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原创小说-优秀文学
当前位置:江山文学网首页 >> 短篇 >> 情感小说 >> 迷茫走过冬夏

精品 迷茫走过冬夏


作者:平湖映秋月 布衣,470.66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991发表时间:2015-08-19 20:21:18
摘要:萧瑟的寒风刮过一片苍茫,从广袤的原野开始肆虐,掠过山川、河流、村落,刮进高楼林立的都市,往下伏瞰,街面来来往往的车辆,熙熙攘攘的人群,犹如蝼蚁、在寒冷中匆匆走过,卷缩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旁无顾及的内心。书中的一凡是个下岗工人,命运如何书中并没给出答案,有答案吗?

前言
   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祖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这个圈不仅仅改变了中国的政治走向,也让此后的社会浮华和躁动中,每一个人的命运都在悄悄地起着变化……
  
   一
   隆隆的机器轰鸣声究竟没有完全抵消收发室杨大姐的粗嗓门,一凡走出来,丈母娘怀里抱着熟睡的艳艳,一脸怒气:“我给你说,娃娃不管我们的事,你倒耍得安逸喃!”
   “我说了暂时的,安顿好我就来接……”
   “不晓得,不要给我说那么多,拿去抱着!”
   孩子在熟睡中,完全不知道这一切从几天前就开始了。
   已经有一个星期,瑞芳一点消息没有,傍晚九点过推门进屋,完全没有理会一凡期待的目光,打开衣柜,收拾自已的细软,其实已经拿走差不多了。只是再搜寻一下,看看没什么可拿走的,便出门而去。
   一凡终于忍不住,起身要追出去,艳艳伸手拉住他,她害怕连父亲也就此走掉。
   一凡粗暴地甩开艳艳,强行将门拉来关上,追了出去。
   “说清楚再走,究竟要咋样?”
   “挡住我干啥,让开……”
   三个多月了,瑞芳没有让一凡碰过一下。那晚扯烂了棉絮,终于是分床而居,回去他恐怕要强行……
   “说清楚了你走,我不拦你。”他懂瑞芳的意思,难熬的日子拖得太久,他今天一定要个水落石出。
   “离婚吧,我不想和你过了!”
   一瞬间,一凡还不相信他的耳朵,这不过是骗自已罢了。或许她是要一凡做出什么妥协,可他不知道要妥协什么,分床明明是她拒绝的结果……
   “那娃娃呢?跟谁?”
   “我不要娃娃,本身就是你要要的,与我无关!”
   看不出来,瑞芳模样儿漂亮,蛮有风情女人的味道,心竟是那么狠,一句无关的话,竟把所有的过往都一笔抹杀了。
   “行嘛,不过你得暂时带带,我出去安顿好了就来接娃娃,可以不?”
   “可以!”
   瑞芳没有再走,跟着一凡返转去,艳艳趴在床上哇哇大哭,真叫人心痛。
   晚上,瑞芳卷缩在床上,这是两人分床以来第一次睡到一起。看到瑞芳曼妙的身材,一凡心里涌起阵阵冲动,看得出来,瑞芳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挨着的肌体没有让她退移。
   一凡冷峻的目光扫视着这个曾今给他欢愉的诱惑,没有想在越过雷池一步,心是苦的,欲望得让位于自尊。他强忍着,在焦躁中,终于与梦境会合……
   一地叶黄,秋风扫过
   满目萧瑟知寒凉
   一江浊水,泥沙俱下
   荡尽沉沙始见金
   生活是一本翻不完的书
   主要是看你去找什么……
  
