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话“玉”
　　 只要一提起“玉”，人们就知道是在说“玉石”。可是在人们的讲说中则把“石”字隐了。有“玉”不能与“石”为伍的避讳。只能这样理解，玉一定是石，石并非是玉。
　　 一、引子
　　 玉在国人的意识里，沉潜好远的年代，无从记忆。说起玉，人们难免神采飞扬。谁人也会附和几句“人养玉，玉养人”的说道，“玉”隐寓：瑞气、吉祥、如意。故而，演绎了多少有关玉的传说与故事。
　　 人们愿意把自己和事物譬为“玉”，喜欢用与玉有关的字眼作为名字，以来寄托一些美好的冀望。
　　 当然，这些年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只要去过云南的人。昆明的“七彩云南”、大理的“密支那”、版纳的“金翡翠”一定要去的。一边有导游的巧簧之舌，一边有游客对玉的渴望。因此也知晓了有关玉的一点知识，缅甸玉、软玉、硬玉、A货、B货，同时也了解到和阗玉、岫玉、蓝田玉、南阳玉等玉种。听导购员绘声绘色地讲解，对玉就了解一些，却又更加迷惘了，玉可谓博大精深了，一言半语，焉能道全。想拥有一件玉，还得掂量荷包银子的页数，同时要防范A、B货的鱼龙混杂，这样的感受是所有游客共同的，是切身的。曾经听说一些关于玉的骗局，利用玉来违玉之道，委实是对玉的亵渎。谁能免俗呢？眼睛盯在展览玉的橱窗里，以及销售玉的柜台上，黏糊着。似乎真在寻觅使自己眼前一亮的那份所谓的“缘”。虚伪地应和导游小姐的喋喋不休的讲说。
　　 玉讲究所谓的缘份，可遇不可求的注定。讲价付款试戴这些程序一样不能遗漏，在可行的情况下，试戴更多件玉品，以寻求或弥补那份契合神意的缘。柜员极力推荐着玉产品，貔貅、玉佛、玉观音……各种含义和解释的玉件。在过去古书里笼统地称之为“玉佩”，或者按玉佩带的位置细分为各种称呼。
　　 在玉文化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缔造了“男戴观音，女佩佛”的讲究，这样大概为了符合“阴阳”的学说吧？但是有亵渎佛的嫌疑了，幸好没有人去深究这些道理的浅薄。
　　 玉在璞中无相识，剖来方知世上珍。玉讲究缘分。发现一块玉，有伯乐在马群里选马的不同。虽然需要的功夫，都是鉴赏和鉴别的能力。但是功的方向所指却不同，发现玉是在不全是玉的石头堆里认定，发现良驹宝马却是在全部是马的马群里辨认，玉无声，马嘶鸣，所以发现玉的技术难度更高一筹。
　　 二、关于玉的词或者成语
　　 玉总和美好的事物相联系。看这些成语：玉宇琼楼、玉树琼花、珠圆玉润、亭亭玉立、玉洁冰清，用心来感知这些成语，它们所比喻的无不是美好、秀丽、温润的事物。
　　 又见：能为玉碎，不为瓦全；玉石俱焚，词性中的坚贞风骨和惋惜，不时地激励勉励张扬一种精神的存在。
　　 玉颜、玉音、玉照、玉成，把玉放在词前来定位事物的内涵，由此可见玉在人心中的位置。连古代皇帝的印章也被称为“玉玺”的。
　　 当然，还有与玉有关的字：玮、珏、瑜、屿、瓒、琼、瑶……等等，这些带“王”偏旁的字，大多与玉有关，或者有玉的象征意义，或者是玉饰件在不同位置装饰的称谓。人名中有用“珏”的，可是这是一个生僻字，平时少用。有一次同行中有一个人名字里用了这个字，买机票，机场售票人员楞没有把这个字打出来（我想她是用拼音打字的）而分打成“王”和“玉”两个字了。说来不认识这个字不奇怪，应该放下态度问一下也不奇怪，用拆分一个字为两个字的做法掩饰无知，就很奇怪了。
　　 三、从书上知道的玉的故事
　　 《穆斯林的葬礼》上有一个情节，就是为了让一对玉炔在世上成为孤品，而将其中的一块人为地故意地击碎，使存下来的一块玉炔，身价扶摇，价值连城。引诱一些利者的苦心求索，演义了玉界人性的贪婪和欲望。
　　 再者《红楼梦》中，那一块胎里带来的通灵宝玉，是名著的引子，是线索，贯穿一百二十回章的始终，牵扯了多少儿女情长，恩恩怨怨，写就了一个封建仕家的风雨兼程，起伏兴衰的演变过程。就是这一块通灵宝玉成就了曹雪芹中国文学史上不朽的名望，造就了多少红学大师以及红学研究会。一些人没有饭吃了，就揣上红学，打上红学的旗帜在一个讲桌前、几个论坛里夸夸其谈，浮云造势。把本应该由读者自悟的书理，用他们片面的理解以偏盖全地强加给世人，难免牵强，难免偏颇。
