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回味】一段文字一段情(散文)
教师是一个平凡的职业,我却依然很骄傲,自己当了一名老师。对一个老师来说,看着学生们的进步就有一种成就感。想想自己上学时,同学们也会为哪个老师讲得好争论不休,而自己喜欢哪个老师,哪个老师又喜欢自己,也是课余时间我们讨论不休的话题。
每一个老师,都有特别青睐的学生,而每一个学生,心里也有自己喜欢的老师。作为一个老师,能得到学生的欢迎爱戴,也算是一个成功的老师;同样,能得到老师夸赞认同的学生,也是值得骄傲的学生。
当然,各学科都有它的不同之处。因为我教语文,而写作又是语文学科中的重中之重,所以,我明显地喜欢作文水平高的学生。也可能是天道酬勤,我教的班里总能遇到几个作文写的比较好的同学,连一个教学组的语文老师们,也不无羡慕地说:“连老师,你怎么教哪个班,哪个班里的作文成绩就普遍高呢?”
时过多年,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刚接手的那班学生,孩子们的音容笑貌依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恍如昨天。
师范刚毕业,我被分配到天门口中学,教甲乙两个班的语文,同时任甲班班主任。几节课之后,通过朗读、回答问题、查日记和作文,对同学们的语文水平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两次大作文之后,我发现一个叫郭艳丽同学的作文,写得相当出色。她的写作水平,是大多数同学难以企及的。
大概是郭艳丽感觉到了我对她作文的欣赏,有一天,到我的办公室,兴奋地说:“老师,我在沧州日报上看到了一篇《呵,我读书》,感觉真好。我也试着改写了篇,你看看。”说罢,放在我的办公桌上一张报纸、一篇作文。我先拿起报纸来读了一遍,又拿起作文来读了一遍。
(一)
呵,我读书,书里有太阳朗照的大地,万物文雅的神态。我读书,不需读出声音,让视线静静抚摸阳光抵达的倩影。
是的,只有读书,我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有更多更美的色彩,才能听到花朵和绿叶和谐优美的音乐,才能看到大山的形象在我眼前站立,才能挖掘出人生的真谛;是的,只有读书我的生活才为乏味,才不寂寞,清晨我拥有满眼柔嫩的晨曦,夜晚我拥有满屋温馨的清辉。
(二)
呵,我读书。书里有星稀月明之夜,我所有的感情依靠思想的翅膀心情地飞翔。
……
(三)
……
呵,我读书,我在书里听见月鸽星鸟敞开跑硕大的歌喉歌唱生命、信念、灵魂的声音。我常常被感动,抒发真情。
一种说不出来惊喜让我不住点头。有些句子甚至比原来还精彩,更流畅。(报纸已经找不到了,艳丽改写的这篇作文还在。)“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好学生不都是老师教出来的,也有很大的天赋在里面。
以后,对郭艳丽的作文,我批改得更细心了。
美中不足的是,慢慢地我发现,郭艳丽善写但不善读,倒不是说读得不流畅、不带感情,而是声音太小,每次朗读课文得站在她桌旁才能听到。这时候,同学们就会忘了作文课上她的精彩范文,而对她的朗读低语摇头。这是她内向腼腆的性格所致,也因为这一原因,还发生了那件演讲事件,严重打击了她的情绪。
每逢重大节日,学校都会随之举办相关的演讲比赛。那一次是清明节前,学校召开班主任会,布置下了以“缅怀革命先烈,做新时代好少年”为主题的演讲比赛,要求每班出一名同学,脱稿演讲。会后我便在我的班级进行了布置。过了两天,我正在办公室备课呢,就见乙班班主任郭老师破门而入,风风火火地叫我;“连老师,你快把郭艳丽叫回来。”
我不明原因,连忙问“她怎么了?”
“先别管怎么了,她背书包要家走,你快去追回来吧。我喊了不管用。”
我赶快起身,冲向大门口。还好,郭艳丽还没有走出校门口,听我一喊,二话没说,就跟我走了回来。
见我把郭艳丽叫了回来,郭老师把我叫出办公室,跟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原来,郭老师把艳丽的写好的演讲稿给了另一位同学,让其代表乙班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郭艳丽一听就急了,背起书包就向外走,任凭郭老师在后面怎么喊也不听。
原由如此。
郭老师是个非常认真的老师,为了班集体的荣誉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我得站在郭老师的立场考虑问题。作文水平好是一样,写篇稿子不容易,还有,艳丽在写好的同时可能也已经背诵了。我也得为学生做主主持公道。
我再次走进我的办公室。我叫了声艳丽,我们目光碰在了一起。我看到了一双孤立无援求助的目光,我的心一下子感觉好疼。
“艳丽,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件事,换谁也接受不了。”我尽量把语气放得平缓,“你们班主任也是为你们班集体的荣誉着想。你上去演讲,要是同学们听不到,你写得再好也发挥不了作用。你们班主任肯定是这样想的,这次,就算你为你们班无私地做贡献吧。到时候演讲比赛上,我让主持人在介绍的时候,加上朗诵同学的名字,再加上作者你的名字。你看,这样安排好不好?”
无奈的我只能这样说。艳丽看着我,点了下头。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艳丽也更听我的话。可他们的英语老师也来找我了。
“连老师,艳丽太偏科了,光语文好,也考不上高中啊。”
这就不是我的能力所及了。问题是就连他们班主任的数学,她的成绩也是很不理想。
因此,好多的老师和同学都不看好她。但是,跟她一起来一起走的柳艺杰,却是非常欣赏她的作文。柳艺杰每次的日记、作文都写得极认真,却总是啰嗦,该一两句点出主题的地方,总要写很多没用的细节,语言也不流畅。我给她分析了弱点。她自己也学得非常认真。两年的时间,终于有了起色,作文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结果,还没有升初三,郭艳丽就辍学了,而柳艺杰最后考取了中专。
这一届学生是98年毕业。我在2001年办起了校刊,于是,我又想起了郭艳丽,嘱咐跟她同村的学生找到她让她到学校来找我。很快,郭艳丽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老师,找我写什么呀?”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写东西?”