   二
   一切都猝不及防,出来的时候仅带些随身物品,找到厂里,想要个单间。行政科的刘老头叫他等一等,没空房,只好在离厂不远的乡下租了间茅屋。在房东正房的后面,原来是牛圈,因为不在喂牛,反正空起也是空起,一凡把它租下了。
   一切都在是是非是之间,长期的冷战让一凡在猛跑与骤停之间徘徊,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将父亲给他住的房子(公房,那时私房还极少)名字划到瑞芳头上。为对冷战的抗议,一凡对瑞芳直言:“如果离婚,你要娃娃,我空手出门;如果我要娃娃,那是不行的,我得为娃娃考虑……”
   可事情一旦帷幕拉开就不像他所想象的那样,当他跨出门在转去拿东西时,锁已经换掉,他无法进屋。而瑞芳也不知在何处,分身无术,照料艳艳,上班等等一切。一凡没有时间来和瑞芳周旋,一切就这样放弃了。
   人在什么时候智商等于零?答:人在犯错误的时候智商等于零。这他妈的废话,一凡的父亲气的扇了他两嘴巴就算完了。可一凡那刀割般的痛,对颇有心机的人始终是噤若寒蝉。
   单间房终于到手了,他耍了一个小计谋。厂里新楼落成,一批老职将乔迁新居,一凡去问了数次仍无结果,问也白搭。他盯上了木讷滞迟的一位老职:“你把房钥匙给我,我已经给行政科说啦,交给我就完了!”
   行政科的刘老头也不知一凡会来这一手,按资历一凡新房都该拿到。不过一凡太木,给他没有什么好处。
   刘老头慢悠悠地品着清茶,或许是烟给熏的,眼眯缝起来,从缝隙里审视每一个来找他的人。突然听说一凡已经搬进单间住起了,大吃一惊,立刻叫人把那位叫家光的老职喊去:“钥匙你拿给谁的就从拿回来,不然就宰你的工资,不是给你说起耍的!”
   家光找到一凡,脸色大变,才知道上当了。
   “没事,扣你多少我补你多少,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第一个月果真扣了,一凡如数把钱给了家光,他在看刘老头究竟要怎样。第二个月刘老头没再扣,一凡终于松了一口气。
   人在什么时候智商等于零?答:人在犯错误的时候智商等于零。这他妈的废话,真想扇他两巴掌。家光没吃到亏,悠然了许多。某日家光在往澡堂的路上恰遇刘科长,家光悠悠然道”:“咋个不扣了呢?”
   这不无事找事嘛!到第三个月,刘老头又悉数照扣,家光复又找到一凡。对不起了,一凡拒绝支付,挨耳光就不说了,找人来扇耳光还是第一次遇到!
  
   三
   一切似乎早在瑞芳的计划中,一凡在两人分手后许久才有所感悟。分手之前,瑞芳差不多有两年没向家里交过一分钱,生活全由一凡维持。理由呢,钱都上会去了。那时家境都不好,钱一到手就可能花出去。为了“省吃俭用”积多一点钱好安排,工友常采用上会的方法,轮流拿钱。可是过了一年,轮完了总该她拿钱了吧,瑞芳一句“又重新开始上了”便轻飘飘地掩饰过去。到分手前夕,瑞芳拿走了所有属于“钱”范畴的东西。国库券、独子费,还有一点存款以及写到她名下的房产证,可以说是离婚的最佳时机。当一凡傻傻地问瑞芳究竟要怎样的时候,他只是明白了一个无力追究的结果,一记重创而已!
   最初的仓皇是在家光的旧屋休整,一间铁床,一个装衣物的知青木箱,一凡在他它的底部安了四个轮子,吃饭的时候拖出来当饭桌,脸盆扣在地下当板凳,从这里开始独自抚养女儿。时近年关,艳艳的衣物,差不多隔天就得洗,他找人带话给她妈:“我要洗衣机!”那是一凡积攒许久才买下的。几个人将洗衣机卸在他门口便急匆匆地走了,瑞芳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他懒得去理会,见和不见有什么意思?几年的婚姻,不过是发情的猫,时时叫春而以,这个女人一点也没有顾及她曾经的丈夫,还有她女儿的生存状态,做好了一切安排,然后安然地逃离了这个令她痛苦不堪的家,把丈夫,女儿以及觉得不能用的包袱,统统都甩了出去……
   楼上是患肺结核的一个老师父,每到夜晚便要伏在窗台咳嗽一阵子,然后将浓痰顺窗而下,吐在一凡窗下的地上。一凡迷迷糊糊被李老头剧烈的咳嗽惊醒,心里大为光火却又无可奈何。
   艳艳的鼻息均匀,一凡却被时时惊醒,来不及思索,来不及去前前后后地细想,一晃就过了大半年。
   李老头清肃完肺秽,垮哒垮嗒上床睡去了。周围寂静下来,一凡睁着双眼,这屋里的黑暗,完全不能遮挡他对这每一处的熟悉,脑袋清醒亦如,身体无可名状的躁动搅得寝食难安。以是夜半十二点,出门的街面路断人稀,一凡爬起来站在街面的大门边,盯着三两过往的路人,老远就辨认路人的性别。这些骑车一晃而过的路人没有注意到一双盯着他们的眼睛,尤其女人,或许能感知到黑暗中有一双喷火的眼睛,大都会骑得飞快。
   一凡盯着这些一晃而过的女人,眼里极具意淫的味道。
   远远过来一个女的,走近了居然下了车。他大吃一惊,原来是工友的老婆下夜班回家,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他急忙蹲下,想想蹲下的情况或者更糟,弄不好会以为他是全裸的。那女人怔了一下,当她看清面前这个不知穿没穿裤子的一凡后,才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还没睡呀?”便推车进了过道,一凡目送她进屋,返身回到床上。久聚的欲望,时不时在扰乱他的坚守,不一样的是:以前是那份自尊,现在是一份无奈……
  
