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吻
杀机总在妆后藏
手不容情性乖张
蝶舞花丛人安乐
吻痕一过断魂殇
此诗为藏头诗,据说是为一个叫蝶吻的杀手而作,但,这个据说其实也含有两层意思,一是别人为蝶吻而作,二则是蝶吻自己所作。但不管如何,亦不论这诗的好坏,这诗却的的确确写出了作为杀手的蝶吻真实的一面。不可否认的是,蝶吻曾经确实是江湖最神秘的无影杀手,杀手盟最云淡风清的过客。
【一】
晨光熹微,路边的草叶上沾满了晶莹的露珠,一闪一闪地发着亮光。不远处的山坡上开满了大片的野菊花,金灿灿的一片,倘若细看还能发现有几只蝴蝶在上下翩飞。
路边的空地上,一个穿着水蓝色对襟花衫的女孩儿,手里拿着一把生锈的铁剑,吃力的挥动着。
这么早,路上其实不该有人的,可偏偏不远处的路上正走过来一个人,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人。
男人走近了,看着“舞”剑的小女孩,不由微微一笑。那小女孩,原本嫩白的小脸,此刻不期然地染上了一抹红霞,随即,抬起头,正视着男人,大大方方地说,“叔叔,你可不可以教我练剑呢?”
“练剑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啊。”男人说着,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是啊,我知道啊,所以,我每天都会在这里练剑呢。”女孩却不肯后退,依然仰着小脸,定定地看着男人。
男人终于还是停下脚步,“好吧,你都学了什么,演练一下给我看看吧。”
“哎,”女孩兴奋地应了一声,手起,剑指,笨拙地挽了一个剑花。“就是这样了啊。”女孩子略显娇羞地说。
男人不禁哑然失笑。这也算是练剑吗。怕是舞蹈更好听些,却又缺了一些妙曼。
男人伸手接过女孩的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一把生锈的铁片更确切些。男人没有犹豫,伸手挽了一个轻灵的剑花,腾身而起,随后斜斜刺下。收势之后才将剑递给女孩。
女孩一脸艳羡地接过剑,按照刚才男子的动作,腾身,斜刺,却在最出人意料的时候,剑尖扭转,如出洞灵蛇,寒芒暴涨,直直刺入男人的心脏。
男人不料有此,直到瞬间撕裂的疼痛,才知道自己竟然着了这小女孩儿的道儿。一时怒目圆睁,当真死不瞑目。
女孩挑起男人的衣襟,擦去铁剑上的血迹。只一个纵落便消失在那一片野菊花丛。只留下漫天的血腥和那个曾经名动一时的男人。男人叫李飞,是二十年前便出道江湖的侠客。杀他,只因为他曾经欺负了一个叫柳红妆的杀手。
【二】
柳红妆,杀手界百年不遇的神话。传说,这世上没有柳红妆杀不了的人,没有柳红妆救不活的鬼。因为柳红妆不仅杀人,还救人。
柳红妆是杀手,在她的眼里天下人皆可杀。柳红妆是医者,在她眼里天下人皆该救。
终究还有柳红妆杀不了的人,那人就是胡不归。终究还有柳红妆救不了的人,那人就是她自己。
胡不归,青年才俊。皇室中人成就了他独特的高贵气质,却视金钱权势如粪土,整日流连江湖,落拓不羁。
一酒一世界,一剑一江湖。平生无憾事,酒剑抿恩仇。
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真的平生无憾事,但他一酒一剑的确可以化尽江湖的仇怨!
二十五岁,正是别人梦想成名的时候;二十五岁,他却已功成名就。如若回去,他便是当朝的九王爷;如若飘零,他便是武林的新盟主。
只是,世事无绝对。二十五岁,他同样难逃劫数,只因这世上还有一个叫柳红妆的杀手,只因这世上还有人想要了他的性命。
柳红妆看过他的剑法,知道他虽然武功高绝,却还是逃不过一死,只因这世上还有一个她——柳红妆,杀手柳红妆。
但最终,柳红妆还是没有杀了胡不归。因为在柳红妆之前,有人同样要杀他,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一群蒙面的人。
柳红妆隐身于树梢,饶有兴致地观看下面的拼杀。以柳红妆的身手完全不需要隐身,只是柳红妆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影响了下面正在打斗的人。
一群人杀不了一个人,因为他是胡不归;一个人杀不了一群人,因为他还要救人,在那一群人里有四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妇人,一个幼子,一个病人,需要他救下来。
他们杀不了他,但可以杀了这四个人,这是四个毫无武功的人!而胡不归,不但要保全自己,更要保住这四个人,因为他是剑客,因为他是胡不归!
