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小院里的紫藤树(散文)
春暖花开的时节,院子门口的那棵紫藤又开花了,紫色的花像串串成熟的葡萄,在清晨的阳光下耀眼发亮。交织缠绕的藤蔓盘满了木架,紫色的花影在风中摇曳着,醒脑的香味随风而起,悠悠地醉人。
看到小院的紫藤花穗,回忆的幕布也随之拉开。记得那年春天,我住进了新房。第二天在小区散步时,看到花坛侧面一组女神浮雕像的喷水池后,有一条二十多公尺长的紫藤廊,新嫩的叶子在风中摇曳,星星点点的紫花苞透出绿叶悬挂着,淡淡的清香袭人。走到紫藤架中间的廊柱,我看到一棵紫藤的根边泥土里,伸出了一枝半尺长的紫藤小苗,纤嫩的茎上长着微黄染绿的叶子,我欣喜地走上去,欣赏着这枝舒展着茎叶的小生命。
正巧,一位五十来岁的花匠正在给紫藤廊附近花坛的月季浇水,他见我蹲身凝望那棵紫藤苗,就笑着走过来说:“如果喜欢这紫藤苗就送给你,否则我也要清除掉的。”
“好呀,我正喜欢它呢。”没等我的话音落下,只见他用栽花刀在树根的泥土里挖了几下,小藤便带着根上的土被放在了草地上。我谢过花匠,如获至宝地捧着拿回家里,然后把它种在底楼下的小院子门口。几场春雨洒过,那棵嫩黄色的小紫藤活了,藤上长出了嫩黄色的新叶。我高兴地在它的根上加了一些泥土。从此,紫藤成为我小院里的新宠。
紫藤的生命力很强,它来到我家小院一扎根,就开始蓬勃地生长。到了第二年春天,已经亭亭玉立地长了一公尺多高,而且又从一公尺高的藤杆上分孽成为两根藤,像是一对双胞胎笔直向上,在春风中轻轻摇曳着,充满着春天的生机和活力。
还记得五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天气突然发生变化,刮风又下起了大雨,院子门口的紫藤被风刮得狂舞,一会儿弯腰向下,一会儿又向上,几乎要把紫藤折断似的。我赶忙找来一根青竹竿,冒雨插在小紫藤的中间,用锤子敲着固定,再用细绳小心翼翼地把紫藤绑在竹竿上,这样任凭风雨大作也不会刮倒紫藤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风雨过后的紫藤,仿佛喝足养料,一股劲地向上长。星期天,我用家里剩余的木杆,请来邻居帮忙,用钉子敲实,搭了一个一人多高,二公尺长,二公尺宽的正方形木架子,等待紫藤攀登。
不久,我外出半个月参加一个会议,傍晚回到家里时,就看到小院子里栽的月季盛开了,香味浓得扑鼻。木架旁的紫藤长高长粗了,再一看,发现两根垂直的藤已经把插在中间保护它们的竹竿给缠绕住了,两根紫藤相拥着把竹竿包围在中间,竹竿已经怎么也抽不出来了。这紫藤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它们怎么在旋转了?是怕竹竿跑了还是什么?对它们的表现,我觉得十分奇怪。
第二天散步的时候,我遇到了小区里的花匠,便把家门口紫藤缠绕小竹竿的事告诉了他,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园丁,听了我的叙述后,便来到我的小园门口观看,他摸摸紫藤后,十分风趣地笑着说:这是紫藤的本能,只要有两根紫藤相近,它们就会这样的缠绕攀登。植物其实是很聪明和有灵气的,你插竹竿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它们,使它们有个依靠不被风雨刮倒,须知这紫藤想得很复杂呢,你瞧它们俩恩恩爱爱一直在向上长,紧紧相依是它们爱情生活的象征,它们中谁也容不下第三者插足。如果你是有心人,你可以仔细观察,它们最后还会把中间的这根竹竿缠扁缠裂,直到在它们紧紧的拥抱中消失,紫藤就是真正的有灵气的爱情树。
