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头昏糊糊地从昏迷中醒耒，不知自已在床上昏迷了多少天。迷糊中，恍愡听到很多人在客厅间大声地讲话，好像又是在争吵。隔着一道门帘，七嘴八舌的声音好像是他的儿女们，他们在争论着遗产的亊，也就是这一栋上下两层的小楼房。
　　 提到这栋房子，高老头一下振作起耒，也许是临死前的所谓回光反照，也许是这栋房子曾给高老头带耒许多旳思想斗争没有结果。这栋房子是高老头一生的纠结，为了这栋房子，高老头时常寝食难安心事重重。这栋房子的归属成了他长期以来的心病。
　　 自从高老头生了大病后，一向团结和睦的儿女们一时间变得势不两立如临大敌，谁都想在这栋房子上打主意。
　　 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到卧室来：“老爸已昏迷快四天了滴水不进，是否先送老爸去医院抢救，然后再来谈遗产的问题。”“不行，老爸得的是绝症，到医院病治不好反而花了大笔的钱。要送，也得先讲好医疗费的分摊问题，还有这房子大家怎么分配。这些问题不解决谁也不能送，谁送谁出钱。”“咚”的一声，高老头又惊了一下，这是拍板凳的声音。一个女人大叫着：“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前几年你生病时，老爸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忘了吗？如今你还想分遗产，休想。”“咣”的一声，高老头身子抖了一下，这是茶杯摔碎的声音。“谁敢说我不能分，我的工资收入没你们高，当然还要多分遗产。”
　　 屋里乱哄哄一片争吵声，高老头担心儿女们动起手来，几次想翻身爬起来，可身子不听使唤，想喊叫也发不出声。这时，客厅间乒乒乓乓发出了木棒和金属的碰击声和撕打声。有人大声的喊叫，有人声嘶力竭地叫骂。有桌子被踢翻的声音，有人倒地的声音。高老头惊得又昏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高老头又醒了过来，屋里静悄悄像死一样的沉静，时而听到一两声叹息。他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想问个明白，可仍然动不了身子发不出声。他看见枕边放着的茶杯，努力地用手将茶杯碰掉在地上。一个年轻女人跑进来惊喜地叫道：“爸，你醒过来了。”高老头点点头示意她靠近身旁说，“我快不行了，你把大家召集来，还有居委会的王主任，我有重要的事和大家说。’
　　 过不多久，大家都到齐了，满满的一屋子人。高老头看到大儿子二儿子，两个媳妇都挂了彩。有的头上用白布条缠着，有的脸上贴了伤疤，有的手用绷带吊着。满脸怒气地相互仇視着。高老头心里很难受，泪水从眼角流出来。屋子里鸦雀无声，大家静静地等待着高老头的临终遗言。高老头用手指示意居委会王主任坐到他身边，然后愧疚地细声说道：“这栋房子我们家爷孙住了三代，开始是我一个人住进来，现在已是十来口之家了，可是你们谁也不知道这房子的来历。我小时候是个孤儿，一个人没有家，无依无靠，白天帮人担水，晚上就在街边屋檐下借宿，冬天就跑到人家的牛棚猪圈过夜。解放初期，到处都在打地主斗资本家。这栋房子的主人是当时的地主，为了躲避斗争逃跑了。政府看我无处安身，就把这栋房子借给我暂住，说等以后房主人回来了还要还给他。可几十年过去了也一直没音信，其中政府搞过一次房屋登记，当时的街道领导现在早已不在了，多少年来我觉得白白住这房子心里有愧，绞心啊！”高老头一边说一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本抖抖索索地递到王主任面前说，“这原本就是政府的，现在还给政府，我这几十年的心病也算了结了。”王主任打开小本一看，不是房产证，而是一个多年前的房屋登记证，房主也不姓高。王主任看着大家想说点什么，又看看高老头，高老头带着满脸的微笑已安详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