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回味】难忘的青葱岁月(散文)
读着师父写的回味文章,和我有关的一些陈年旧事,不由从我的脑海里蹦了出来。我的思绪随着师父的文字在记忆里走了一遭,心情久久无法平静,似乎不把我的心事写出来,我就不能放过自己似的,就连最近几个月时常眷顾我的瞌睡,也久久不来与我相会了!
一九八二年四月二十四日,我出生在一个贫寒之家。我出生的时间是一个对的时间,也是一个错的时间,因为二哥的夭折,母亲精神受创,我的到来,让母亲走出了折磨了她一年多的阴影,让全家重拾欢乐,也让因为给二哥治病而一贫如洗的家雪上加霜:六百四十六块钱的超生罚款,让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就连板凳都抵押给了人家,三间瓦房愣是拆掉了一间,父亲为了保住一条耕牛,被逼着签了高息贷款。
即便如此,我依然是家里的宝贝,家人都对我非常疼惜。六十多岁的爷爷为了这个家,时常一根扁担挑着俩篓子走街串巷做买卖,一个篓子里装着我,一个篓子里装着蔬菜和瓜果,从我牙牙学语一直到我会帮着爷爷看摊子!
比我大八岁的姐姐和比我大五岁的哥哥,把我当成了最可爱的玩具娃娃,起初他们想抱我就必须坐着不能动,因为母亲怕他们把我摔坏了!后来他们时常一起抬上我玩儿,父亲还给哥哥做了一辆只有一个轮子的车子,让哥哥用车子推着我玩儿。再后来,我就做了姐姐课桌下的孩子,哥哥放牛时,我便骑在牛背上,哥哥钓黄鳝时,我便给哥哥提袋子,哥哥下坑逮鱼时,我就在岸上捡哥哥扔上来的鱼和泥鳅……哥哥带着良哥回家,要和良哥去河里抓鱼,顺便洗澡,我也要去,哥哥不准,说我长大了,已经十二岁了!
给哥哥当了近十年的小跟班儿,被哥哥欺压过,被哥哥忽悠过,也被哥哥疼爱着。从小到大,哥哥都非常乖巧懂事,学习从来不让父母操心,还时常帮忙做家务,我是他的小跟班儿,想偷懒都不行。他每天一放学就准备做饭,我也不能闲着。他压面条,我压水,小不点儿的我每压一次压井杆,都要蹦一下,当我蹦够五十下的时候,水桶就满了!水桶压满了以后,我就坐在压井旁边玩儿,等哥哥压好了面条以后,就来把满桶的水提进厨房。随后,哥哥掌勺,我烧火,哥哥锅上的任务完成了,就去做作业,而我还要继续烧火,直到把饭烧熟为止。冬天还好,烤着火暖和,还能趁机弄几颗玉米炸爆米花,或者烧个红薯或土豆吃。夏天烧火每每烧得我汗流浃背,即便异常难受,也不敢吭声,因为哥哥说了,我不听他的话他就要打我,我挨了他的打还不能到父母面前告状,否则他就会加倍打我。就连盛饭我都不能自己盛,他说我没灶台高,我好不容易站在凳子上盛了饭,他又说我光盛稠的不盛稀的。后来为了偷懒,我有时就在哥哥没放学的时候找个地方远远地躲着,等看到我家的烟囱不冒烟了以后再回家,全家都好奇我赶饭点赶得准,为此,我曾暗自得意过,却不敢把我藏身的地方告诉任何人。
我小时候特贪吃。每当村里要放电影之前,父亲就会贩一大蛇皮袋瓜子回来,在放电影的时候卖,我总是瞅准时机,把口袋都装满,然后找个地方好好享用,可是无论我藏到哪里,哥哥都能在我还没吃到多少的时候就找到我,然后全部没收,放了回去。
有一年夏天,哥哥问我想不想吃玉米,我自然是想吃的,哥哥就告诉我有一块儿地里的玉米长得特好,肯定很好吃,他说他帮我放哨,让我去弄点回来他给我炒着吃。我领命后,二话不说,一溜小跑就去了哥哥说的那块儿地里,也不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就直接下手了,得手后头也不回地往回跑。走到半路的时候,我才发现有个人端着个饭碗跟在我后面,我吓的跑进了稻场,他也跟着进了稻场,我终于明白人家盯上我了,我扔了玉米就跑了,那人也不撵我了,拎着玉米找到了我的父母。我回家以后父母一审问,才知道哥哥想吃玉米却不想去偷,就派我去偷,结果,咱俩一起被罚跪,从此再不敢偷了!
其实,哥哥表面看着总是欺压着我,实际是很疼爱我的,如果家里有了好吃的,哥哥都是让给我吃,虽然他也很想吃,却还是给我留着。他之所以逼着我干活,是希望我和他一起为父母分担力所能及的家务,他之所以不准我偷吃瓜子,是希望父母能多赚点儿钱!他若真的不想吃,也不会指使我偷玉米了!