　　 我还知道紫禁城珍宝馆里，陈列着一件我国古代最大的玉雕作品——《大禹治水图》的玉山。它状如一座嵯峨的山峰，山上瀑布飞泻，峰峦叠起，苍松古柏遍布，在陡峭险峻的岩壁上，成群结队的工匠或锤凿打石，或镐刨沙砾，或推车拉索，或杠杆翘石开路，用宏大的场景再现大禹的千秋功德，也标榜乾隆皇帝“法先王”的彰显。
　　 这玉雕着实磅礴瑰丽多姿，是古代玉雕最大最为鬼斧神工的杰作。这玉雕原料产于新疆和阗的密勒塔山，也就是“和阗玉”。在清人姚元之《竹叶亭杂记》中，记载了开采玉石的场景，记述了玉石开采的艰辛与困难“……山恒雪，欲采大器，回人必乘牦牛，挟大钉巨石之上，纳钉悬绳，然后凿玉，及将坠，系以巨绳，徐徐而下，盖山峻恐玉之猝然坠地而裂也……”这件玉雕的毛坯料达七、八吨之重，在当时生产力的条件下，开采、运输以及雕刻过程中的艰难。可想而知，无不凝聚了劳动人民的智慧和汗水。玉山的开采、运输、雕刻用了十余年的时间，这座玉雕成品后高二百二十四厘米，宽九十六厘米，重五千三百多公斤，底座为高六十厘米的嵌金丝山形褐色铜铸座，之上的款文题字印章达几十处之多，有“五福五代堂古稀天子宝”弘历皇帝的阴刻文印文。参加这件玉雕开采、运输、雕刻的人千万许，花费的工作日要以百万单位计，花费的国财我没有了解到。它的制作可谓中国玉器工艺美术史的一项伟大壮举。
　　 四、听来的关于玉的故事
　　 小时侯，听祖父讲古，说是什么地方、什么人，拥有一件玉烟嘴，盘成了，淡青色的玉质里长出一个红色的日头，和一棵翠绿的白菜。日头出来了，白菜就小了。白菜大了，日头就虚幻了。而且这一现象和当时的天气正好吻合。大概爷爷也没有见过真物，一定是道听途说，总之故事的逻辑缜密，太阳大了，白菜被晒得没有精神有了萎靡之状；太阳隐了，白菜就机灵了。这样的玉件不就是“稀世之宝”吗？具体到祖父讲的“盘”，还是后来才懂的。
　　 盘成的玉器更为金贵，更为小气了，总要用红布包裹着，不敢让女人看，怕女人的月信不洁把灵物秽死，而且每天都要从红布包里取出，用嘴含上，以养灵物。故事神乎其神，只能信其有，可是谁见过呢？故事里的玉件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当然，还听说一个不是玉的故事，有些近似玉的故事，一并讲来。说是有一文者，祖上传来的一具紫砂壶“古”了，这里的“古”不是死和坏的意思，而和玉“盘”成了相似。茶壶被几世传承主人的手打磨的灵光熠熠，有了玉的“包浆”之润，更奇的是，这砂壶不用放茶叶，可以泡出茶的色泽和清香，自然珍贵。故事里讲的砂壶长上了“茶山”，好比牛长牛黄，猪生朱砂，狗长狗宝的一样稀有。后来我理解了所谓的“茶山”，无非是经年累月的茶垢，传的年代久远了，多少茶叶在盈盈一握的小壶里作古轮回，自然要累积一些什么，要沉淀一些什么，要结晶一些什么。不说“茶山”就说手手相传几代人的历史，足以为洋洋大观了。我想明白了，砂壶“古”了无非是茶文化渊源流长与博大精深罢了。只是这小心翼翼地这一壶传几代人的行为，都是金贵的，不容易的，难能可贵的。是不是与过去的物质匮乏有关呢？不得而知。
　　 五、说“盘”
　　 “人养玉”是“盘”，“玉养人”也是“盘”，这是相互作用的原理。古代人崇尚玉德，把玉人化，说他有五德：润之以温，仁之方也；鳃理自外，可以之中，义之方也；其声舒扬，专以远闻，智之方也；不折不挠，勇之方也；锐廉而不忮，洁之方也。这样的玉是拟人的玉，而非物的玉。古人讲究用人气养玉，这个养玉的过程，称做“盘”。当然“盘”也有分法：有“上盘”“中盘”“下盘”，也可称“意盘”“文盘”“武盘”，或者“念盘”“人盘”“物盘”这是养玉的三种境界，与王国维《人间词话》里论述古今成大事业者所经历的三种境界有些相似，但是不同，这“盘”是单行的，那境界是合运的。
　　 “上盘”“意盘”“念盘”就是玉的主人用意念来盘玉，具体做法就是整天地想呀想呀，不停地想呀想呀，夜以继日地想，终于有一个时刻，你就把玉想成了你意念中的样子，打开一看果不其然。这是盘玉的上乘，古称之为“上盘”有些玄幻迷离，最后能用此道的了了无几人。