“乖乖,这紫藤竟然有这样爱的魅力?”我决定仔细观察。紫藤在春夏季节长得特别快,它们缠住竹竿后,很快就又把竹竿周身缠绕起来。随着它们的树干不断长粗,藤也越缠越紧,最后把竹竿缠得开裂了,然后两根藤又几乎旋转了整整九十度的弯。天哪,这真是神奇了!到这时我才信服了花匠说的话。望着紫藤的叶子蓬蓬勃勃的飘逸,我觉得唤它为爱情树真是名符其实。
随着时光流逝,紫藤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最后爬上了木架,然后又施展它天生的攀爬本领,很快覆盖了整个木架。当我再观望那根被夹在紫藤中间的竹杆时,只看到上下几个竹节了,其余的竹竿已被两根紫藤旋入其中,两根藤缠绕得似一根似的,只能从螺旋状的杆上辨认出这是两根藤杆的组合。面对紫藤,我忽然想,原来植物也懂得情感,它们懂得第三者插足是多么的不好,所以双方都用行动表示只爱对方,于是紧紧拥抱着,展示爱情的坚定,直到那第三者在它们面前消失为止。植物是这样,那么人更是这样,我终于被小院门口的紫藤行动感动得五体投地。
眨眼时间,又到了第四年的春天。“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天早晨,我从外地旅游回家,发现门口木架上的紫藤花已经开了,绿叶下和绿色上面挂满了一串串的,有大有小,有长有短的紫藤花球,在阳光下争相绽放。紫藤花盘旋在木架上,就像一头骄傲的雄性孔雀站在木架上开屏,展示别样的美丽。花瓣在晨风中微微摇曳,绿色和紫莹莹的光泽布满了整个院子。
啊!是紫藤开花了!走近抬头,欣赏它紫颜色中深淡相融的和美,闻着流淌在院中的淡淡清香,顿时觉得心情十分舒畅,周身披满了小幸福。看着木架上的紫藤花,看着在晨风中飞上落下,追逐鸣叫的一群小小鸟,我不禁被它们的浪漫所陶醉。
紫藤花沐浴着春天的阳光,从清晨到傍晚都开遍了整个花架,它们静静地挂在枝条上,大的花像紫色的风铃,小的和狭长的像是流淌的紫色瀑布。没风的时候,紫藤花又多像亭亭玉立的浪漫姑娘,披着独特香味的发型,摇动紫色的裙摆,在木架上装扮了灵动的风景。
紫藤花是坚强的花。下雨的时候,紫藤花似被浸在风雨中沐浴似的,任雨水淌在花苞上滚动,然后落下,在地上溅起瓣瓣跳跃的晶莹,有时还会自然带下几个花瓣,在地上自然盛开美丽的图案。
云开日出,小院里紫藤花上的雨珠逐渐散去,小鸟们又飞来了,蝴蝶也飞来了,小院子里的紫藤吸引了左邻右舍的人前来观赏了。在赞叹和惊讶声中,一些大人和小孩都争相观看紫藤缠断竹竿的地方,他们看到缠绕得不离不弃的紫藤,一个个赞叹不已。就连正在恋爱中的姑娘和小伙知道了,也结伴赶来看个究竟。当他们被紫藤的真爱和缠绵所折服时,他们的手就携得更紧了,站在紫藤架下拿出手机自拍留影,不仅拍紫藤花开,又专心拍摄紫藤缠绕竹竿见证旋纹,一个个都说受益匪浅……
坐在紫藤花下,常会浮想联翩。紫藤在古代时被称为藤萝,我国是紫藤的发源地。唐代诗仙李白的《紫藤树》就是见证:紫藤挂云木,花蔓且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流美人。此诗简练地写出了紫藤蔓生缠绕高树,还有花在阳春和叶密花香间的特点,展现了一幅花开时节鸟鸣啾啾、紫花幽香袭人的唯美情景,仿佛给春天写下了串串优美的音符,十分生动地描绘出紫藤的优美姿态和庭院中鸟语花香的优雅风光,增添了梦幻般的形象,表达了热爱祖国大自然的情操。
紫藤历来是庭院内很受欢迎的欣赏类植物。在古代一些文学作品中,都有有关的描述,特别是闺房小姐和白面书生在花前月下的相会故事,也常发生在紫藤边。紫藤花是吉祥的花,在庭院内搭一架,让紫藤攀援上去,开一片紫花,织一片绿云,给人清雅之感。在古代,人们还把皇城称为“紫禁城”,可见它色彩的魅力所在。