“我一猜就是,别的事想不起我来。”
四年的社会历练让艳丽大方多了,说话也底气十足了。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出落成个大姑娘了。
在询问了毕业后的状况后,我开始布置作业。艳丽答应得爽快:“老师,过两天我就写好了给您拿来,保证不辱使命。”
果然,两天后,两篇秀丽而带有思辨的文章——《憧憬未来》、《我们这个年纪》呈现在我的面前。明显得不再是学生口气,有了更多的思考,也有着更多的自信。读起来,文笔更好了,我欣慰地笑了。
“老师,有事就叫我。随叫随到,保管好使。”
我投过去赞赏的目光。艳丽也忍不住笑了。
话是这样说,因为她已经不是学生了,此后我也没有再找艳丽写过文。
从郭艳丽的身上,我也更加发现了学生偏科的严重性。
那一届毕业的学生不知道后来怎么知道我QQ的,远在北京、成都上班的同学后来都加上了我的QQ。但是,没有见艳丽加。
每一届我带的班级里,都有喜欢写作的学生,在我刚办校刊的2001年,那一届8个班,每班都有一些作文水平好的学生。史芳、边倩飞、杨梦雅、李雪菲、冯琴、陶凤英、刘伟、刘乃迪等在校刊上奉献了一篇又一篇的佳作,也让老师们信心大增。
因为我主办校刊的缘故,好多不是我教的学生因为写投稿与改稿上经常接触,甚至比他们的科任老师更懂他们的喜怒哀乐。
还有刚刚教过的这一届学生,井晓妍七年级时成绩名列第一,要超过第二名好几十分,作文水平在全年级来说也是最高的,不仅整体布局精巧,而且好多作文融叙事、写景、抒情于一炉,最大的亮点是能够写出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很阳光。所以,井晓妍的作文多次作范文。待到初二时,转学过来一名叫孙楠的同学,对写作技巧的把握明显超过了井晓妍,他擅长写小小说体裁,这也是井晓妍所不能比的,但是,每次的作文分数孙楠都要低于井晓妍,原因在于孙楠总会把目光锁定在社会的阴暗面,而且有时候议论有失偏颇。于是,我专门找孙楠谈作文中体现出来的心态一定要阳光,作文里面的句子不是出气用的,就算是平时说话办事我们也不能意气用事。对话以后的成效还是明显的,他也做了很大的改进。还有一名叫邢思佳的同学,每次的话题作文都会写成一篇美文,学过的词语在邢思佳笔下就会变戏法似的,熠熠生辉,那丰富的想像力也是让我惊叹,只是有时候主题把握得不太明确。
当然,还有几位同学作文水平也不错,但是特色上差些。这三位同学的作文水平让我很骄傲,尤其是每次作文的专题训练都很有成效。在他们上九年级学了《香陵学诗》这篇课文,针对黛玉所说的那句“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我给他们讲:“我们每次讲作文,都要花费好多时间讲写作技巧,别看这写作技巧讲得多,其实,技巧是为内容服务的。写文章是为了交流,而不是为了炫耀。所以掌握了纯熟的技巧,用起来能够做到大智若愚是最好。当然了,现在的我们对技巧的把握还是个问题,讲那些有点远了。话说回来,一篇作文,技巧与内容的和谐统一是最好,这也是我们八年级学习《小石潭记》、《岳阳楼记》、《醉翁亭记》、《满井游记》那一单元后,我们在讨论的结果会是《醉翁亭记》独占鳌头。如果我们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先要保证内容的取舍适当。”然后,让同学们根据以组为单位讨论写作心得。那一节课同学们讨论得很热烈。
其实,我们的进步都是建立在克服原有弱点的基础上的,而需要注意的问题也总会随着观察而出现。
那是一次要求必须有写景的专门训练,当看到井晓妍的作文时,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景分四季,首尾有照应。但是,他的作文段落间、景物与景物间衔接都描写不足。因为我事先的讲解是这样说的:“没有单纯的外貌描写和景物描写,所有的外貌描写和景物描写都是为一定的主题服务的。或提示人物内心,或推动情节发展,或烘托氛围。即便是专门的写景文章也一定是有我之景。”看着这作文,我最终给了42分。平时50分的作文,我都是会给46或47分的。等发下作文,我针对同学们写作中出现的问题进行讲解,眼角余光却看到井晓开一把把作文揉成了一团。我继续讲,当时没说什么。老师们都说井晓妍只知道学,没有脾气,这次我算是见识了。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没有讲如何正确对待自己的不足,而是讲如何学习其他同学的长处。作文写得再好,也会有不足。正如老师们哪怕教了一辈子学,每一节课也都是新的一样。
不管怎么说,这些同学的作文我还是非常满意的。这几位同学写出的作文有时候都带有文学作品的色彩,而且作文也不只是简单的叙事、议论,而是心语的传递,甚至有的作文都有指点江山的意味。透过文字,也看到了这一届学生的情趣与志向。
想起来通过文字与学生交流的日子,一段文字一段情,真的是不可多得的享受。
只愿我在今后的教学生涯中,依然会遇到更多热爱写作的学生。也愿在今后的教学中,遇到更多自己喜欢的学生,遇到更多喜欢自己的学生。教书育人,师生同欢,这才是我们共同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