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征文】记忆中的抗日儿童团(纪实)
将近70年过去了,每当我们看到今天的孩子能够安静地在学校念书,战火纷飞年代的一些生活片断,又再现在我的眼前。
抗日战争时期,一些幼稚、活泼,还不十分懂事的孩子,在党的教育与抗日运动的影响下,逐渐懂得了一些简单的革命道理,积极参加党和民主政府所领导的儿童团组织。
当时的儿童团,是活跃在抗日战线上的一支很积极、很有生机的力量,它为抗日战争的胜利作出了许多有益的事情。鄂北安(陆)应(山)地区有几千名儿童团员,大的不过十多岁,最小的只有六、七岁。象这样的年龄,正是在学校念书的好时机,可是侵略者的炮火无法让他们安心读书。党和民主政府在极其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千方百计地为他们创造学习条件,并引导他们跟大人一样,投身到火热的抗日斗争中去,为消灭敌、伪、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一、竞相参加儿童团
1942年底,两鹤乡一带来了一个姓田的人。年纪三十左右,一头浓黑的长发,清瘦的面庞上,一对大眼炯炯有神。他是县里派来专门负责儿童团工作的。因为他和蔼可亲,而且识字多、会唱歌,深受孩子们的爱戴,人们也都尊称他为田先生。
田先生象磁铁一样,吸引着我们这些孩子。他经常和当儿童团长的我、副团长胡仁甫一起,组织和开展儿童团的工作。记得他教我们识字时用最生动的比喻,使我们记得牢固。如辅导我们如何认写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打”字时,他形象比喻:要打败日寇,就需要枪杆子。枪杆子要用手拿,所以“打”的左边是个提手旁;右边的“丁”是什么意思呢?以前国民党来抓人的时候,你们不是常常听到大人们喊抓丁的来了吗?抓丁就是抓人。所以,人们用手拿起枪杆子,才能打击敌人。
田先生的几句话,不但使我们简单地弄清了人和丁的关系,而且使“打”字在我们心底生了根。
田先生还经常辅导我们出操,给我们讲儿童团服从抗日干部指挥,自觉地做些抗日工作的道理。他教给我们唱歌,还把一首顺口溜谱上简单的曲子,教给儿童团员们唱:
爸妈种田为哪个呀?
军粮送得多不多呀;
前方将士吃得饱呀,
打得东洋无处髁呀。
嫂嫂织布做鞋为哪个呀?
不光为了我的哥呀,
前方将士穿得暖呀;
双双军鞋真合脚呀。
我们站岗放哨为哪个呀?
监视日寇把汉奸捉呀,
莫看我们年龄小呀;
特务来了跑不脱呀。
……
槎山乡儿童团员肖春芬,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根据民间流传的《十恨歌》小调,填上了新词。《七七报》的一位同志修改后,还用废纸印出来。一时成为全县儿童团员甚至大人们都爱唱的歌:
一恨邓文轩,
原在安应干;
拖枪叛变投敌顽,
露出了坏心肝。
二恨梁叔和,
罪恶实在多;
躲在城里也跑不脱,
免不了见闼罗。
三恨梁四姐,
本是青红帮;
来到会寨开赌场,
探听我情况。
四恨维持会,
做事太不对:
愿跟敌人当狗腿,
合伙把民摧。
五恨六纵队,
他们是土匪;
见了鬼子却后退,
头也不敢回。
……
嘹亮而爱恨分明的歌声,有趣且有意义、又有纪律约束的活动,越来越吸引更多的孩子要求加入儿童团。
三清庙大杨家湾有个叫江双芝的女孩,她也积极要求加入儿童团,但却被家里人拦住了。可是,她不死心,继续与大人据理力争,竟发展到和家人吵了起来:
“我要参加儿童团!”
“一个女孩,当个么儿童团员?成天在外野,会招人家骂。”
“那么多女孩都参加了,么样有得人骂?”小双芝想了想继续反驳,“只有小日本人才骂!”
“我在屋里帮妈妈多做点事,让妈多做些军鞋,不是也有一份功劳?”
