来往之亲戚,皆以宴席而款待,别时,又以礼物而赠之。观其一生,三个妻弟,皆是父亲为之成家立业,一个妻妹,父养之,又从吾家而出嫁也。对待自家亲人,父把村中房舍家业,全部留与吾之二叔,以其转业费先给二叔娶妻,然后自己净身出户,来到煤矿。其时所有家当:唯有一被、一毡、一茶缸而已。
有成语曰:一贫如洗。此乃尔时家父之写照也。呜呼!用自己钱财先给弟弟娶妻,临当自己成婚,所用彩礼竟然是跟岳父打欠条。此种之事,古往今来少之又少矣。
现如今,其双子皆为基层企管人员,双媳孝敬公婆,孙子、孙女大学毕业在即,真可谓儿孙满堂,光景好过也。孰料,天不作美,西天钟响,刚入古稀之年,竟然蹬莲西去,撒手告别人间。可悲!可叹!可惜!
唉!每每回忆家父之苦难、之不幸,以及对家庭之贡献,对儿女之培养,便使吾哀意四溢,悲泪盈眶。儿虽已四十有八,仍然如婴失乳,几近奔溃!只恨岁月无情,不表拳拳之心!
佛说:若无相欠,怎会遇见。原来,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如若不欠,来生将不会再见。
吾尝终日而思矣,便觉人生如梦亦如幻。父亲啊,也许前世你我有缘,造就今生我为你子,也许缘分已尽,我与你难以再见。花开佛现,一缕忠魂蹬莲,留下我仰望星空,总觉得没有好好地报答您,空悲切!
嗟夫,人生有命,富贵在天。君不见,帝王将相,古今伟人,皆以化作一缕青烟,又有谁能万寿延年?更何况,尔区区一介布衣,上无通天彻地之能耐,下无济世旷达之英才,能苟且活于世上七十有四,足矣!
想父临终之前,屏退家人,只留吾一人于床前,推心置腹,安顿后事,一字一句,交代分明。其非与吾有私心也,盖因吾乃长子也。尔时,吾闻父之嘱托,潸然泪下,悲戚哽咽,无有所问,吾父伸手摸吾头曰:莫伤悲,父已成佛,今去西方世界也。吾以为其说昏话,心不在焉,唯频频点头是也。其时之情景,文字难以表达也。
父归天后,吾望之面容,安然如生,宛若睡梦之人。霎时,余悲当歌,对天仰叹:天可垂怜,为何人生如此短暂?酌情于人世,为何别离如此凄惨?若如是,生而亦何欢?如此红尘欲海,留恋亦若何?君不见,六道轮回无数劫,情难续,债难还,滚滚黄河东逝水,千古英雄如笑谈。
如是我闻,西方有极乐世界也。其土众生,不生不灭,无有众苦,但受诸乐。吾常思之,盖无信也。总觉其乃神话之传说,眼无所见,无可凭信。孰料,今为父办法事,于之午时,天现异象,太阳光照之下,宛若莲花,其大如论,其叶粉红,其瓣八数,真实可见,余下之莲叶,隐约漫空。有一光点,目视为白,以手机拍之,则为七彩气旋,在诵念声中,冉冉升起,至若蹬莲,融入空中巨大之莲花中。如是之奇幻,持之一个时辰也。
当是时,邻里小区众人以及诸位念佛菩萨,抬眼观瞧,皆瞠目结舌,以为奇,纷纷以手机拍照,留作纪念。更有甚者,双手合十,泪花涌动,顶礼朝拜,大声诵念阿弥陀佛。
吾见之奇景,蓦然改变当初一念,深觉吾父言之不假,真有西方极乐世界。于是,泪眼向天,频频挥手,与父作别,至此便深信吾父临终遗言。
由是,吾对天乃向父之粉莲发誓曰:余后之日,吾将担当大任于一肩也,孝顺孤母,团结吾弟,予母亲于幸福,予子孙于健康。既然汝蹬莲西去,但吾深信,逝去的是汝的躯体,升华者乃是永恒的灵魂,如若神灵有知,望佑护母亲身躯,庇护子孙福荫。另希时常于吾梦中,展现汝之容颜,弘扬汝之话语。使吾于往后,常亲近汝身,不觉汝离去。
父亲,安息吧!
望您在西方世界快乐安好,不孝之子对您永远爱戴、永远缅怀、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