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王大发之死(小说)
北方的寒冬季节,一切都是白茫茫一片,树木也被冻得瑟瑟发抖。
王小混的双手刚刚缩进袖筒,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从里怀衣兜里掏出电话一看来电号码,是自己叔叔王大发家打来的。
打电话的却不是王大发本人,这种情况极其少见,因为王大发没有妻子,更无子嗣,这才将侄子王小混视作自己儿子一般。
电话的内容很简洁:王大发得了重病,弥留之际要见见王小混。
王小混挂断电话,急匆匆赶回老家,王家庄的河面已冻成坚实的冰,柳树也剩着赤裸的灰色的枝,像无数鞭条向空中乱打,王小混走在寒风之中,他的心比寒风更加寒冷。
来到王大发家的门口,透过窗户,影影绰绰地看见屋子里面围了很多人,当王小混站在王大发的身边时,王大发留下了眼泪,他看上去并没有太多苍老,只是憔悴了很多,他对自己侄子的感情外人是不会知道的,终于,他缓缓抬起了右手,王小混拉着他的手。
“有些事,我想单独……”王大法强挤出几个字,但是众人却听的很清晰,纷纷退去。
“叔啊,你有话就对我说吧。”王小混看着王大发的眼神,心中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太好。
“好吧,其实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是关于我的,也是关于你的。”
“你尽量休息。”王小混皱了皱眉头,他无法理解自己叔叔的话语。
他只是记得那些过去的日子和过去的荣辱:自己的叔叔是从农村走出去的,但他很早就有梦想,于是他去了遥远的地方。
每一年,他都会回到自己的故乡,对自己的侄子讲述着外面世界的繁华和自己的遭遇,王小混是听着他的传奇经历长大的,从小,他便有个梦想,那便是长大以后可以像叔叔一样,按着自己的思维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后来,王小混也长大了,他告别了家乡,跟随着叔叔驰骋天涯。其实,叔叔的天涯并不遥远,他曾经的辉煌,在王小混的眼中也渐渐变得暗淡,因为王大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演员,有个叫于国涛的导演与他合作过数次。
王小混也很快加入了于国涛的团队,合作还算愉快,于国涛是个很怪异的导演,每个演员都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第一部戏是《名声制造》,王大发作为故事主角,他饰演一个家族企业的董事长,硬把一个农民塑造成一个企业家,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一切,王大发本想拒绝,奈何导演极力撮合。
王大发有自己的梦想,他要塑造不同的自我,于是就答应了。
那部作品的梗概是大发集团为了要扩大企业知名度,王大发召开董事会议,最后王小混献出一计——买一辆豪华车,之后通过炒作,扩大企业的知名度,之后卖掉豪华车,这样便可以赚取大量资金。
两人堪称完美的无厘头演技叫人折服,但最终收获观众的赞誉却很少,原因出在了导演的传导和表达式上,那部作品导演忽略了真实性,最终导致失败。
王大发在此时已经对导演有了失望情绪,他想带着自己的侄子回老家去,那里是真实的世界,而且他也有了拍摄电影的经验和基础,然而就在他决定要离开时,导演于国涛又亲自登门拜访,王大发和王小混住在一间很小的房子里,这样就可以省下许多钱,爷俩儿有着自己的盘算,出来打工不容易,钱也不好赚,攒下钱来将来便可以衣锦还乡。
于国涛知道二人的想法,又将薪酬给二人提升了一倍,并讲了即将拍摄的第二部戏,这是一部农村戏,故事轻松且寓意十足。
王大发一听到农村二字,心中顿时充满了阳光,因为他就是一个农民,农民扮演自己难道不好么?
于是,他欣然答应了导演的邀请,谁料合同签定后,他拿来剧本一看,顿时傻了眼,这部作品名叫《笨蛋鸡》,主要是讲一个农民发现一只芦花鸡每次都把蛋下到大石板上,无知的他以为这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于是便抱着鸡和石板去做鉴定,花了大价钱取得了鉴定证书后,又去卖鸡。
结果这只鸡无人问津,后来一个老太太说明了这只鸡的问题——这只是是笨蛋鸡。
王大发立刻怀疑自己吃了笨蛋鸡的蛋才变傻的,于是把鸡扔了,又急匆匆回家去扔鸡蛋。
这故事虽然有讽刺含义,但作品出来之后,观众却并不买账,导演便开始怀疑王大发的演技,王大发也质疑导演的统筹能力,二人的矛盾不可调和。
王小混当然偏向自己的叔叔,于是叫王大发回老家呆几天,自己仍在外面闯荡。他仍不想放弃童年的梦想。
然而就在此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叔叔家里的座机。
……
王大发轻轻地捏了捏王小混的手“小混,我只想听听你在外面的故事!”
王小混看着自己的叔叔,那个在他童年里有着无数故事的人,如今却憔悴成这般模样,他或许还有自己的执着的梦想尚未实现,但生命却是无常。
王小混流泪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叔叔就是一个宝藏,小时候,每一年他归来,都有无数的人围着他,听他那些或真或假的传奇故事,而这一次,自己的叔叔叫自己过来,却是要听听自己的故事,时间是如此无情,场面又如此雷同。
“不要哭,叔叔只是要听你的故事,像你小时候叔叔给你讲故事一样。”王大发灿然一笑,那个微笑像是故意隐藏自己病危之体的不适一样。
“好的,叔叔,我讲,那个该死的于国涛又要骗我,叫我做主角,那是一个关于‘蛋蛋’牌轿车的故事。他总要揭露什么,却不懂得这世上的人不该揭露,而是感化,他太无知了。”
王大发看着王小混的眼神,他像是用了最后的力气,重重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感动。
“小混,叔叔在你小的时候骗过你,我给你讲的那些辉煌的故事,多半是假的。”王大发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王小混咬着牙,他露出一个最灿烂的微笑,那个微笑里闪烁着泪花:“我早已经知道,但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最辉煌的。”
王大发也气若游丝的地说道:“叔叔的故事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还有自己的故事,没有叔叔的日子,你要学会坚强……”
“叔叔的故事”结束了,看“叔叔的故事”的读者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