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舞征文】我是一个兵(小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之间几十年过去了。
又迎来了一个“八一”建军节,再一次回首我那军旅岁月的足印。至今,往事仍然历历在目。拿起手中的笔用简单的文字,写给每一位退伍军人,也作为我对“八一”建军节的献礼!
――题记
(一)一次刺杀训练的教训
新兵连的训练开始了。我被分到了二排五班。
我们班长是湖南人,73年兵。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黑皮肤,个大壮实,一副憨厚的样子。他军事课目样样都好,吃苦耐劳,严于律己。
训练的操场上,随着班长的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齐步――走、正步――走……虽然走队列有点枯燥、乏味,但我们新兵们还是情绪高昂,精神振奋。
早春的三月,天津的天气依然寒冷,风沙天气“呼呼”地刮着,队列训练的新兵们脸冻得发紫,我们的耳朵、鼻孔里都附满了灰尘,眉毛也成了土黄色的,还有那衣领上裹着泥沙,对于我们南方兵来说很是受不了。可是,我们这些新兵,还是挺着腰杆,身上似有热血翻滚,严格要求,认真扎实地做好每一个动作。
一个月后,我们进入了操枪和刺杀课目的训练。枪,是我们新兵渴望已久的。
这一天,我终于摸到枪了,心中感到无比的喜悦。心想:“当兵的,拿到枪,这才是真正的军人呢!”我肩着枪,就好像走到了祖国的边疆,护着我国疆土的一草一木,谁胆敢来侵犯,我就把他消灭掉!
我携着“五六”式的半自动步枪,枪剌是摺叠式刺刀,带扁形的,打开枪刺大约一尺多长,两面中间有凹糟,刀身呈灰白色,枪管乌黑发亮。
手握钢枪练刺杀,是训练中难度最大的,握枪做每一个动作时,全身各个部位都要绷得很紧,听到口令动作要一致,出手要猛,高度要一样,前面刀尖成一条线,这样才好看。
练刺杀是种很累的活,在操场上练上一个星期,人要掉下好几斤肉,胳膊也要酸痛一段时间,腿肿得你几天抬不起来。
最害怕的是刺杀分解动作,每一个动作要原地持续几分钟,这个动作过关了,然后做下一个动作,如此反复地进行。
在操场上,当班长喊着:“预备用――枪!”“前进一步――刺!”的分解动作时,班里有几名新兵端枪的动作总是不够标准,班长就逐一的纠正。
这玩枪把子,不就是和我们乡巴佬玩锹把子差不多,手来手去的。这么简单的动作,可就是在某些兵的手里,玩不转它。
谭永强,他是四川安县人。连长看他个小,又斯文,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小书生”。可“小书生”把弄起枪来,总是别别扭扭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看到大个的兵,把枪玩得服服帖帖,轻松自如,看来这枪还认人呢?专欺负我这小个的兵,气得他直捶胸。
在做分解动作中,这端枪的时间长了,我的胳膊和手腕酸涨了起来,咬着牙,还是挺不住。心想:“我是个排头兵,班长纠正后面去了,将枪托搁在肚皮上偷偷懒。”
这时,连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突然到了我的跟前,按住我的枪管,“嘿嘿嘿”一笑,说道:“我靠,你这个新兵蛋子,给我玩阴的?看来,你的胆不小啊?嗯!五班长,你看看,这是你教的好兵?”
班长立正向连长敬了个礼:“报告连长,我班正在操练,请指示!”
连长回了个礼:“继续操练!”
“是!”
“这下死定了!”我的心怦怦地跳。
“李春林,出列!”班长的的口令,我的冷汗一冒,就像只受惊之鸟,携着枪小跑在班长的面前,浑身颤抖着。
“你告诉大家,枪是怎样端的?”班长一副铁青的脸,他的瞳孔里射着火花。
“报告班长,我……我错了!”我耷着个脑壳,结结巴巴地说。
班长用严厉的目光扫了扫全班新兵,厉声地训话道:“当兵的,就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想当‘爷爷’的,给我卷着铺盖回家去。连这点苦都吃不了,当什么兵?简直是个懦夫!”
“李春林!”他恶神一般地喊着我的名字。
“到!”我强装着雄赳赳,气昂昂地携着枪。
听我的口令,连贯动作:“立正!”“预备用――枪!”
我右手将枪提起(移握护木)拇指轻贴胯处,精神抖擞,气势雄壮。
“前进一步――刺!”班长又一声口令。
我似如猛虎下山,大声地吼着:“杀――!”
“向左转――刺!”
“杀――!”
