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落叶情(散文)
我喜欢秋天,喜欢她成熟的韵味,喜欢落叶回归大地那种深沉的宿命感。一叶落而知秋,转眼又到了秋天,抬头望望天空,一片又一片树叶从空中落下,“无边落木萧萧下”大概是对秋天最好的解读。
秋天是苍凉而开阔的,行走在秋天的树林中,听风的呓语,看树叶如一群群美丽的蝴蝶般在风中飞舞、盘旋、追逐,划着优雅的弧度,轻轻地落在地上,淹没昨日的尘埃,一层一层,踩上去,松松软软的,发出沙沙的响声,似琴声呜咽,似短笛轻吹。燕儿成群结队的南飞,天空苍茫辽远,此时刘禹锡的《秋思》便涌上心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试上高楼清入骨,岂如春色嗾人狂。
弯腰拾起一片金黄的树叶,带着霜气的苦涩而又清香的味道,是那么的熟悉,树上的叶子一动一落,树之间就有了些许的空隙,阳光照射进来,愈发显得斑驳而又妖娆,再看看地下,像碎了一地的金子,竟让人有些心旌摇荡,我的思想便天马行空起来。熙来攘往的尘世里,我们在不停的行走,追逐,找寻,像树叶一样,经历过人生春天的桃红柳绿,草长莺飞,经历过夏天的暴雨惊雷,火热奔放,那么到了秋天是不是该安安静静的听从大地的召唤叶落归根,进入下一个生命节律的轮回呢?“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坐在层层树叶上面,暄暄的,像妈妈做的鸭毛垫,静静地听落叶的声音,看天边云卷云舒,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小时候,选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我和弟弟背着筐,拿着麻袋,扛着耙子,去林子或是河边搂树叶。那时候树叶可有大用处,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寒冷而又漫长,玉米杆不够烧,经济也不富裕,树叶就成了“抢手货”,树叶燃烧得慢,睡觉前,填满一灶膛,第二天早上还是热的。我家搂树叶还有一个用途,父母立秋前种一些秋根菠菜,小葱,香菜什么的,留到来年开春拿到集市上卖,可这些菜冬天怕雪水,父母就用树叶在上面铺厚厚的一层,再用玉米杆盖上,这样来年开春菜就能长得郁郁葱葱,卖个好价钱了。
到了树林,看到树叶漫天飞舞,我和弟弟追逐着,打闹着,唱着跑调的歌,惹来鸟儿一阵阵欢快的笑声,树林里一片婆娑素雅的景象,让人心驰神往。趁别的小伙伴还没来,赶紧选一块树叶密集厚实的地段,占好位置,然后开搂。我们先用耙子一下一下翻动树叶,搂成一堆又一堆,最后装筐,装麻袋。自由的天空,幽静的树林,荡漾着我们那苦涩而甜蜜的童年。
搂好了树叶,等待爸爸来接我们,孩子小闲不住,我和弟弟最常玩的就是“勒宝”的游戏,“勒宝”就是两人各自挑选一片树叶,把叶子撸掉,只剩中间的那根粗的茎,一人揪住一根茎的两头互相交错在一起,然后各自用力往怀里拉,谁的茎先断谁就输了。现在的孩子可能都不知道了,我们那时可是玩的不亦乐乎。等到日落西山,爸爸赶着毛驴车来接我们了,我们把树叶装上车,毛驴四蹄撒开,哒哒地跑起来,颠簸在乡间的小路上,我们来回摇晃着,脸上挂满骄傲的神情,醉了天边的夕阳。
如今日子过好了,也没有人搂树叶了,玉米杆都用不了焚烧了,但是每到秋天,看见这片片落叶,还是特别亲切温暖,她像一首首写在阳光下的诗,像一首首回响在岁月里的老歌,像一桢桢裱在灵魂深处的画,让人一往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