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什布奇,一条源于内心深处的河流(组诗)
《雪海孤岛,放牧和平安宁》
沿着一条倒淌河继续向西
在进入印度最后一座界山脚下
静听牧歌涉水而来
沧桑的村落偶尔响起一两声犬吠
白云想来就来,雨滴想下就下
鹰翼卷起千年积雪,聚集在眼眸深处
放开念想,从浮躁开始
直到一切归于静寂
雪的厚度,年年降临
围困一个村落,还有我的连队
整整半年之久
饥寒无处不在。一头羚羊
懵懂地闯进我警戒的阵地
囤积过冬的粮食,分发给
这不速之客,以及村落里的父老乡亲
而我兄弟的胃啊
在雪海孤岛中,干瘪得不能再干瘪
可是什布奇
如今在我的头颅之上
在大雪即将封山的边缘
高擎忠诚的锋锐
九月的青稞在你默默呵护下
香飘云上。风已捎来微寒
我可爱的兄弟,身躯挺拔
像一株株伫立高原风雪中的红柳
什布奇啊什布奇,如今
季节的透亮熠熠生辉
如弹铗之音,洞穿我的灵魂
让我作伴乱云飞渡的关隘
与一群十八九岁的兵
放牧和平,坚守边防的安宁
《揽缕秋风,安放青葱岁月》
阵地的秋风越来越冷冽
山巅的天空愈加瓦蓝
九月,在什布奇
我看到牧草渐黄的辽阔之处
雄鹰敛起翅膀,牧歌更加低沉
一遍遍凝眸高原所有的细节
在其筋骨的最西端
找到我生活过的村落
在那里我曾坚守了十四年
如今,她又清晰在我的追忆之中
我远离的脚步顿了又顿
默默注视着有人出生,有人老去
有人天葬,乘着鹰翼直上天堂
有人水葬,骑着鲤鱼跃进龙门
乡亲们酿造的杏子酒
盛情中满含不舍的疼痛
什布奇,我要离开
内心纵有千百难舍难离
我不会忘却自己的身份
“服从”早就深植骨髓,深植灵魂
揽缕秋风,把阳光、雨水
秋天的欢笑和短暂的青葱
安放在你的胸膛
《军旅峥嵘,铸就铁血柔情》
这秋风,有着千年坚冰的重量
将离别,压得沉重而忧伤
一首老歌,嘶哑了几多春秋
在军旅生涯画上句号的清晨
激荡一份难舍,一份离愁
峥嵘岁月渐次浮出记忆的湖面
在高原的胸膛,不断打磨铁血与柔情
你知道,在天边边
这个世人遗忘的角落,你我共同打造
一个忠诚与使命浇铸的坚守
一个青春与生命铸就的信仰
在这里生根、发芽,染绿一片河山
秋风里,我为你斟满
壮行的烈酒,在什布奇关隘
细数栉风沐雨的戍边岁月
男儿有泪不轻掸,而此刻
仿若冰河奔涌,蕴满一路艰辛与精彩
《牧歌苍茫,打捞一份宁静》
在秋风的轻拂下
你终于放缓前行的脚步
在我身边亲昵地打着漩儿
认定我是你岸上坚挺的红柳
这些年,我伴着你
翻山越岭,走过祖国的每一寸河山
我的青春,像漫过河床的时光
葳蕤一路葱茏
庆幸在我开始衰老、离开高原时
有更多的雏鹰离巢飞向这片辽阔
有更多的植被在我的身后不断摇曳
摇曳成悠扬的牧歌,净美的格桑花
此刻,河水尚好,不急不缓
不浊不涸。我并没有停下脚步
没有停下有些疲惫的思绪
尽管秋天的光芒已从河面腾起
在你的涛声里,借着九月的清凉
我正好可以逃出俗世的浮躁
在一个叫做什布奇的村落
聆听树木不断呼唤我的小名
在这个寂静的秋天
我倾其一生去触摸你,在奔涌之间
满载时光的锋芒
消融这来自高原骨格的落寞
蓝天很近,雪山也静默在我的怀抱
我就是一尾鱼,游弋在什布奇
一条源于内心深处的河流
在苍茫的牧歌里,打捞一份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