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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月光】红薯(散文)


作者:碧潭飘雪 举人,5965.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942发表时间:2015-09-09 19:15:57
摘要: 作为红薯,不管历经了多少沧桑和历史长河的洗涤,不管人们喜爱,还是摒弃,它都在那里,哪怕默默地被一垒厚土所埋没!仍然不声,不息,不争,不怨……它的价值有增无减!人,什么时候能做到如红薯的品格与境界?

【月光】红薯(散文) 红薯,在我生命中占据着相当长的一段岁月。甚至可以说,它,曾经就是我的救命食粮。
   在我的生命里,它曾让我欢喜过,热爱过,亦让我伤心过,更让我耻辱过。在我的童年,几乎每天与之不离不弃,难舍难分。而且全依仗着它在维持我们的生命,给予我童年的活力与精神!
   红薯,我们老家叫“红苕”。一提起这两个字,在脑海里便会闪现出曾经的过往,闪现出种种与之息息相关的事来,还有曾经一度让我背负莫大耻辱感的刺痛。
   欢喜,那就是肚子饿了的时候,有它充饥。在七十年代,在年后的春天,还有红薯吃,已经算是富有的了。大约是我五六岁的时候,就是这个被称为“荒月”的农历二、三月,即青黄不接的时候,妈妈生病躺在床上,父亲和哥哥们都去出工了(生产队干活),让我和妹妹在家看护妈妈。一天,到“半上午”(即上午十点至十二点之间),我们的肚子便开始“叽里呱啦”的闹腾了,也不能出去找“野食”吃,家里没吃的,饿了怎么办?(现在孩子根本无法体会“饥肠辘辘”的感觉)我去床边给妈妈说:“妈妈,我和妹妹都饿了。”妈妈用虚弱的声音说:“饿了也没办法啊,我又起不来,家里也没什么吃的,实在不行,你去猪食锅里捞红苕吃吧。”听了妈妈的话,“有吃的了!”兴高采烈地跑到厨房,用锅铲把面上的猪草刨开,一根根红彤彤的红薯在乌黑的潲水里探出头来,我用锅铲捞出中间的(中间的应该会干净些),先捞给妹妹,让她把皮剥了,只吃芯芯。然后我再捞。为了充饥,哪管是从哪里捞出来的?更不管是什么味道了(其实,除了有点涩口的猪草味道,还是红薯味道……)!现在的人想来都会说“恶心”,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们,同样会吃得津津有味。
   想起在细粮紧缺的年代,一天三顿就有早、晚两顿尽吃红薯,只有中午才吃一顿和了红薯的“红薯饭”。早晚就煮半锅红薯,一家人坐上桌,盯着两碗红薯,你一根,我一根,一想起那滋味,心里就会冒酸……本来都是红苕,一上桌却偏要挑来选去,要“光生”的(皮面光滑,没疤的),要粉的,要……其实就是借口而已,实则不想吃。
   中午那顿说是“红苕饭”,其实米饭只能当红薯的“佐料”,就那么稀花花的几粒。每一顿在桌上,端着碗挑来挑去,总是不肯喂进嘴里,总希望爸妈,或者哥哥能把碗里的红薯吃了,把米饭留给我(不好说出口,只在心里期望)。可是,那个年代,都吃得造孽,谁又愿意把那难得的几粒米饭让给你吃呢?加上他们还要出工挣“工分”,更需要营养支撑体力。有时候,这种方法还是奏效,爸爸看我实在难以下咽,便会几筷子把我碗里的红薯颗粒夹走,给我留下寥寥无几的米饭。有时,父母为了哄你吃红薯,就说“小孩子要多吃红薯,吃了才长得高……”红薯已经让我伤得不想吃,却又不得不吃!