姐姐是我们兄妹三人中最懂事的,她十六岁的那年秋天,因为家庭经济问题,她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母亲便让姐姐拿上三十块钱,将八岁的我送进了学校,让我走上了我的求学之路。而她,从此却开始为生活奔波,给饭馆端过盘子,在炮厂编过炮,后来出了远门进了工厂,为我和哥哥付出了八年的青春和辛劳。
小时候的我虽然大病没有,却小病不断,姐姐经常背着我去村医家打了针,又把我背去学校上课,因此,刚入学的我成绩很差,有时上学还总想着逃学。有一次,我刚从学校后门溜出来,我那从农田回家拿勾环的父亲刚好打此经过,我看到父亲的同时,父亲也看到了我,我立马转身,直接跑进了女厕所。父亲在女厕所门口等了我好长时间,无论他是说好话哄我,还是说狠话吓我,我都不肯出去,父亲确定厕所里只有我一人后,才硬着头皮进了女厕所,把我揪了出来,他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而是直接拉上我就走!
我老老实实地被父亲送到了教室门口,老师看到我们后,从讲台上走到教室门口,上来就对我左右开弓:“还逃学吗?”我流着眼泪没有哭出声:“再也不逃了。”
老师当着父亲的面给了我两个嘴巴子,让我从此再也不敢逃学,这是我第一次被老师打,也是我最后一次被老师打。而我最初发奋读书的原因,却是我挨了嘴巴子后立誓要当老师儿女的老师,想要在将来报这两嘴巴子的仇,可是我后来当了老师孙女的老师,也没能报到仇,不是因为现在规定老师不能打学生,而是我早已懂得了老师的良苦用心,明白了父亲的心痛!
我属于早长型的孩子,小时候的个子比同龄男孩儿都高,老师让我当副班长,我连正班长一块儿制服了,直到初中第二年,语文老师强迫我当了语文学习委员我才改了行,可是我却不敢告诉语文老师,我最喜欢学的其实是数学和英语,因为她是全校出了名脾气最火爆的老师,因此,我不敢拒绝她向班主任的点名要求,也因此,我的语文成绩从此如数学和英语一样全校第一!
我也有最难忘的同学情谊。那一年,我把我的伙食费跟一个女同学分着用了,那一年,我把学校每次奖励给我的作业本送一半给了她用,还时常给她讲解疑难题目。学校饭堂的一个阿姨发现我和她每顿一起吃一份饭后,每次都给我们多打一份饭,又把自己的一些衣裳送给了她,还到校长面前说了我做的事情。那一年,我因病在家休养了两个多月,依然无法正常上课,可是班主任不肯放弃我,几次上门要求我回校读书,我虽被班主任接回了学校,却总是提前休息,甚至因为右手的伤,连正常拿笔写字都不能。期末考试前,我手上的伤终于痊愈,却因为耽误了太多的学习,没能再考出全校第一的成绩!与此同时,因为家庭条件,我恨自己不争气,也深知父母的负担之重,最后一气之下离开了学校,再没进去过。在我撕碎了不理想的成绩单的同时,也撕裂了我的心,撕碎了我想要上大学的梦!
那位被我帮助的同学,也再没去过学校。她叫翟香英,这个名字我多年不曾提起,却未曾忘记过。在我辍学的第二年,我从广东回来,去了她家。走进她家的院子,入眼的是两间破房,给我搬凳子坐的是她那哑巴母亲,给我倒茶的,是她那已经七十多岁的父亲。她父亲年迈,身体倒还硬朗,他说他晚年得女,却没能力给她富裕的生活,和正常的学习成长,他得知我在工厂打工的情况后,求我一定要带她出去打工,好找条活路。我带她去了广东,管她吃住,还把自己的衣服送给她穿,可是三个月后的有一天,她背着我跟别人走了!我后来遇到了和她同村的另一个同学,才知道她离开我不久后带了个外地男孩儿回家,做了上门女婿。得知她的情况后,我庆幸她没有遇到坏人,至少她让她的父母老有所依了!如今她生了三个娃,听说她日子还过得去,她这样的女人有如此人生,也挺好的!
还记得第一年上初中时,因为学校离家较远,天也还没变冷,入学的第一天,我只拿了条草席,没有带棉被,有位同学带了棉被又没有带席子,咱俩一拍即合,就这么睡一张床了。因为刚开学的兴奋,咱们躺在一个被窝聊了很久的天儿,这才知道,她是我哥哥同学的妹妹,我是她哥哥同学的妹妹,他哥哥和我哥哥初中到高中毕业六年的同学,几十年的好友,我和她做了两年同学,十几年的好友,她现在还是我的读者,总喜欢看我写的故事,就和当年喜欢看我写的作文一样!我们还是学生时,时常去彼此家里住两天,如今各自成家了,婆家离得也不远,有时我会去她家里坐坐,有时她有空了,也带着孩子找我玩儿。她叫杨环,我习惯叫她玉环。这份天定的缘分,是我们人生的一大幸事,这份美好的情谊,滋润着我们的人生!
时光如梭,岁月无情,虽然生命无法永恒,但是真情不老,情义无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