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征文】摇机兵胡光元(散文)
胡光元,1922年11月15日生于湖南省桂东县宜城乡(今沤江镇),1941年入伍,在国民政府军中华航空委员会湖南第六总站第41 无线电台当摇机兵,后调入江西空军第12总站当摇机兵,参加过大大小小上百次战役,1946年2月10日回到家乡桂东,退休后在家安度晚年。93岁的胡光元老人话起当年的抗战往事心潮澎湃。
(一)抽签当兵
胡光元老人说:“我出生在裁缝世家。爷爷胡名卿是裁缝,曾给红军缝制过子弹袋。父亲胡日宏是裁缝,1938年参军抗战,一去杳无音信。我14岁高小毕业,回家学缝衣”。
1941年,为完成国家分配的抗战兵役任务,桂东在民众中进行抽丁服役。三兄弟中排行老大的胡光元在宜城乡公所抽签时抽中了甲级第9号,他自愿入伍,没有那反剪双手被捆绑当兵的情节。老人说着,一一说起了当年战友的名字——胡光武、钟德玉、陈焕帮、张孝斌……
走进军营,他成了国民政府军中华航空委员会湖南第六总站第41无线电台的一名上等摇机兵。从此,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
作为空军摇机兵,并不是因为他优秀,而是那年空军第41无线电台在桂东征兵,部队里一个叫顾云清的人推荐。那时,无线电台十分落后,无线电台至少要两个人来运作,一个人摇动手摇机,一个人负责电报的接送。如果不摇动手摇机,就没电,电报就发不出,没有电,也不能收到各地电台信息。
(二)军营洗礼
半年后,战争的需要,胡光元从湖南桂东调入江西空军第12 总站。总站有30多个人,有测候台和军务台。测候台是测气候的电台,两个电台由总站编遣。胡光元跟他的十几个战友分在了军务电台。胡光元说,电台有大有小。大电台,江西省一部,归第12总站,发电时轰隆隆响,容易被敌人察觉。小电台,手摇发电,声音小,活动余地大,不易被敌人发觉。大电台天线3丈多高,架设费时间。小电台1丈2尺高,架设最多30分钟。每次部队移防,都要在新驻地架设好小电台天线。
什么事都有难处,发电报也一样。胡光元说:“摇机手摇机十分辛苦。他与出生在湘潭永青乡青山桥杨家港的赵声长是一对老搭档,每次摇机,两人并肩战斗。虽然我是摇机兵,可台长却给过我一本部队专密电报本,不久就学会了,曾帮通讯士或通讯兵翻译过三千份电报。翻译电报要仔细,比如一个字看不清,那就必须认真搞清,翻译错了,就会带来战场上的损失,那是会被杀头的”。说着,老人像唐僧念经一样,一边手指飞舞起来,一边念念有声:“滴滴”为暗示对方“稍等”;“滴答滴,答答滴,滴答滴”暗示对方“这里开始发电报了,请对方接收”……
从军六年,胡光元跟随部队辗转遂川、泰和、吉安、赣州、大余、南康、九江、景德镇、樟树镇、瑞金……40多个市县从事摇机、发电报军务,有时也随部队阻击日军,历经大大小小上百次战役。九江战役中,他的腿被鬼子的子弹击中,医治20多天才痊愈,现腿上印痕可见。
胡光元参加的战斗,要算江西雩都突围战最悲壮最惨烈最难忘。当时,国军4万多被日军包围。战火纷飞,弹尽粮绝时,有人说投降算了,44军两位军长坚决不同意:“一定要突围出去”。部队白天开始突围,先从大公路突围,没能成功;接着从左路突围,没有成功;又从右路突围,还是没有成功。夜幕降临,军长命部队再从大公路冲击,终于突围成功。浴血突围战,国军殉难18000余人,日军也死伤惨重。
老人回忆:“死里逃生后,他跟随部队去了瑞金,绝大多数的官兵走路,军团首长坐汽车。那时80%是‘木炭汽车’,靠燃烧木炭生成蒸汽行驶,车速很慢,爬山坡时比人走路还慢。”
胡光元说,移师会昌,他们的无线电台与第十一油弹库驻在一起,驻兵的地方是一所破烂学堂,学生们到山上上课去了。会昌城很牢固,东向一座大浮桥,由19节双排树木铺在浮桥上,汽车要缓缓才可驶过。那段日子,日军飞机经常来狂轰滥炸。