   十岁那年我上学了。上学的第一天早上,妈妈就叫我起来煮红薯。头天晚上,妈妈说:“现在你们读书了,从明天早上起,就自己起来煮早饭。”为此,心里还跟妈妈闹过别扭,小声嘀咕:“就喊人家自己起来煮了。”“光煮红苕都不得行啊?”妈妈厉声喝道。第二天早上,虽然心里极不情愿,可还是不得不早早起来生火煮红薯。
   下年的时候,每天放学回家,灶房门上就会有一行大大的粉笔字:“八女挖红苕(或洗红苕),幺女割猪草(或者是其它活)。”这是父亲每天下午出工前给我和妹妹安排的活。我们也成了习惯,回到家,把书包一放,吃过饭,就按父亲的吩咐各行其事。红苕挖回来还要负责洗干净分选出来,好的人吃,不光生、有牛屎虫疤痕的喂猪。
   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妈妈用红薯熬糖,然后用红苕糖做“炒米”(米花糖)、“芝麻花生糖”、“苕饴果”(炒苕干)和“包谷陀”(爆玉米花团)。
   熬糖其实很麻烦,但是妈妈每年都自己熬。一是就地取材,将就家里的红薯熬糖,可以不再买;二是红苕糖的韧性好、粘稠,做糖果更好用。熬糖的时候,也是我们最开心的。为了吃妈妈从锅边刮起来的“糖锅巴”,会一直守在灶台边等呀等。每次熬糖,从选料(选白皮红心的红苕,糖汁才多。)清洗、煮、烂糟、发酵、过滤、到最后熬制成纯糖,起码得两天时间!特别是最后熬的时候,“二水锅”(直径约1.3、1.4米大)满满一锅水,只能用文火慢慢熬,得很长时间!水分在渐渐蒸发,锅里水慢慢变少,糖汁就会粘糊在锅边。妈妈用锅铲慢慢地,沿着锅边刮一转,锅铲上会有小指那么大一块“锅巴”,至少半个小时才能有这么一块,还不能我一个人吃,必须得跟妹妹轮着来。一人一次,扔进嘴里一抿就没了,又得等!可想,心里想吃“糖锅巴”的那个急啊!
   说起“炒米”、“芝麻花生糖”……这几样东西,自我记事起,妈妈每年春节前都会做,直到妈妈七十岁以后体力衰减,精力不够,人手也不够。因为我和妹妹相继出嫁,再没有人帮忙打下手了。记得那时每年为了做这些,年前就要忙好一段时间,从生“麦芽”开始(生麦芽一般在种完小麦的时候。)到熬糖、做阴米、燎红薯片、到最后做成香甜可口的各式糖果,差不多就是两个多月。我们家的所有亲戚都喜欢吃妈妈做的“炒米糖”,小孩子更不必说。正月间都喜欢来我们家。尤其是表姐为了吃妈妈做的“炒米”,过年都不回家,就只有在我们家过年了(因为平时忙,妈妈几乎每年都是在除夕前两天才做)。记得有好几年,表姐都在我们家过的年。有一次,妈妈做的米花糖实在太好吃了,妈妈边做她就边吃,结果吃得上吐下泻。妈妈心疼地责怪她“哈包(四川方言:傻瓜的意思)!不晓得少吃点啊!”我和妹妹听了忍俊不禁,又不敢当着表姐的面笑出声,跑到一边偷笑,惹得表姐自己哭笑不得。
   红薯,虽然在我小的时候就吃够了,吃伤了。可直到如今,在农村也从未被抛弃过,每年都会种下不少。从一九八零年“土地包产到户”,我们家从来都是认真对待。特别是八零年,土地下户的第一年,因为是种多得多,除了上公粮,剩下的全是自己的,所以人们个个干劲十足,一家人的土地,几乎都是一半种花生,一半种红薯。我们家也不例外,正土地种完,还把到处的“边角余料”都利用起来栽“堆堆苕”,就是哪里能挖出一堆泥巴,能栽上几节苕藤,都会栽上。哇!真是天道酬勤哎,那年的红薯也丰收了,而且是自生产队以后,第一次有那么多红薯,家里能堆上的地方都腾出来堆上红薯,实在堆不完的,就在屋外挖个坑,铺上稻草,把红薯倒上,再用稻草盖上,面上再敷上一层两三公分厚的稀泥封存,待来年再开封。