“那边田先生也讲,没得儿童团站岗放哨,大人做事也不会安神。”
小双芝终于胜利了。这个聪明的姑娘,在党的教育下,利用儿童团活动之余,尽量帮家里多做一点事。他家大人高兴地说:
“我家双芝参加儿童团后,比原来更懂事了。”
二、为抗日甘当“眼线”
赵家棚附近有个魏家大湾。湾里有魏植芳和魏华洋兄弟,起初他俩所站立场各不相同。魏植芳投靠了陈家巷的日寇,当上了日本人的走狗,魏华洋则参加了我们的抗日民兵基干队。
但是,过了不久,发现魏华洋的一些举动有些反常,并且还与湾里的一个坏女人勾搭上了。有人还发现他与魏植芳有暗里联系。魏华洋到底想干什么?党组织要求尽快将这个问题弄清楚。
怎样摸清魏华洋的行踪,派谁去完成这个任务合适?党的秘密工作者经过慎重考虑,选中了年龄只有六岁的刘本德。
艰苦的环境的确能锻炼人。刘本德年龄虽小,却已经很机灵、懂事了。他按照党组织的精心安排,于一天夜里来到了魏家大湾。
魏华洋早已钻进那女人的屋里了。刘本德要进这个女人的房门,必须先进院子大门和堂屋门。这女人作贱心虚,院子大门老是反锁着。如果翻院墙,很可能被里边的人听见,况且院墙很高,内外都无可攀之物。本德见两扇大门的下部有条缝,他试了试,瘦小的身子刚好能爬进去。进了院门以后,本德才发现,女人的堂屋门紧闭,再也无缝可钻,屋里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得到,只好失望而归。
第二次去的结果和第一次一样。
刘本德没有泄气,小小年纪,他要“三顾茅庐”,坚决完成抗日干部交给自己的任务。
第三次.本德刚爬进院子门,就发现堂屋里有灯光。他轻轻走近去,透过门缝,昏黄的灯光下,只见魏华洋在桌子旁坐着边喝酒边与那女人说着话。他把耳朵贴紧门缝,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昕了起来:
“基干队很信任你,你还不想干?”这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哼!几条破枪,有么搞头?新四军靠不住。”
“那你为么事还要干呢?”
“为么事?暂时不告诉你。”
“哟,到时候怕你们这些个吃里扒外的骚男人是不会再认老娘了。”
“算了,算了,实话对你说吧,我哥叫我在这边跟他多盯着点(提供情报),找机会搞几条枪到那边去,有了本钱,以后你还能不沾光?哈哈。”
“你轻点!”那女人虽说心里高兴,却没有忘了这是见不得人的事。
“怕什么?”魏华洋大概是多喝了点酒,猛地擂了一下桌子,声音更大了:“我与魏华和(魏家大湾党员骨干,基干队长)不是我死,就是他亡!”
第二天,刘本德将他三去魏家大湾的情况,一点不漏地报告了党组织。经过多方查证,证明魏华洋确属不思悔改的汉奸,有为日寇提供情报的确凿证据。不久,人民政府依法惩办了这个坏蛋。
两鹤乡有个张家善堂,长期未用,后来改为一所小学堂。学校教书的郑华夫先生,曾是国民党的参议员,属于统战人士。我们有些儿童团员在这里读书,还肩负着特殊使命,那就是密切注意郑先生的行动和言论。有一次,国民党汉奸胡钻仪找郑谈话,要郑华夫同他一起干。儿童团员甘洪国(震寰)等人听见后,及时报告了乡领导,党组织很快就作了郑先生的工作,使他站在人民一边,这所学校依旧是党组织的联络点。有时先生不在,乡领导左德祥,甘文和等人,就在这里商量事情,儿童团员们则在学校四周放哨,一有情况,便发信号,让其停止工作或转移。
儿童团协助大人做些“秘密”工作,这是经常的事。一位县农救会干部诙谐地说过:要让我们的“耳朵”,长在一切有坏人的地方。”
三、站岗放哨立功劳
为了调动一切力量,一致抗日,每个抗日团体,都有他特定的工作。儿童团的工作,就是站岗、放哨,监视敌人。特别是召开一些群众大会,儿童团更是逢会必到。
1942年的一天下午,两鹤分乡儿童团副团长甘洪国,接到乡里的通知,要他带领儿童团在刘兴店周围放哨。他想,一定又是要在刘兴店召开重要会议,他要带领儿童团员们如同先前一样,不折不扣地完成好站岗放哨的任务。
会议就要开始。四乡的干部群众越是来得多,甘洪国就越是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他把儿童团员们集合在一起,像个大人似的宣布:不管店上有多少人,我们一定坚守岗位,不能进去看热闹,密切观察敌情,确保参会干部群众的安全。任务分配后,他主动带上几个伙伴上刘兴店南头.根据他的分析,以前敌人“扫荡”,大多是从南边来,因此,在南边放哨他就必须亲自出马。
望呀,望呀,腿都站得发酸了,太阳把他们圆圆的眼睛都晒咪了,却不见敌人的影子.刘兴店上一阵阵口号声传进儿童团员的耳膜,真来劲啊!要是在前两年,我们这些没有参加儿童团的孩子,一定正在大人的会场里跑来窜去“躲猫猫”,或者也举起小胳膀,喊几声口号。可是,现在不能了。要监视敌人,要保证会场上县、区、乡各级领导干部和很多的叔叔、伯伯以及比自己更小的小伙件的安全啊!
忽然,一名团员喊道:“洪国哥,你看,那是什么?”洪国揉了揉眼睛,朝远处看去,只见一个冲凹里,有一条黑影在蠕动着,只是中间有一小片树林挡着,看不太清楚。难道真是敌人来了?赶快吼!不行,在没有弄清楚情况前,如果盲目乱吼,是会影响会场秩序的,那不算真正站岗放哨的儿童团员。怎么办昵?这时,洪国发现距黑影更近的地方有棵较大的树,灵机一动,对小伙伴们说:“有了!我上树去看,如果真的是敌人,我一喊,你们就赶快去报信。”说完,他猴儿似地爬上了那棵树,经过仔细观察,准确地判断:“敌人来了。”儿童团员们飞快池边跑边喊“敌人从南边来了!”店上的会议大概刚结束,得到消息后,人们很从容地分散隐蔽了。
不一会功夫,人员疏散完毕,敌人果然来了,有两百多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刚才这里还有许多抗日干部和群众在开会,胡乱抢劫一通,已近黄昏,又不敢久留,也就溜之大吉了。
晚上七时左右,洪国的父亲甘文焕,牵着一匹驮着人的牲口,悄悄走出了湾子。直到很晚才回到家里来。此时,洪国躺在床上还没有睡着,连忙小声间道:“下午开的什么会?刚才你送走的那个人是谁?”