1945年9月3日,日军宣告投降。喜讯传来,胡光元和他的战友们喜出望外,会昌县城燃放了一个通宵的鞭炮。他暗想:战争结束了,该可回家了。岂料,他又随军从会昌调至南京。待命时,他游览了中山陵、南京城。不久有消息传来,部队要调到青岛去,与北方解放军作战。他感到十分苦恼:“抗日是保家卫国,死了就算了。打内战是兄弟相残,不能去!”于是,该年冬,胡光元找了个机会接近军队文书,弄到了一张全国可通行的军用差假证,约了几个军人,走进那熙熙攘攘的集贸市场,再绕出来去购买船票,搭乘“江建”号大轮船沿长江到了岳阳,又搭车到郴州,接下来,他冒着大雪,沿资兴、何家山……走山路,于1946年正月初九(1946年2月10日)回到了家,当了一回“逃兵”。
(三)人生转换
虽然回到了家,但桂东依旧在“抓丁”。为了躲避,他只好操起缝衣手艺东奔西走,在桂东寨前、桥头、沙田、四都及炎陵县青广坪一带以缝衣谋生,直到新中国成立。
胡光元缝衣技艺有口皆碑。1953年,桂东县委书记张立德来到工商联开会,点名要他筹建县服装厂,他就与赵春辉、黄斌生、谭少谦等六人办起了桂东服装厂。有人推荐他当厂长,他婉转谢绝了。他与缝衣工人们缝制手套、球衣、短裤……服装厂一天天火红起来。
“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因胡光元当过国民党兵,造反派把他打成“反动派”,并对他折磨批斗。他据理力争:“我从没打过中国人,难道我打日本鬼子也算反动派?”争辩毫无效果。
1969年,他家全部下放到东洛公社下洞大队老屋场生产队务农,直到1978年才返城,再回服装厂缝衣。1987年退休,每月领取50多元退休工资。由于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1998年服装厂倒闭了,他只能每月领取25元生活补助。2007年,他参加了城镇居民养老保险,缴纳保险费之后,如今每月可领取2165元,生活无虞了。
儿孙满堂的胡光元身体硬朗,会下棋但不打牌,经常下厨,煮饭、面条、炒菜……在家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生活,也经常去老年大学音乐班,聆听歌声,学唱新歌,听听时政要闻与关心下一代工作的讲座……也有社会慈善单位、义工常来慰问他。老人说,如今的生活真好,祖上几辈人没有享到今天的幸福。
摇机兵是个苦力活,要不停地摇动发电,一旦停了电,电报发不出去,也收不回来,没有顽强的意志也是坚持不下去的。另外,他还掌握了密码,学会了译电,用当今的话说叫一专多能。因为,译电本身也是一项专门的业务,要有高超的记忆力。由此可见,这位老兵还是很聪明的,而且,也很有头脑。
战争年代他活过来了,投奔了光明,然而文革中又受到冲击,他却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选择,还能为自己据理力争,可见他也是个明白人。
最让我感动的是,如今,他已耄耋之年,头脑还是十分清醒。老人说,如今的生活真好,祖上几辈人没有享到今天的幸福。
一想到,还有社会慈善单位、义工常来慰问他,这也是他的福气。
经历了战争,经历了打击,还能如此长寿,是否又证明了一个真理:心底无私天地宽。心态决定健康,好心态延年益寿。
向社长问好,向社长一家人问安!
本文如果能配上老兵的照片就更好了,有吗?若有,发给我,我给加上去。
距离征文结束不到一个月了,期待俊文有更多这样的口述历史参加征文活动。
这一篇很独特,有收藏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