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门堰是古代低坝拦河灌溉工程，位于陕西省城固县城北十五公里桔园镇东隅，居汉江支流湑水河西岸，因渠首并列五个洞门进水，故称五门堰。创建于公元七年西汉时期，有着两千多年的历史，主体工程到现在一直保存完好，依然发挥着自己应有的功能。也是当地保存最久的水利灌溉体系，与北边的升仙台遥相呼应。升仙台位于桔园镇的升仙村，北依秦岭，东临湑水河，是我国最北边的橘柑产地。如果说升仙村的桔子让城固荣升为最美桔乡，五门堰则是造福千年的城固百姓的最美水域传奇，它恩泽了一方水土，滋养了一代又一代优秀的子孙后代。张骞故里，神奇桔香的美名，都直接和这条悠悠的水域息息相关。
　　 时值盛夏，午后的堰上碧波荡漾。如美眸流转，周围的庄稼如绿色的眼影，远方的大树眉毛一般。这里是城固人纳凉避暑的胜地，河边垂柳依依，坝上游人如织。带小孩的，牵着小狗的，拉着女友的，领着老爹老妈的，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碧水映蓝天，欢声惊云散。玉带传碎银，白浪飞甘霖。雨后的五门堰口，水深人挤，白花花的太阳白花花的腿，走在马路般宽阔的大坝上，朝心中最清凉的地儿走去。脚下水流刚刚漫过脚踝，人们小心翼翼踩着光滑的石板，寸步向前。石板上青苔茵茵，脚下白浪跃起，两边的深水区和浅水区早已是人头攒动水花四溅了。休闲不仅仅成为了时尚，更成了一种生活的必需。许多美好的东西，都要慢慢养着，才能生根发芽。就像城固人民休闲散漫的心态一样，缓缓地在岁月里养着。时日苦短，浪费就是珍惜，珍惜也是浪费。
　　 自堰口拾级而上，迎面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吃饭休息之娱乐所在。
　　 曾经在游人不多时，我在那里品尝过他们的水煮鱼片和石头鱼。鱼美鲜香，色泽诱人。尤其是薄薄的鱼片，在厨师的精心布置下，简直就是盛开在盆子里的百合花。用筷子轻轻一夹，用嘴唇慢慢一泯，入口即化，唇齿生香。鱼片下面是嫩豆腐、麻辣干竹笋和干豇豆等垫菜，豆腐和鱼在营养上相得益彰，滑溜溜的豆腐，劲道的竹笋，绵软的豇豆，都是地方风味，在花椒的麻辣和大小茴香的浓郁中窜上舌尖，回味无穷。热气腾腾的场面，不时有人开启着冰镇的啤酒和饮料。堤岸上摆着各种小吃、玩具和游泳用品的摊点，生意红红火火。人们玩好吃好后，就可以去观赏那棵千年古树和传奇庙宇了。
　　 堰南灌溉渠西岸，有清代的建筑观音阁。时代久远，院门上锁。在门口赫然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写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五门堰。落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二零零六年五月六日公布，陕西省人民政府二零一一年六月十一日立。可见，这是一个国家级别的人文关怀和先贤情愫满盛之地。历朝历代的统治阶级，都深知民心向背的力量，对农田水利工程的重视都在民意民情里滴滴渗透。这也是老百姓对自己生活的精神信仰之地，也是老百姓求雨盼丰收的敬拜之地。千年风雨千年庙，万世春秋万世好。
　　 在偏院碑廊里，陈列着各朝各代与水利工程相关的碑刻，每逢农历七月二十日为五门堰古庙会，乡民从四面八方汇集至此，礼佛祭祖，追忆先贤。据说，正殿神坛上佛祖塑像左右，是历届为修建五门堰水利工程做出杰出贡献的城固县令的塑身。老百姓心里永远藏着一杆称，那些为人民做出贡献的公仆永远不会被忘记。的确，金碑银碑都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为了准确起见，我今天特意到水利指挥部所在的偏房去参观并仔细清点瞻仰了一下这些石碑。除了新近几年树立的石碑上的字迹清晰可辨以外，其他石碑上的文字都被岁月的风雨冲刷得模糊不清了。看护院子的师傅倒是很亲切地回应着我的问题。部分石碑上还标有序号，最高的是五十六，但我只数到了四十二块。师傅告诉我，有些堆在房间里了。由此可见，在媒体不发达的过去，人们主要还是采取石刻的方式来记事，尤其是重要的里程碑式的农事。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长江后浪推前浪，说的就是一代一代农业文明的传承。不知道那些携着家眷到此旅游的官员们，看到香火旺盛的庙宇佛堂，会做何感想。那些墙皮斑驳脱落的痕迹，雕梁画栋的门窗屋顶被风雨浸蚀的模样，足见这里当年的历史深蕴。那些衙门里的重要官员，曾经在这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造福一方百姓。厚德载物的风尚让老百姓智慧顿开，坚守着几千年的故土情缘。