   四
   一件事情,从现象看结果,里面的情形是需要仔细推敲的,一些失败,往往是没有仔细推敲里面的情形造成的。或者说,不够专业的眼光。
   一凡所在的厂是和有色金属打交道的,产品质量一直很差,生产的铝板平整度不够,板材内夹灰气泡很多。这样的板材做成铝锅很可能在夹灰气泡处形成漏孔,原来计划经济,分羹制,还可以混下去,一到市场经济,前途可就岌岌可危了。
   说实话,厂里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乃至厂长都是组织委任的,没一个是冶金行业的内行,这种外行领导内行或半内行在国营厂矿普遍存在。工人生产全凭个人经验,随意性很大。有经验的老师傅可以根据炉门焰火的颜色来判断温度是否够了,可以浇铸。经验不足的工人当班,情形就说不准了,往往过烧,使铸板内夹杂大量气泡和和剧烈分解的氧化层,严格说来这一炉都该是废品了。但这些铸板往往还要经过下面的所有工序形成成品,要么自已废掉,要么周游一圈在回到厂里重熔。
   厂里进行技术改造,由厂里一位老师傅升任的工程师牵头,重造熔铸系统。设备的运转应该没什么问题,可在实际运用中却发现并不理想,铝液从出水孔出来还没流到板模就凝固了。于是做工的说“不行,不能用,还是人抬的好!”一句话否定了全部的资金投入,整个设备除了那次试验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
   仔细一想里面的情形令人哑然。
   设备运转不正常吗?正常!既然正常那就是其它的原因,实际很简单:在浇铸以前,所有的浇铸工具都要用雄雄炭火预热才可使用,整个水槽是铸铁的,没经过预热,能不凝固吗?其二,工人仅凭肉眼判断温度高低,那些搞试验的精英们害怕过烧,实际熔铸温度没有达到浇铸的标准。一凡没有把他的结论告诉任何人,他的人际关系太木,和得势的人说不到一块。但恐怕仅凭焰火的颜色来断炉温的高低,一凡的准确度恐怕还无人能及。
   一些事说穿了看起来简单,可没说穿的时候,脑冷热都头痛。当时某某铝厂要一批超大的铝排(导电用的),厂里为此根据需方的图纸搞了一套设备,生产的时候老是成波浪状,设备改来改去都不成,只好电告需方。来了一位女工程师,只在现场看了一眼,然后把人聚集到办公室,讲了一下道理。原来只需把传送辊间距拉大就行了,通用大机械不可能做到很高的同心度,两点间的间距越长,夹角越小……基本上就是直的了。
   这套设备生产完那批产品后,也同样进了废品堆。
   李广林原来是某大学教课的教师,他厌倦了公式和图形,觉得拿那么一点薪水的教书匠实在是憋屈,他辞去了那份教书的工作,在改革的大潮中,目光转向了企业,厂里给安了个工程师的位置。来了就搞了个新产品的开发,做丁烷气筒,就是市面上灌打火机的那个。做出来的全都漏气,没法使用,这套设备也进了废品堆。一凡将市售的气筒和李广林研发的气筒用锯子从中剖开,很快找到了答案。原来在气针与罐座之间有一个密封胶圈,胶卷的底座设计了一个坎,密封的时候胶圈与坎齐平,起到密封的效果。李广林省掉了那个坎,在组装弥合的时候胶圈经不住挤压,自然要坏掉。一凡将他的观察写成书面说明给他。李广林为了掩盖他的简单失误,不再搞气筒的生产。任何一件事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即使照葫芦画瓢,同样会出现纰漏。
   最重要的是,李广林和厂里为安装直流轧机特别调进的姚工有过节,姚工看势头不对,索性装病不朝。而他带队安装的两台轧机一台运转不正常,一台根本不能动。
   而李广林又瞄上了新产品,铝基钢带,制作过程恰恰需要这两台轧机。
   找谁啊?当时厂里实际还有一位从合并厂过来的廖工能调试这套设备,不巧的是廖工的老爹过世,这位廖工回老家奔丧去了。他找到了厂里的老电工张家林,毕竟强电和弱电有区别,这种混合的控制操作系统凭他的独力难以支持,因此他拒绝了李广林的邀请。
   “那你说说厂里还有谁能搞?”
   “一凡可以搞!”
   李广林有些吃惊:“他怎么会搞?连电工都不是!”
   “他已经拿到专业证书了,他喜欢搞弱电,电视机都是他自已装的……可以让他试试!”
  