   秋收以后还栽“秋红薯”,那年的秋红薯也好得不得了!一根藤上结满,一挖起来就是一大串,一根一根的像鞭炮一样,红红的皮,看了还真的喜人呢。
   自土地下户以后,各种粮食都有了,包括水稻。米饭也不少吃了,慢慢的就少吃红薯了,主要是用作“猪饲料”。但偶尔还是会吃一顿,主要是和饭,至少不会再煮半锅红薯“尽吃”了。那段“难以下咽”的伤心日子终于到了尽头。农村生活水平改善的最大标志,在我的脑海里,就是“不吃红薯”。不吃红薯了,农民个个喜上眉梢,笑逐颜开。这不得不感谢邓爷爷(小平)他老人家的农村土地经营性质的改革——土地包干到户。说真的,在农村,若不是他,这红薯还真不知要吃到哪个年代
   我也庆幸在青少年时期没再每天吃红薯了。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开始出现“打工潮”,九十年代初,高中毕业的我也随了“大流”来到成都,当那些城里人问起你是哪里来的,我会老老实实的告诉人家是从哪里来的。然而人家一听,脸上那个不屑和鄙夷的表情,加上嘴里冒出的“哦,从红苕国来的啊?原来是红苕娃儿……!”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心里顿时觉得有种莫大的耻辱感,这时,我甚至有些“憎恨”起来——鬼红薯,就是你让我受如此的羞辱与委屈!此刻想来多么可笑!
   现在更少吃红薯了。你还别说,这人就真的奇怪,也许是红薯在心中、在生命的长河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一个阶段,在人类的生存中也起到了无比重要的支撑作用,所以,“红薯情结”总是不能相忘。不时会想起,会怀念,甚至会有再吃它的冲动。曾经天天吃,就腻了,就伤了,而久了没吃还真想!每一次回家,都会多多少少带一些红薯回来。那些曾经对红薯不屑和鄙夷的城里人,现如今却视红薯为珍宝。因为听说红薯是抗癌最好的食品!
   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应用,现在的许多东西,包括粮食、蔬菜、水果等等,都打农药、或加入添加剂、催化剂、防腐剂等对人体有害的化学物质。看到近年来癌症的发病率越来越高,人们不免担心。生,是每一个人的权力和欲望,所以,人们不得不呼唤“纯天然”和“绿色食品”。医学上说,饮食中最具有抗癌作用的营养物质是β-胡萝卜素、维生素C和叶酸,而在红薯中三者含量都比较丰富。因而常吃红薯有助于维持人体的正常叶酸水平,体内叶酸含量过低会增加得癌症的风险。红薯中高含量的膳食纤维有促进胃肠蠕动、预防便秘和结肠直肠癌的作用。
   呵呵,红薯也有翻俏走运的一天,终于可以从过去被“鄙夷”,到现在大大方方登上“大雅之堂”!不尽在农村,它也走进了城市的千家万户。曾经低贱得常被人唾弃,而今天,却让人们倾情于之,倾囊相购。你看,只要市场上摆有一车红薯,立刻会有人拥过去,争相选购。
   作为红薯,不管历经了多少沧桑和历史长河的洗涤,不管人们喜爱,还是摒弃,它都在那里,哪怕默默地被一垒厚土所埋没!仍然不声,不息,不争,不怨……它的价值有增无减!人,什么时候能做到如红薯的品格与境界?
   今天,我再不会被不屑成“红苕国”来的“红苕娃儿”,终于可以沾沾红薯的“金光”,因其身价递增,我也觉得蛮自豪的,我比他们更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吃红薯”。
   要健康,请多吃红薯汤。红薯,是一种永远不会被淘汰的纯天然食品。
   红薯宝宝,我爱你!
