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回味】夏夜里的瓜棚 (散文)
由于西瓜种了十多亩,茫茫一片。
从这一头望那一头,实在有些费劲。尤其西瓜快熟了的时候,路过的人看着眼馋,这倒无所谓。爹便摘下了一两个西瓜,用刀切开,让村子里的人们尝尝,就让乡亲们图个新鲜。说句好话,夸夸这瓜的美名。村民们吃完西瓜,是不付钱的。免费的午餐,是个多好的事啊!爹看着吃完西瓜的村民,用手一抹嘴,径直远去的背影,他心里无比的高兴。
自然,爹在村子有很好的口碑。人们都会尊重他。爹种西瓜有些年头了,从我几岁记事起就种,一晃二三十个春秋了。
每年爹在瓜地里搭建一个棚子,以他的意思就足够了,而今年呢?爹常常在唠唠叨叨着。有些反常,他说,今年得搭至少三个瓜棚子。我问爹咋回事。爹回答说,最近这几年里村子里种瓜的少了,孩子们也多了,老是不听话,偷偷地跑进瓜地里将刚刚刚长成碗口大的半生西瓜就摘下来了,吃不了,遭踏了。
我心想,一个村子里的,最起码大人也该管管自己的孩子了,这成何体统啊!这样下去,还了得。我心里有些气愤,便走进瓜地里一瞅,还真是的,好几个大大的西瓜被踩成几小块,暴露着白色的瓜瓤,横七竖八的散落在那里。
我决心要等这些偷瓜的孩子,逮住了必须狠狠地教训一顿。这样想着,可你知道他们何时出现,总不能守株待兔,没有目的去浪费时间啊!
爹对我说,别等了,你逮住了又怎样,那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最近几年里,这些孩子都跟着他爷爷奶奶在一起,爹妈出门打工去了。谁管这些孩子呢,都成了放羊式的家庭教育了。本来父母不在,咱们这么一折腾,孩子更惨了。
爹啊,你总是理由最多,心太善良了,要不你别搭瓜棚子了,让这群小土匪折腾去吧。我心里极其对爹的话不满。可是再想想,还是忍了,不就是几个破西瓜吗?大不了爹多辛苦了些功夫,受损失了一些利益而已。
三下五除二,我也没发言,拎起爹准备好的木椽子,绳子,麦秸秆,统统收拾在一起,拉到了地埂上。
爹边挑水边拉土,我和泥。半天的时间,搭建起了一个崭新的瓜棚子。在瓜地的埂上矗立着。看着这个刚刚搭好的瓜棚子,我欣慰的笑了。
心想,看谁敢以后来偷瓜,搞破坏。这瓜棚子自然给我和爹立了不少的功劳。瓜园子里一下子多起了三个瓜棚,爹精心的把瓜棚子搭建的如此结实。特意编制了几个草人,穿上了旧衣服,带着帽子,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看起来耀武扬威的,活脱脱的。在风的吹动下,晃荡着,简直太逼真了。
实际上,这瓜棚子一搭,爹一直和我没往里住过,只是个装饰品而已。
爹有爹的办法啊,他没动一兵一卒。在他的瓜棚子的映衬下。打那以后,真灵,那些孩子再也没有来过。地里的瓜长得又大又圆。碧绿碧绿的,一望无垠的田野里,这些西瓜才开始安心了,少了那些惊心动魄的一幕,免遭浩劫了。看着爹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为爹的策略而感到自豪,发自心底里的佩服。
爹种的西瓜,相对来说,熟的晚,他计划好的时间,必须和早期熟了的西瓜错开,这样一来,谁也不挨谁的事。你卖你的瓜,我卖我的瓜。一个夏天的西瓜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中秋节前后,可以天天吃上新鲜的西瓜。
瓜棚里平时不住人,到了西瓜接二连三的熟时,才住瓜棚子,守着夏夜的瓜园子。在村子的瓜园子都是在广阔的野外,并没有土墙围着,这样的瓜地毫无疑问,全部裸露在人们的视野里,当这些西瓜熟了时,谁不看着心里喜欢,疼爱呢。
瓜熟的丰盛时期,我便和爹搬来了西瓜地,住进了棚子。白天一般来转悠转悠,打个晃,最多的时候,都是爹一个人守着瓜地,他的工作是的确辛苦极了。每一根瓜蔓都要仔细地查看一遍,将分枝长出的多余秧苗得掐掉,留下一整条蔓来,这样的西瓜能保持充沛的水分,阳光。足够它长得又大又甜。