　　 堰上最吸引人的就是偏院门前，那棵两抱多粗的皂角古树，已有一千三百多年的树龄了。裸露在地面的根茎，鹰爪一般地紧扣着地面。为了防止雷电风雨摧毁古树，当地政府用了七根碗口粗的木柱子撑着树冠，用铁丝吊着硕大的树枝，这些东西就像耄耋老人的精神拐杖，支撑着大树的身心。树洞处，以石灰填塞，防止雨水积存加深树体的腐蚀。想当年，在洗涤用品缺乏的年代，人们洗头洗衣都用皂角。天然生态，环保方便。在凉风习习的夜晚，当地人随手捡拾几个皂角，砸碎了用来洗衣洗头。“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是李白在《子夜吴歌》里，申诉征夫之妻秋夜怀思远征边陲的良人，希望早日结束战争的悲凉。远在汉中城固的五门堰口，乡亲们也借着月光在夏夜里纳凉洗衣，月色融融，棒槌声声却是别样的风情。他们的欢声笑语，一定会传得很远很远。他们一定会讲起那个百讲不厌的民间传说：一人得道，鸡犬飞升。这是我们的祖先引以为荣的传说，也是古圣先贤的处世之道。
　　 传说：东汉王莽二年，城固县的山口村有一位长者名叫唐公昉，既学道又酷爱柑桔。他所务桔园，绕湑水河之仙水，沐秦岭山口之神风，橘柑质量上乘，果味鲜美宜人，食之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每当金秋果香，满园星辰，常有神仙路过，讨要品尝。一天早晨，山口处万道霞光，常食柑橘的唐公昉一家人及所养鸡犬一同在冉冉白日中飞升上天，若干年后，尚闻鸡鸣九宵，犬吠云中。为了传承这一段美丽的传说，山口处的村庄便称作“升仙村”。
　　 这条悠悠的湑水河见识了人们脚上的鞋子由草鞋变成塑料凉鞋，再变化成皮凉鞋的过程；它也目睹了从刀耕火种发展到联合收割机的时代变迁；它瞅着旁边的村落里泥瓦房不断更新成了高楼大厦，房子从木头窗子演变成铁质的窗子到不锈钢再到今天的塑钢窗；那些光着屁股在堰口上跑来跑去玩耍的孩童变成鹤发童颜的老人。和人相比，五门堰才是它真正的历史见证，我们人类显得无比渺小。下午到堰口，发现堤坝干涸，水位明显下降。一打听才知道，前天这里又淹死了一位游泳的年轻人。顿时心生敬畏，心神恍惚。村民们告诉我，去年在离五门堰不远的小北河，一位农家小孩刚刚考上清华，还没有去上一天大学，就溺水而亡。多么酸楚的回忆，让我的思维回到了读山悟水的理性境界。能带给我们多大欢乐的工程，也能带给我们多大的伤痛，关键要看我们怎么样来对待他们。听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皆自以为水性不错，就在一时疏忽间酿成大错，宝贵的生命永远消逝在了这里。
　　 近年来，为了发展当地的旅游业，政府花巨资修建了桔园风景区。升仙村的桔子因为色鲜味美被远销国外，升仙台是桔园风景区的标志性建筑，农闲节假日橘子花开或者金桔飘香的日子，全国各地来陕西旅游的人们，都会不远万里来此观光赏景。这里也是中国柑橘最北的种植区，因为历史上第一个正眼看世界的外交大使张骞就出生在此，这里被世人尊称为“张骞故里，神奇桔香。”这里的面皮菜豆腐，堪称“城固料理”和“陕西一绝”；举世瞩目的二零一四年年环中国国际公路自行车赛首站比赛在西安航天基地城固举行，二零一四年八月三十日早上九点半，来自全球的自行车选手在这里汇聚一堂，和热情好客的城固人民一道，为中国助威，为世界健儿加油。我们学校的学生在开幕式上表演了精彩的舞蹈，来为健儿们加油喝彩。这场赛事当然是政府有意发展汉中旅游的新决策，如水的思维引来流动的契机，勤劳善良的人们正在五门堰的恩泽下，跨步向前。
　　 这条俗称“城固人民养命之源”的五门堰，却没有被政府和人民着力开发利用。低调淳朴的城固人民，始终坚守着多年前祖先遗留的风格，在风调雨顺的年代，也没有动用过五门堰的念头来开发引资，想必一定有他们的深层原因吧！网友们很是诧异，拥有这么深刻历史底蕴的地方，政府这怎么会坐视不管呢？我也曾有过片刻的迟疑，但是很快就明白了。五门堰之所以设立五个门洞，就是为了不同层次舒缓水量。如果雨量充沛，就五洞全开。如果贸然开发，缺水时没有游人，谁又会为这里的建设资金买单，不是加重了百姓负担？！外地人、华侨看中国，来一两次，感觉设备和管理跟不上，是不会投资的。开发建设是一个长期持续的工程，断断续续的季节性消费，供不起标准化的规模化开发。
　　 难道文物一定要让游客们来观瞻吗？自然风光一定要被圈占起来，收门票，人造景观，移植树木吸引投资吗？自自然然朴朴素素也是一种风光，这里最宝贵的精神就是对祖先农耕时代一种理性传承。就让五门堰安安静静做自己的水利枢纽工程，天长地久灌溉万亩良田。曾经“稻畦千倾，烟火万家”的五门堰一带，始终传承着耕云读境，崇尚读书的良好氛围。我们目前看到的五门堰，应该是道光年间的工程。“重新下底，相形而作，加工加料，从实坚修。”这是堰口堤坎被冲坏后，当时县令的批复指示。淳朴厚道的城固官吏们没有亵渎职责，千年的工程质量是看得见守得住的民心。
　　 五门堰镇守一方水土，恩泽一方百姓，就在这个小小的地方貌不惊人言不压众，但是成了老百姓心目中的永远的绝胜之地。
　　 五门堰，当年的一项功德千秋的水利工程，现在人们夏日里纳凉游乐的理想场所。让我们时刻铭记祖先的恩泽，除了“张骞故里，神奇桔香”的美誉之外，也能为我们的子孙后代留下一点值得纪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