终于斩杀了全部的蒙面人,终于保全了那四个人,而他也付出了血的代价。
没有过多的枝节,安排好四人上路,胡不归走向了相反的方向,他要找个地方疗伤,他可不想流血而死,更何况露出森森白骨的左臂已经微微发麻,颜色也由原来的惨白逐渐变成了暗褐色,严重影响到了他整个身体的灵活性。
【三】
胡不归没死,只因为他遇到了柳红妆。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厚福”,当胡不归从昏迷中清醒,第一眼看见面前的可人儿,便对这句老话有了绝对的认同。
柳红妆,的确人如其名。身似弱柳扶风,面如红妆胜玉。
当胡不归知道眼前的佳人便是杀手界的神话柳红妆的时候,更是吃惊得眼睛都直了,很久之后,胡不归说了一句话:我这辈子交给你了,从此只看你对镜理红妆。
柳红妆虽然是杀手界的传奇,却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在她眼里从来没有男人跟女人,只有活人跟死人,是胡不归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上是分男人跟女人的,原来这世上男人跟女人是那么的不同。
胡不归伤愈之后,立刻找了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协同柳红妆退隐山林。一年之后,他们的女儿出生了。胡不归觉得女儿很好地传承了母亲的美貌,于是给她起名“柳含烟”,而柳红妆却认为女儿像父亲一样活泼好动,于是也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胡蝶”。
于是,你便经常可以听到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含烟,来到爹爹这里来。”不待有所回应,另一边婉转莺啼,“蝶儿,到妈咪这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四口,只有那被叫做“含烟”或“蝶儿”的小女孩儿知道爹地跟妈咪又在让她左右为难,似乎这样逗弄她让他们觉得很开心。
小女孩儿站着不动。
“含烟,爹地教你凌空虚渡。”
“蝶儿,妈咪教你千变玄机。”
“含烟,翠微剑法。”
“蝶儿,纤纤神针。”
“含烟,千杯不醉。”
“蝶儿,漫天花雨。”
……
女孩儿就在爹地和妈咪的争夺中长大,也毫无疏漏地学会了爹妈的所长。
爹地和妈咪不来烦她的时候,女孩儿总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后山。那里草木青翠,鸟鸣啁啾,一道山泉顺流而下,在坡底形成一个天然的湖泊。湖泊里的水总是清清静静的,冬暖夏凉。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是她的玩伴,她的朋友,她爱他们,她从没想过要离开他们。直到那一天,遇到那个人。
【四】
那一天是四月初八,阴,无雨。那个人是个高高壮壮的男人。后来女孩儿才知道,他就是李飞。
女孩儿是从后山回来的时候在回廊里撞到爹爹的。女孩儿叫了两声,爹只应了一句让她回去找妈妈,却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跟爹爹一起的,就是那个男人,那个叫李飞的男人。
因为从未接触过外人,女孩儿不免对那男人多瞧了两眼,却是怎么都不喜欢,虽然他高高壮壮,相貌堂堂,女孩儿却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妈妈只对蝶儿说了一句:“你还小,江湖人,江湖事,你不懂。”可是,小小的蝶儿却知道,那天一直到天黑,爹爹都没回来,后来的两天,爹爹也没回来。
蝶儿从没看见妈咪哭过,但是,蝶儿知道妈咪的担心与难过。
第三天,爹爹还没回来,蝶儿想去后山采一束盛开的野花,送给妈咪。却在回来的时候,看见那个叫李飞的男人晕倒在妈咪的怀里。
妈咪衣不解带地照顾李飞两天,他才悠悠醒来。醒来的李飞看见妈咪,只叫了一声大嫂就流着泪跪了下去。蝶儿看见他从包袱里拿出一把剑,那是爹爹的剑,爹爹从不离身的剑!
蝶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恍惚觉得爹爹再不会回来了,那个疼她,爱她的爹爹再也没有了……
蝶儿哭着跑向后山……
当她从后山回来的时候,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妈咪斜倒在血泊里,衣衫不整,李飞也早已不知去向。
蝶儿搂着妈咪,哭着叫着,眼泪一滴滴落在妈咪的脸上,良久,妈咪缓缓睁开眼睛,断断续续地说,“是,是李飞,李飞串通,串通天通帮,杀了,你爹……”说着,妈咪从身下的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锦囊,锦囊里是一枚凤型戒指,妈咪把戒指郑重地戴在蝶儿的左手拇指上,然后凄然一笑说,“蝶儿,妈咪不能,不能照顾你了……你,戴着它去,去找杀手盟……”
后记:短短几天,蝶儿失去了家,失去了父母双亲,她恨李飞,恨所有道貌岸然的人!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也有了她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据说,她每次杀人之后都会留下一个奇怪的印记——一个状似蝴蝶的吻痕。没人见过也没人知道这个印记是怎么弄上去的,但是蝶吻的名字却不迳而走,并很快传遍大江南北。一时间江湖上到处充满这个神秘女子的传说,一些心怀鬼胎之人更是闻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