班长凶神恶煞地扯着嗓门,说着还大声点,他继续地喊着口令。
“向右转――刺!”
“杀――!”
“向后转――刺!”
“杀――!”我的声音一阵比一阵高,震撼了大地,震撼了天空。
班长就这样喊了半个小时的口令,我累得精疲力竭,汗流浃背,喉咙也喊嘶哑了。
下操后,“小书生”跟我说:“班长太过分了吧,没想到他这么狠毒!”
“不,‘小书生,’是我不对,人人都像我这样的话,那哪能练的好兵啊?”
“今天要是我,肯定躺在地上见阎王爷了!你身高力大,还没事,你真行!”
“‘小书生’,切莫学我,耍滑头要吃亏的,你要好好练!”
“小书生”笑了笑,一把拥抱着我:“老兄,我们一起加油!练出个好兵!”
每一天的操练,连队都安排得紧紧的,永不懈怠的在“一二三――四、杀――”地呐喊,顽强拼命的精神,累得让人无以闲暇,每晚当休息号一响,躺下铺板就入睡了,睡得像个死猪一样,却忘记了一天的苦和累。
第二天,我的嗓子嘶哑的完全说不出话了,班长带我到卫生院拿了点药,吃了两天没什么好转。后来,卫生员和我一起去了部队医院,足足开了两个疗程的药,我服后慢慢地就好了。
这天晚上,班长找到我谈心,握住我的手,向我道歉,他心里很难过,一直在责怪着自己。在这一瞬间,我激动着流着泪,体会到了人民军队的温暧,战友之间的情谊。
后来,连长来到我们班里,拍着我肩膀,“嘿嘿嘿”一笑,说:“你这个兵,好样的!将来一定是个刺杀标兵!”
我向连长敬了个礼:“报告连长,我会加油的!”
(二)低姿匍匐前进的磨练。
这一天,排里在操场上进行300米的全副武装低姿匍匐前进训练。全副武装低姿匍匐前进,它是一种残酷魔鬼式的训练。前进时是右掌心向上,枪面向右,虎口卡住机柄,余指握住背带,枪身紧贴右臂内侧;或右手虎口向上,握住背带环处,食指卡住枪管,使枪置于在右小臂上。前进时,屈回右腿,伸出左手,用右脚和左臂使身体前移,同时屈回左脚,伸出右手,再用左脚和右臂的力量使身体继续前移,就这样交替进行。
排长一声口令:“目标正前方300米,发现敌情,低姿匍匐准备!”
“嗖”的一声,我们新兵们就像一阵风吹过,全卧倒在地下。
“前进!”
新兵们身背背包和4枚教练手榴弹,用右手托着半自动步枪在操场上拼命地匍匐前进着。人人争先恐后,个个你追我赶。在匍匐前进中,我的心一直紧张着。这时,有的新兵不到100米处,就叫爷爷喊奶奶的,有点支撑不住了。
连长跟在后面总是“嘿嘿嘿”地笑着:“你们这些新兵蛋子,给我好好的练,这次就看看你们平时训练的功夫!”
我一直努力地匍匐前进着,到了150米处的时侯,我的衣服全湿透了,气喘吁吁,胳膊和腿部痛得钻心,就趴在地下小憩片刻。我悄悄地看了看肘部和膝盖,那血染红了已破的衣裤,还有渗进泥土的血。
在我的前面是班长,他时不时地掉过头看看我,给我打气说:“李春林,坚持,一定坚持,要知道你练的不是光打仗的本领,更重要的是锤炼了一颗坚强的心,和“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
我努着嘴朝班长笑了笑:“班长,我会加油的!一定坚持到底!”
“好样的!”班长做了个手势,竖起了大拇指。
我打起十二分精神,咬了咬牙关,眼睛鼓得像两只铜铃,亡命地匍匐前进着,200米、250米,280米,当我在规定时间到达终点时,我的汗珠如雨,流淌在整个脸面,我的眼睛已是朦朦胧胧。
班长一手拉着我,我们相互支撑地站起来,他拿出毛巾帮我擦了擦脸上汗珠,我也帮班长擦了擦。这时,我们面对面地笑了,然后拥抱着,激动得热泪盈眶。
连长过来了,朝我们“嘿嘿嘿”一笑,说道:“五班长,你带出了一个好兵!”
五班长一个军礼:“报告连长,五班长按时完成任务!”
连长又是“嘿嘿嘿”一笑:“原地休息!”
“是!”
