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人都跑了。听到鬼子要来扫荡的信，村里的人就携小搀老，赶着牲口跑了，躲到山林的那边，山林的那边是一片丛生的密林。
　　 蔡大娘不仅没跑，她怕被民兵发现把自己拽走，躲进了柴火垛。直到听到鬼子进村了，才扭着小脚从柴火垛里出来。
　　 最先发现蔡大娘的是汉奸瘪二。瘪二不是有意来蔡大娘家，是路过。走到这就觉得有喘气的，吓了一跳，握着匣子，猫着腰，轻脚轻手地四下里瞧，瞧见了慢腾腾往屋里走的蔡大娘。咦？老不死的真不怕死？躲都不躲？看看确实就蔡大娘一个人，才直起腰，摇头晃尾地走近蔡大娘。
　　 “哎，蔡家老不死的，搞啥名堂，咋不跑呢？”
　　 蔡大娘身子颤了一下，站住，转过身，见是瘪二，气就不打一处来，眼里充满了火。蔡大娘的二儿子，就是瘪二出卖给鬼子，被鬼子抓去给毙了。蔡大娘冷冷地：“跑？跑什么？怕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老东西，活腻歪了吧？皇军抓不着别人，还不拿你开刀。”
　　 “那就来吧，我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婆子怕啥。”
　　 “好好好，你等着，你等着。”
　　 一个人也没抓着，有了蔡老婆子，瘪二自以为立了头功，跑到横直面前满脸的喜色：“队长，我---我抓到了一个民兵家属。”
　　 “哦，在哪？”
　　 蔡大娘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等着鬼子来。
　　 横直见是个老太太，喜色没了，冷冷地瞅着瘪二。
　　 瘪二太怕横直这么瞅他了，有些语无伦次：“她---她儿子是民兵……”
　　 横直瞅瞅蔡大娘，笑又爬到了脸上，走近蔡大娘：“老人家，你怎么没跑？大大的好人，他们不好。”横直在想，村里的人不会不管这老婆子的，会来救她的，哼哼，正好，来一个抓一个，来两个抓一双。横直挥挥手，示意原地休息。
　　 横直挨着蔡大娘坐下，脸上堆满笑和蔡大娘唠起家常，多大岁数了，家里几口人啦等等，尽管他怎么说，蔡大娘也不吭声，眼睛望着村外。
　　 太阳偏西了，蔡大娘站起身，慢慢地向屋走去。横直不知蔡大娘要干啥，也跟着走。
　　 蔡大娘走进屋，从盖着盖帘的筐里拿出一个玉米饼子，咬起来，蔡大娘要让鬼子明白，她饿了。
　　 一直瞅着蔡大娘的横直突然想到了什么，走近蔡大娘：“你的，给我们做饭，大大的好人、”说着还竖起了大姆指。
　　 蔡大娘瞅了横直一眼，点点头。
　　 瘪二见机赶紧让喽喽们抱来柴火，堆在灶坑前，又把蔡大娘家仅有的两只鸡抓来剁了。
　　 蔡大娘鄙夷地看着瘪二，手里的烧火棍握得紧紧的。
　　 炖上鸡，放好佐料，贴上大饼子，盖上锅盖，蔡大娘蹲在灶坑前安静地烧火。
　　 别看蔡大娘年岁大了，可手脚还是挺麻利的，刚才趁着放佐料，一包砒霜也随着放进了锅里，一直盯在一旁的瘪二没看到。
　　 瘪二觉得纳闷：这老婆子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搞什么花样？但他怎么想也没想到蔡大娘把枇霜放进了锅里。
　　 横直见一锅的菜饭做好了，冲着蔡大娘连说：“好，好，大大的好人。”不过，他还是让瘪二盛了一碗，让蔡大娘先吃。他根本就不相信中国人。
　　 蔡大娘微微笑了，接过碗，慢慢走到炕前，上了炕，盘上腿，大口地吃起来。
　　 吃完，蔡大娘放下碗筷，捋捋头发，拽拽衣角，靠在墙上，静静地坐着。
　　 一会的功夫，蔡大娘就觉肚子剧烈地疼，汗也不停地流下来。蔡大娘忍着、挺着，直到看见鬼子把锅里的东西吃了个熘干净，才“噗”地一口，把憋在嘴里的血吐出来，身子晃晃地坐不住了。
　　 横直忽然明白了，疯了一般：“你——你，良心坏了坏的。”抽出刀，捅进了蔡大娘的肚子。
　　 想做的事，做了，也算给儿子报了仇，蔡大娘虽笑不出声了，但还是笑着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