   五
   李广林把一凡调到设备科,任务是调试两台轧机的控制系统以及安装铝基钢带所需的所有设备,其中“中频炉”是谁也没见过的设备。还有一个从废料堆里找回的设备,需要自行配备操作系统的控制电路。要说他真相信一凡有那么大能耐那是假的,有些电工都干了二十几年了,一听说便摇头,何况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不显山,不露水,能行吗?他用了一个一箭射二虎的招数,将刚招来的两名专业大学生,表面上由一凡负责,其中一位和一凡分别调试两台轧机,另一个委派中频炉的设备安装。大学生调的是那台还可以运行的轧机,一凡负责那台不动的机器。他的目的是一旦那位大学生调试成功,一凡就可以甩开不用,再没把握之前,先要瞧瞧两人的高低!
   玄啊,一凡以前没搞过电,一搞就是厂里技术含量最高的设备,真还有些一把阳伞过大江的味道。

共 17579 字 4 页 首页1234
转到
【编者按】全文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中展开,围绕着转企改制与婚姻、家庭、生活的矛盾冲突等内容,以一个男人面对生活的沧桑心境与落寞经历为线索,以小见大地展露了在改革浪潮中工人阶层的悲哀与无助,也深刻地揭示并讽刺了该背景下产生的社会问题与人性状态,并以一种落寞悲哀的情绪,叙述了对生活,对人生的挣扎和对人本身的反省与思考。作品语言细腻温润,叙述自然天成,将在改革浪潮中工人阶层的各色人物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深刻地揭示了各色人物的人性状态,整体上以一种伤感的情怀解构该背景下社会的发展与人性变化,同时以一位普通工人在该背景下应对婚姻与生活,从而产生的的变化与心性历程揭示了人在社会发展中的苦痛与无奈,把人脆弱悲哀的一面刻画得恰到好处,同时也给社会致以深深的叩问。全文宏大壮阔,寓意深刻,对人本身和与社会关系的解读很有味道,启人深思,发人深省。感谢赐稿,顺祝安康。【编辑:梦里无涯】【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015082105】

大家来说说

用户名:  密码:  
1 楼        文友:梦里无涯        2015-08-19 20:23:28
  问好文友,感谢赐稿。作品中有些太专业的部分,其实没有必要叙述得过于详细,个见。整个看来,很有味道与意义。
回复1 楼        文友:平湖映秋月        2015-08-19 21:06:12
  从小说的角度来说是,赞同你的观点。我是从纪实文学的角度来写,还原真实的一段历史,不能说代表作,只是反映了一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以管见豹而以。这些已经被人遗忘了,没人写也没有人知道。而这些离我们还并不太远。
回复1 楼        文友:平湖映秋月        2015-08-19 21:10:35
  感谢梦里无涯编辑的用心点评。
共 1 条 1 页 首页1
转到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