　　 “中盘”“文盘”“人盘”是指玉的主人不停地用手抚摩爱惜心爱的玉，不仅让玉贴身享受肌肤的温暖体香与摩挲，滋荣汗香体香乃至主人的意志。而且还要不停地用手抚摩它，终于把玉抚摩的不再粗糙，不再机械，不再硬症。有了润，具备了柔，这时玉养成了“玉润玉柔”的境界，他（她）也养成了，温敦醇厚不急不躁的稳健和达观了，所以被称为“中盘”，也是盘玉养人的一个境界。
　　 “下盘”“武盘”“物盘”这程序是主人用刷子刷，绸子揉一些物理的打磨，日子不很久，玉也具备了盘成的“包浆”之色。但是这种养玉的过程有些孔武，故称为“下盘”，玉虽然有了表象的润泽，但是不具备内涵的柔情，总是机械、生硬嫌疑的表达，体现了主人的时不待我，我不等时的心境茫然与急躁。
　　 当然，橱窗柜台的玉是经过现代高科技生产出来的产品，在灯光下也润泽熠熠，拿在手里总不能与心契合。这种感觉是多数买主不能获取到的信息。因为他（她）早已沉浸在选玉投缘的激动和感怀里了。一旦到家了，拿出当时极为称心的玉件端详把玩，摩挲才会发现一些隐现的机械刻痕，一些瑕疵，一些不如买时称意的成份。这样也好，不用使用“武盘”的程序和速成了。直接进入“文盘”的起点，这个过程是盘玉的过程、是修心的过程、是修人的过程，是否能把玉盘养得与你心中祈望的模式相同或者近似，只待一个人的造化和心性的高低与深浅了。我知道好多人不会持之以恒，因为一个信念的东西是一生的悟育过程，经得起时间，经得起人心，经得起日月的，才是玉，是心中的玉，是玉中的君子。一些浅薄的东西只能随时间的东流而消失，在世界万物的不灭的轮回里。
　　 六、包浆
　　 小时侯，在家参与农事。一些没有经过使用的农具，把柄是不够光滑的，总是被大人分配给小孩子使用，小孩子的手很快就会打起血泡或水泡，钻心地痛，可是大人的农具把柄光华可鉴，润泽可人，使用起来得心应手，大人不会给孩子用的。因为大人要历练孩子们，让孩子们自己来打磨生活，打磨岁月，在劳动中体味人生的种种味道。
　　 大人们讲了，多干活用汗养用血润，久了，农具的把柄就有了包浆，也就顺理了，你们也就长大了。
　　 回想一些古旧器物的品相，由于长年累月地被人们使用或者厮守触摸，其表层乃至质里形成一种滑熟可喜，幽光沉静的蜡状物质，这就是大人们所说的“包浆”了。
　　 包浆也可以用在盘玉上，我们也欣赏过一些古玉的赏心悦目，温存可人，它的表层乃至质内，早已浸润了包浆这种物质，承载了岁月，见证了光阴，经历了风雨世事，才成熟的如此沉静，大涵，养心入目。
　　 七、我喜欢盘玉的形式
　　 我没有买过玉，因为它还不适合我。我是凡夫俗子，还不具备养玉盘玉的基础和德行，也不具备盘玉时间的充裕，我尚要一日奔波为三餐而劳作。静下心来盘玉莫如我扯过来一本书看上几行，迅速入睡。我想这与盘玉有异曲同工之妙。要趁闲暇好好地瞌睡一场，生活很美好，生活确实也很累。盘玉与养心可以同时进行，读书与参悟也可以同时进行。但是我会选择读书。盘玉可能只是把手指手掌和心脏血脉的纹理，在时间中浸透在玉里，可那仅仅是一块玉，而已。我读书悟理，写心得，可以见诸世人。
　　 我不养玉，但是我心中有一块玉。我愿意这玉是我精神世界的引领者。我不用上盘，那方式太虚无玄幻，有不可信，不可近的猜忌。诚然，我也不会用下盘，武断地急功近利地去蹂躏一件美好的事物，即使盘成了，我心自知，不仅不养我的眼，也不一定养我的心。在蛮横毫无温情的心态下促成一件事物的急速发展，不但摧残了事物进化中美的滋养，也残酷地折磨了煎熬了自己速成的心。
　　 我会用我的手来创作、来创造心中那块玉的完美，让那玉认识我的手纹，辨得我的血型，熟悉我的汗味，和我一同盘成。
　　 我会在养心中玉的同时，把狂躁、嫉恨、猜忌、焦虑、厌倦、忧悒等不良情绪臻养成玉的光润、柔美、祥和，达到“玉我同化”“玉在我心”“我心归玉”的神合与默契。
　　 那是一个时刻，乾坤静朗，花儿开放，心宇澄明，玉的精神和整个人文世界融为一体，难分彼此的时刻。
　　 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