甘文焕笑咪咪地望着慢慢成熟起来的儿子,答道:“开的审判大会,杀了几个罪大恶极的汉奸.刚才送走的是一位下午没有未得及撤走的县领导,在路上他还表扬你们儿童团今天的任务完成得不错哩!”
当时,我们儿童团员们不但在比较安全的环境下放哨,有时,也和基干民兵一起,去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
1942年秋季的一天中午,儿童团员涂文博发现乡指导员左德祥,正在组织民兵准备十字镐、锄头、铁锹等工具.一打听,原来民兵们准备去破坏敌人的公路,为鬼子的汽车设置障碍.涂文博想:我们如果能去帮忙放哨,了望敌情,不是能够腾出更多的民兵破路,更好地完成任务吗?想着,他邀集了儿童团员涂子清、涂子能等人,一起找到左指导员,要求站岗放哨。
“德祥叔,让我们能参加吧!”徐文博渴求地望着指导员。
“算了吧,公路上很危险。再说,路程还有很远呢。”
文博灵机一动,不加思索地说道:“危险,谁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走亲戚去的,他们(敌人)能把我搬得横倒?”
“我说我是搭屎的。”
“我说我是捡柴的。”
小伙伴们齐声附和着。
“好!你们可得装象点,要服从指挥。”左指导员最终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下午三点多钟,破路队伍带着干粮,向榔树岗出发了。一到达目的地,左指导员便带领民兵挖了起来。涂文博和他的伙伴们则在较远的山岗上,注视着远处的动静。
天慢慢地黑下来了。随着天上星星的增多,公路上同时开挖的几条横沟越来越深,越来越宽了。望着那些一米多深,一丈多宽的大沟横卧在公路上,儿童团员们寻思着晚上从安陆城鬼子据点开出的汽车,在这里遭到新四军伏击,心里的高兴劲就甭提了。
回家的路上,左指导员拍拍文博的脑袋,不住地赞扬“今天我们又为鬼子做了一件‘好事’,这里面,也有你们的功劳哇!”文博高兴地笑了。
四、一支活跃的儿童团
抗日战争最艰苦的那两年,由于日寇的封锁、禁运,根据地人民生活很困难,特别是食盐更加缺乏。于是,一些不法投机商们趁机作弊。他们或是掺假,或是抬高盐价,或是偷漏税款,导致市场混乱。人民群众对此很有意见.因此,县委要求,要坚决打击不法商人,整顿经济秩序。
这项任务,是在少数税务人员的指导和民兵的保护下,由我们儿童团具体完成的。
一天,我带着儿童团员,又到杨兴街执行任务了。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很多团员已是查盐的行家了。我和几个小伙伴们正在对盐贩们逐个地盘查、询问,并用碗装上水进行化盐检查,一双双小眼睛如同火眼金睛,一个个不法商贩被识破。
一些商贩们对儿童团员们很客气,甚至拿出一些零星的吃食来诱惑。可是,我们儿童团员一个个就象铁面无私的小包公一样,坚决拒绝行贿受赂,执法如山!对于偷漏税款的,立即找来税务人员补罚;对于抬高物价者,责令其退款。查验中我发现湾间的地主杨礼臣也在卖盐。还没等查到他跟前,杨礼臣就主动与我打招呼,喊道:“快来,我这里有糖坨。”我心想,你平时没有一一点抗日行动,见我们不理不睬,今天为何这般客气?我带了两个同伴来到杨礼臣面前。
因为,这是一个独特的角度,抗战时期,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无法逃避侵略战火的蔓延。“为了调动一切力量,一致抗日,每个抗日团体,都有他特定的工作。儿童团的工作,就是站岗、放哨,监视敌人。特别是召开一些群众大会,儿童团更是逢会必到。”
写到这里,我想到了那个叫做“王小二”的孩子——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 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 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 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 九月十六那天早上 敌人向一条山沟扫荡 山沟里掩护着后方机关 掩护着几千老乡 正在那十分危急的时候 敌人快要走到山口 昏头昏脑地迷失了方向 抓住了二小要他带路 二小他顺从地走在前面 把敌人带进我们的埋伏圈 四下里乒乒乓乓响起了枪炮 敌人才知道受了骗 干部和老乡得到了安全 他却睡在冰冷的山间 他的脸上含着微笑 他的血染红蓝的天 秋风吹遍了每个村庄 它把这动人的故事传扬 每一个老乡都含着眼泪 歌唱着二小放牛郎 歌唱着二小放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