紫藤花在民间又被堪比素八珍,是开花植物中的美味之一,食用紫藤花的风俗从古代绵延传承至今。在我国许多地方,乡人用采摘紫色花朵用来凉拌,或裹面油炸,或制作“紫萝饼”和“紫萝糕”等,是天然的野生绿色菜肴。所以,兴致一来,用剪刀剪下一串尝试着油炸,感受一下食花的快乐,也很有意思。紫藤的花叶和茎还有相当高的药用价值,可以防癌。所以紫藤又被誉为是既美观又有实用的绿色宝贝。
紫藤的世界很精彩,它繁衍的种类很多。紫藤不仅是人们心中的爱情树和药物树,还是一种长寿攀爬植物,受到人们的爱护和欣赏,我国有许多地方有百年和千年以上的长寿紫藤。山东烟台南山景区的两株野生紫藤,距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藤萝瀑布一泻千里,花开蜂飞蝶舞,浪漫得让人流连忘返;著名的苏州留园、启园、羡园、退思园、狮子林等园林里的紫藤,大多已超越百年,网师园内的紫藤是二百二十多岁,天平山麓的紫藤有三百二十多岁,东山镇新东街敦裕堂门口的那棵紫藤,已超过千岁高龄,几乎为半条老街撑起了紫绿色的遮阳伞;上海嘉定的紫藤园品种达二十多种。河畔长廊各色紫藤密布,它们的颜色分为紫、红、粉红、鹅黄、洁白等。其花朵硕大的,花色鲜艳的,大小长短不一的,真是千姿百态。漫步于紫藤之下,犹如进入梦幻般的世界……
紫藤花还有美丽的爱情传说故事。前年春天,我在泰山脚下著名的和圣园采访,在一条紫藤长廊下,热情的主人给我讲述了紫藤花的爱情故事,很是动人。说的是很久以前,徂徕山脚边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憧憬未来,希望能见到自己梦中的情人。于是梦幻变成了思念,渴望和等待爱情的到来。每天傍晚,她都要站在村口路边,眺望大路口的东西南北,希望与梦中的白马王子相遇。一天,她在路上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正在她绝望无助的时侯,一位白衣男青年出现在她的面前,像极了她梦中的情人。男青年立即俯下身子,用嘴对准伤口,帮她吸出了毒血。姑娘的生命得救了……从此,姑娘和男青年相爱了。可女孩的父母嫌男孩家贫,就千方百计反对这门婚事,相爱的情侣不愿分离,他们拥抱在一起,双双在阻徕山口跳崖徇情。后来山脚下长出两棵紫藤,紫藤缠绕而生,日夜相伴,永不分离。后来,紫藤开出了紫色的花朵,相守着自己的幸福……凄美的传说,给美丽高雅的紫藤又平添了一份浪漫。
家有紫藤,就是一份清新的享受和美丽。院里的紫藤花架很小,木架完全被花和叶子覆盖了,阳光调皮地从枝叶间挤进来,闪闪烁烁地躲在花瓣上,跳跃演奏出一首明丽的春曲,很有青春的魅力。站在花架下,静心聆听花开的声音,也是不可多得的奇异音乐。那声音在微风中和着叶脉,发出丝丝的乐声,似江南丝竹轻盈悠扬,似微溪欢淌……瞧,木架上的每一串花,似长了翅膀等待飞翔。
紫藤花是美好的,由它营造的春天小院成为家庭绿化的最美风景,它将永远定格在我的心中。驻足紫藤下,我忽然想得很多很多。紫藤的放花期虽然只属于春天,但它顽强的意志和坚贞不屈的生命律动,最是值得引以为豪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紫藤就是爱情标杆的话题。如果女人和男人都是紫藤,那么爱情的忠诚就会在缠绕的演绎中得以自然升华,可以执着地战胜人间带来的莫名伤痛,不受外面精彩世界的干扰,缠绕一生,花开幽香。
我家小院的紫藤花,虽然只有四个多平方米,但我从它那里学到了生生不息、永远攀登、知足常乐、自得其乐的精神品格。让我们像紫藤一样顽强地生活,适应环境,去缔造和开创生命世界中的另一种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