我对西瓜的种植与生长的过程,还是从爹那里学到的。平时听而不闻的我,跟着爹的种瓜经历,或多或少,增长了一些知识。对日后的种瓜起到了不可缺少的帮助。年轻人总是耐不住性子。不像爹,他一辈子都以土地为住。视如生命,从不放弃。在他几十年里,青春与时间都给了这些村庄的庄稼与树木。他心甘情愿,也是为了儿女多些幸福,才这样去做的。
和爹住进了瓜棚子,在夏天的夜晚,风轻云淡,月亮早早的升起来,挂在天边。如水的光辉洒落在田野里,夹杂在悄无声息的瓜地间。借着月色,圆溜溜的西瓜静静地躺在藤蔓间。像个撒娇的孩子,似乎享受着母亲那温馨的歌谣与怀抱。
其间,都是茫茫无边的玉米林,我们称为青纱帐。密密麻麻,在夜晚的星空下,显得神秘莫测,让人思绪万千。东边种玉米,西边种西瓜,像两个和睦人相亲相爱。都为一个守护而站立在天地间。
相传夏天的夜晚,尤其是西瓜地里,常常有一种怪物出现,具说专偷吃西瓜。于是,爹准备了一把磨得锃亮的钢钗。我便在夜晚来临之前,事先将钢钗紧紧的握在手里,和爹提着灯笼,在田地里来回巡逻几个回合,平安无事,便收兵回营。多少个夜晚都过去了,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传说中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东西,而我一概不知。
只是隐隐约约的听人们说过是一只很凶猛的动物。忽然间,我想起来了鲁迅笔下的故乡中描写少年闰土的那段情景。想着一个十一二岁的闰土,项带金圈,手握钢钗,向一匹猹猛烈的刺去,那猹便从胯下溜走了。那个少年如同我的童年,那么的相似,可是,没有人见到过闰土,也没有见到过那匹凶悍的猹。
后来,我在想啊,是不是这个怪物就是叫做猹的那个神秘东西呢?爹说他也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道是有种动物,专吃西瓜,玉米,偷吃粮食作物的叫做野猪,如同家禽类的猪。不过这野猪凶猛,机敏,身体轻快,动作利索,警惕性特强。如果有风吹草动,它会第一时间在人们的视线里逃跑。
爹说,那些年,他经常外出,在漆黑的夜晚,没有月亮赶夜路时,总会碰到野猪在庄稼地里出没,让人提心吊胆的。当你奋力去追赶时,它早已躲藏起来,和人在玩起了捉谜藏游戏。让人又喜又忧。这种发生在乡村的例子多的是,后来,村民们便习以为常了。消除了恐惧心理。偶尔,吓唬吓唬不听话的孩子,成了一个茶余饭后的笑谈。
夏夜里的瓜棚,最让人能感受到身处野外的生活,更能体验到那种原汁原味的大自然场景与气息。
搬一把木椅子,坐在凉风习习的野外,望着夜空。那月亮,那星星,是如此的璀璨夺目,仿佛有着手可摘星辰的感觉。听着草丛里歌唱的蛐蛐声,还有村庄里偶尔叫嚣的犬吠声,声声入耳。汇聚在夏天的村庄里。
爹收拾了好多好多艾蒿绳子,是他闲暇之余,一根一根用手拧成的,像条大麻花辫子。在白晃晃的太阳底下,挂在屋檐下晒干了。当作驱赶蚊蝇用。说起来这艾蒿绳子,可有来头呢。区区几根艾蒿就能将可恶的蚊子杀死,究竟是何威力。有的传说是周朝那位皇帝赐予的神草,而现代科学解释是艾蒿里含有一种化学成分可以麻醉蚊虫的功效。不论怎样去解释,这些艾蒿绳子在夏夜里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你看,各家各户,还有瓜棚子的顶端,都会挂一根这样忽闪忽闪亮着的绳子。燃烧时挥发着浓浓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
高高的圆月当空,田野里,植物沉睡了,夜风吹过,村庄更深了。瓜棚子在月色里,和那一根根闪烁着火花的艾蒿绳子组成了一个美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