我也向连长敬了个礼,然后低着个头傻傻地笑着。
之后,卫生员过来帮我清洗伤口,也不知道疼了,大脑一直处在兴奋之中,总觉得我光荣,我自豪。
(三)一次狼狈不堪的紧急集合
当新兵,最紧张的训练莫过于紧急集合。平常,班长手把手地教我们打背包,全班战士围在一起,班长先是分解动作,一步一步的来,从慢到快,然后到连贯动作。之后,我们在铺上各人闭着眼睛练习,打好了,解开;再打好,再解开,如此反反复复地练习。紧急集合,不允许开灯,不允许大声说话,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你要起床快,穿衣,打好背包,要求在五分钟之内,集合完毕。
排长为了检查效果,经常突袭,进行一次次的小紧急集合,新兵们在黑灯瞎火下,急得手忙手脚乱,有的娴熟,有的笨拙。等开了灯一检查,不是张三在喊,就是李四在嚷:我的大衣不在了,我的挎包谁取走了?谁穿走了我的衣服?还有我的鞋?等松开了被包一看,喂:在我这儿呢!弄得整个屋子的新兵啼笑皆非。
部队有句俗话:“老兵怕号,新兵怕哨。”尤其是紧急集合的哨音,低沉而又短促,像催魂似的,一听就使人高度紧张和慌乱。作为一个新兵来讲,紧急集合没有经历过的事儿,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每到睡觉后,有的战士总是猜摸着,可能今晚有紧急集合,就和衣而睡,等到排长查铺的时侯,就露了馅,掉了底子。还有的战士久久不入睡,老是想着紧急集合,折腾来,折腾去。当你想着的时侯,紧急集合就是不来。
紧急集合,它是部队的军事秘密。这天,本来训练就很累,身体非常疲惫,两只腿都发抖,我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进入了梦乡。巧的是,连队的紧急集合哨吹响了。
新兵们在睡梦中被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在黑灯瞎火下,只有穿衣服,打背包,穿鞋子,跑出去的声音。我也慌张了,用简易式方法去打背包没成功,又改成了老式的方法才捆好,我下了铺就背起背包,在穿鞋的时侯,总摸不到另一只鞋。我急了,害怕迟到,就赶紧冲出去,慌慌张张地站进了队列。
这时,排长一声口令,整队、报数,就拉去了操场。连队在操场集合整队后,连长带着队伍向一条公路跑去。一路上,有掉瓷缸的声音,有掉鞋的声音,队伍中没有一个兵敢说话。
在途中,说是发现了敌情,连长命令各排分开行动。我们二排隐蔽在打八国联军的旧地堡周围,谁也不准出声,就连咳嗽也不准,新兵们只有蹬在那里屏声静气。
这时,排长命令我们五班在前面带路,向一片没割的芦苇荡穿去,走着走着有了齐膝盖深的水,后面的人紧紧跟上,时而听到一些小鸟“呼”的起飞,还“喳”的一声叫,那阵阵夜风,吹的芦苇“沙沙”地响,还有我们趟水“哗哗”的水声,这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好像弹凑的一曲曲美的音乐。
大约行军二十分,我们走出了芦苇荡,来到了一座土山边,埋伏在草丛里。我们的下半身都是湿淋淋,两腿瑟瑟发抖。
“起立,继续前进!”排长命令道。
新兵在训练中,夜间传口令也是一种训练,它可以锻炼人的一种应变能力和灵活性,有时侯一字之差就能定战局和扭转乾坤。
我们一边前进,一边传口令。
我们五班还是在前面,排长在后面压阵,班长发出口令,依次向后传。
这时,班长发出口令:“防风!”
传到排长这里竟然成了“防空!”
排长一声令下:“停止前进!”“卧倒!”
“嗖”的一声,新兵们在夜色中卧倒在地上。
“排长,是防风!”五班长喊着。
“他妈的,谁干的好事?老子回去了收拾你。起立,继续前进!”排长恼羞成怒。
“前面发现一条鱼!”五班长又发出口令。
这时,排长听到的是:“前面发现一个营!”
排长一声令下:“卧倒!准备战斗!”
又“嗖”的一声,全部卧倒了。
五班长喊着:“排长,是前面发现一条鱼!”
“哦,虚惊一场!”排长在夜色中摇了摇脑袋,哭笑不得。
班长又发出口令:“前面有狗!”
传到排长这里说是“前面有鬼”。
“屁话,屁话!哪来的鬼?给老子前进!继续前进!”排长吼着。
由于我的左脚没有穿鞋,肉都冻紫了,被芦苇扎的大窟小眼,有种钻心的疼,我强撑着跟着队伍走。
忽然,我的背包散了,真是祸不单行,我只好搂在了手里。
等到回到营区的时侯,排长开灯一检查,顿时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