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秋】三哥(征文.散文)
天灰蒙蒙的,连着下了好几天雨。一场秋雨一场寒,一份思念从心底升起,也不知道三哥在那边,过得可好?
最近老是梦见三哥,想三哥定是想我了。梦里三哥总跟我说:“燕子,还记得三哥不?还想和三哥去河里抓鱼么?”
“嗯,记得,三哥。燕子还想和你去月河边抓鱼,尤其是那个大味美的鲈鱼。”三哥笑了笑,身影慢慢的模糊了起来,渐渐消失了。“三哥,别走!”躺在床上,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三哥在梦里离开,心还是那么的痛,还是那么的舍不得……醒来时,看见母亲坐在床边问道:“妞,又梦见你三哥了?”
“嗯,妈,为什么老天要带走三哥啊?三哥那么年轻,那么好,怎么舍得啊!”扑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母亲拍着我的背说:“燕子,人这一生是很难说得清楚的,你三哥在世时和你最合得来,走了这么久,还在梦里出现,那就说明你三哥还记挂着你啊。你得好好的,才能让他走得安心啊。”听着母亲的话,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雨滂沱的下午……
“燕子,再坚持一会儿啊。还有半小时咱就打开河口了,坚持住啊!”三哥站在河里,腰上系着婴孩胳膊粗般的绳子,对我大声喊道。
“好勒,我坚持得住,放心吧三哥。”回过头对着三哥喊道。雨越下越大,河水也越涨越高,很快就漫过了河岸。不由得慌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三哥,涨水啦,咱回家吧!”
“不行,要是咱两走了,村里人家肯定会被淹。别慌啊,燕子,三哥马上就好了。”狂风怒号,河里掀起了一阵浪花,一次次的击打在三哥身上,看着三哥拱起的脊梁,在大雨里,拼命地挖着河口,心里害怕极了。“三哥,别弄了,咱走吧!求你了!”我哭喊着,希望三哥别再用锄头挖河边的坎子,停下来赶紧退回岸边。
“快了,燕子,马上就好了。你坚持住,拉紧绳子,三哥用大劲儿啦!”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恐惧顿时占据了了我,无法思考。那一刻,我只知道使劲地拽紧绳子,拉好三哥。水越涨越高,抵着河岸边的石头,拽着绳子,经不住狂风暴雨的击打,我摇晃起来。
突然“哗”的一声,三哥兴奋地大喊道:“燕子,河口打开了。”听见三哥的喊声,我卯足了劲,随着河水的阻力,仍然使劲地拉着。雨势骤增,雨点落在眼里,迷了眼。“啊”,我脚一滑,滑进了河里,一下就淹没了头,河水灌进了嘴,不断的呛咳,嗓子疼的冒烟,胸口一阵一阵的窒息感传来,让我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被淹死了,手中的绳子再也拽不紧,松了开来。在昏迷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三哥。
三哥游过来,揽着我的头,拍着我的脸喊道:“燕子,醒醒,醒醒啊。”呛水太多,嗓子里生疼。好不容易呛了口水出来,醒了过来,看见眼前到处都是水,哭到:“三哥,吓死了我了,我差点快要淹死了……”
三哥拽着我说:“不会的,三哥不会让你死的。”我紧紧地跟在三哥身边,害怕极了。月河每年的秋天都会涨水,往年都是三叔和阿爸来挖河口的,可三叔和阿爸去了外地,家里只剩了母亲和三婶。三婶又病了,母亲要照顾三婶,只能是我和三哥来挖河口。
“燕子,攒足劲儿啊,三哥驼你上去啊。”说着三哥就深吸口气,闷头扑腾一声钻进了水里。踩在三哥的背上,爬上了岸。好不容易趴在岸上喘了口气,回头看,却没见三哥浮出水面。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趴在岸边,喊着“三哥”!没有得到回应,瘫倒在岸边,不会的,往年阿爸他们来挖河口放河水都没事,三哥也一定不会有事的。迷茫中撑起身子,拿着竹竿绕着岸边不断的划动,不断地喊着三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是没有见到三哥浮出水面。夕阳西下,染红了半天,刺眼无比,眼泪簌簌地落下,失魂落魄地拖着身子回到家里。一见面,母亲就向我奔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你三哥呢?”愣了半天也没有回答母亲,只是定定地看着三婶,跪下道:“对不起三婶,都是我的错,三哥没了。”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让三婶晕倒在当场,母亲掐了三婶半天人中,三婶幽幽醒来,捶胸顿足地大哭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这简直是活生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是呵,这简直就是人间悲剧,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三哥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们就这样走了呢?打起精神,扶起三婶,发动全村男女老少,去河边寻找三哥的下落。一支支火把,照亮了整个月河;一声声呼唤,震动了整个村庄。天空下起了毛毛雨,仿佛连老天也为此感到难过。三婶说:“看吧,我儿子一定还活着,老天都不愿意收他的!”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见到三哥的丁点儿踪迹。三婶越来越支持不住,昏倒在我的怀里。不得已忍着悲痛,背起三婶,流着眼泪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已是半夜,月光清冷,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三哥,是你回来了吗?”漆黑的房间里,熟悉的味道,忍不住的落泪。那个有着大好才华,那个性格倔强,那个凡事兢兢业业,那个待我最好的三哥,你真的离开了吗?你真的舍得吗?你快回来吧,三婶需要你,我需要你,三叔需要你……还有我们说好的抓鱼呢?难道你以前说的都是骗我的吗?一次次的心碎,一次次的心痛,让我心疼得痉挛不已,昏倒在三哥的房间。
秋,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生命枯萎的季节。
几天后,三哥的尸体在月河下游被村民发现。三婶已经卧床了,我和母亲将三哥的尸体迎了回来。出殡那天,全村的人都来送三哥,我跪在三哥灵前,默默地流着泪,在心里祝福三哥,一路走好,若有来生,你还是我的三哥。
秋风乍起,落叶一片、两片的飘落在路边。我来到月河边,看着河水发出一阵一阵的翻腾声,浪花拍打在岸边发出“哗啦”声,似乎是在嘲笑我当年的懦弱,捧着脸,蹲在岸边哭了起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村里发展成了新农村,吞噬过三哥生命的那条月河也被混泥土填了起来,成了康庄大道,两边种上了杏树。秋天的时候,看着杏叶翻飞,好像一只只枯叶蝶般在为生命的凋谢舞出最凄凉的葬舞。
窗外下起了小雨,我写下对三哥的思念,只想道一句:“三哥,你在那边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