  
   附注(下面为对“炒米”、“苕饴果”、“包谷陀”所作的注解):
   1、“炒米”,即自制米花糖,我们俗称“炒米”。就是糯米用水浸泡一段时间(浸泡的具体时间,忘了。)过滤后蒸熟为“酒米饭”,晒干,晒干后叫“阴米”,再用油砂炒泡,或用油炸。然后再和上红薯糖……后面的不说了哈,这是祖传工艺秘方。
   2、“苕饴果”,把红薯切成片,在开水里过一下,然后捞出来晒干,用沙子在锅里炒泡,和上红薯糖,上面撒上芝麻。挺香的,嘻嘻,别流口水哈。
   3、“包谷陀”,也叫“爆花包谷”,将包谷在油砂里爆炒后开成一朵朵玉米花,和上红薯糖,再捏成团。
   以上的炒其实也是一个关键工序,而且最主要是拿准“火候”,全按传统手工工艺,相信一般的人是做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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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生活气息浓郁的回忆性散文。红薯,在饥饿年代里,曾是不少贫困人家的“救命粮”。红薯,也曾牵动许多从艰苦年代走过的人们的酸涩记忆。为了填饱肚子,巧手的母亲曾用红薯为我们做出各式各样令人垂涎的美食。不管是用红薯熬制的红薯糖,还是离不开红薯的芝麻花生糖和炒米糖,在飞逝的时光中,都已沉淀为岁月深处甜美的记忆。而当年那些曾成为老百姓“救命粮“的红薯,还依然在厚重的大地上,悄然无声地繁衍生息着。只是,从过去的令人“鄙夷”,到如今的令人青睐,红薯走得淡定而丛容。在这漫长时光里,红薯与世无争的品格,默默无闻的奉献精神,总激励和鞭策着我们,在人生路上奋勇向前。该文语言生动,笔触细腻,情感饱满。质朴无华的文字中,既有对过往日月的深情怀念,又有对今天美好生活的感人歌唱!是一篇怀旧散文中的佳品!好文推出,与大家共赏!【编辑:疏影横斜】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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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疏影橫斜        2015-09-09 19:19:11
  感谢碧潭飘雪老师赐稿的温馨好文,学习拜读了!
灵魂的美丽,在于情有所依。
回复1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5-09-09 21:50:27
  有劳疏影妹妹辛苦了!感谢美评!飘雪还需继续努力!给疏影上茶。
2 楼        文友:疏影橫斜        2015-09-09 19:22:30
  美好而又灵动的文字,总能牵动心灵深处无法忘却的温暖。祝好!
灵魂的美丽,在于情有所依。
回复2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5-09-09 21:52:15
  疏影妹妹谬赞了!感谢辛苦编按!您的精彩编按,是我学习的榜样!顺祝安康!远握!请用茶。
3 楼        文友:疏影橫斜        2015-09-09 19:26:58
  期待老师更多精彩呈现!祝福!
灵魂的美丽,在于情有所依。
回复3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5-09-09 21:53:36
  愿我们在月光共同演绎精彩!祝编、写、评愉快!飘雪敬茶!
4 楼        文友:一米月光        2015-09-09 20:21:25
  此文写出了不一般的红薯情结,写得相当有水平,预祝美文成精!
回复4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5-09-09 21:55:42
  欢迎社长光临美评拙作!您辛苦了!但愿借您吉言!哈哈,遥祝安好!飘雪敬茶!
5 楼        文友:成敏        2015-10-11 09:50:12
  我们这里叫地瓜,很好吃,不过现在不种了
回复5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5-10-11 13:31:07
  我们老家叫“红苕”,现在还种,我也经常买来吃。感谢朋友来访留评!顺祝周末愉快!敬茶!
6 楼        文友:郑美红        2015-11-19 22:05:46
  我也是红薯养大的,现在的我还依然喜欢吃。还变着各种花样吃。
回复6 楼        文友:碧潭飘雪        2015-11-20 12:33:09
  欢迎美红文友来访!感谢雅赏留评!是啊,只要是在农村生活过的人,对红薯都不陌生的。飘雪问友安,祝好!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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