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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平凡征文】市井的热闹(生活·散文)


作者:简希 进士,9946.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5957发表时间:2015-09-10 22:42:11
摘要:离开时,我频频回首,故意放慢脚步,犹未尽地欣赏起了这片尘世的盛景。大家穿梭于各色的摊位前,货比三家,讨价还价,挑三拣四,有的表情欣喜,有的犹豫不决,有的喋喋不休……

素来不喜热闹,更不喜欢扎堆。只是,人生在世,有些热闹不可避免,即使再安静的人亦无法视而不见,即使再清寂的心亦无法不为所动。
   菜市,从不轻易光顾,并非因为嫌弃那里的脏乱和空气中刺鼻的腥臭味,只因那里太过嘈杂,我本能地躲避和抗拒着。买菜,一般选择去超市或是那些摆设干净规整的小店。
   母亲,每天早起,为了赶去菜市收获那份晨露未散的新鲜,几十年如一日,每天必须去菜市走一遭才算安心,哪怕什么都不买也是好的。每天,我还在熟睡,母亲已是满载而归,隔着两三层楼,我便能听到母亲因双手负重而变得沉重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用钥匙开门的声响。然后,母亲会一一向我介绍她的收获,萝卜、白菜、豆角等倒是平常,但有时会是大捆大捆的鱼腥草或是茂盛的艾叶,在我看来野草一样的东西,母亲当成宝贝。她将这些全洗净晾干,而后用来泡脚,或是感冒发烧时用来煎水喝。若是碰上新鲜出土的花生或是杨梅下树,母亲会起得更早,她知道我们姐妹几个喜欢,而这些又比较抢手。我能想象,母亲一定是一路向邻里朋友炫耀着她的收获:“看看,这花生多饱满”,“这杨梅又大又甜”……好比捡了个大元宝。她还不忘对我们时刻告诫:“女人要学会当家,赶早去菜市能遇上农人自家种的蔬菜瓜果,品种多,还便宜,主要是新鲜,去晚了,就没了。有的被菜贩子一转手,不知要贵多少。”这绝对是母亲的经验之谈,每日光顾菜市的她已将菜市的门路摸得一清二楚。
   正因为母亲经常在我面前描述着她眼中的菜市,我对菜市的丰富与热闹闭上眼都能想象。只是,平日我就买点简单的菜,做点家常便饭,不用与菜市深入接处,更难得亲自涉足体验。恰巧,到了七月十五——鬼节,母亲对这个节是格外重视,她有事外出,交待我去菜市一趟,鸡、鱼、肉得齐全,而且鸡必须是母鸡,买的肉也必须有讲究,事无具细,听得我一个头两个大,也只得前往。
   刚进菜市街口,便已感觉到如潮的热闹,商贩们卖力地蹬着三轮车潮水般涌进菜市狭窄的过道,一筐筐鲜嫩的蔬菜水果还带着晨露,更有女人拖儿带女,手里牵着,背上背着,怀里抱着,老人佝偻着身影缓慢地行进,赶时间的上班族迈着匆忙的脚步,时尚的潮男潮女走得小心翼翼,而商贩们手脚麻利地忙着吆喝、称重、收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又甜又便宜的香蕉,快来买!”,“各种蔬菜绝对新鲜,任选任挑,价格最便宜”,“自家种的辣椒,味道就是不一样。”人未至,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已先过耳,都在拼命以最高分贝传播着。
   一路走过菜市的长街,红彤彤灿若新娘的红萝卜,丰满腴润如贵妃的茄子,堆成小山的青红椒,洁净如玉的莲藕,顶花披刺苗条修长的黄瓜,圆滚滚很是富态的大冬瓜,车载的香蕉或西瓜,串串圆润透明的紫葡萄,楚楚动人的青菜……这些普通的蔬菜瓜果,被勤劳的商贩们用灵巧的双手摆放得非常艺术,无论角度和造型都堪称完美,这是他们刻意制造的色的诱惑,琳琅满目,让路人忍不住多看两眼,有的看得心痒痒,便没了抵抗力,高兴地带回家,即使没有棒棒的厨艺将它们做成美味佳肴,将秀相摆在那,一定也是可餐可胃。一位大姐掂了掂雪白的大萝卜,又抱起大南瓜敲了敲,觉得两样都好,正在犹豫不决。精致的阿姨挑了又大又红的苹果,满意地笑了。老爷爷老奶奶不时看看手里提溜的菜,一脸得意。
   母亲特意交待,供奉死去的亲人所用的肉很特殊,我只能遵旨一家家肉铺看过来,却似乎都不是她所要的,不耻下问地问了几家屠夫,都不知所以然,便不好意思再问,左挑右选,才按我所想的选中了一块。这挑肉的功夫,我看着手执砍刀的屠夫们热情地迎来送往,按着顾客的要求手起刀落,动作麻利,排骨在他们手下剁得均匀,肉块也被他们切得肥瘦相间匀称漂亮。
   哪里飘来了阵阵香味?我寻香而行,来到菜市场里面,有了稍显规整干净的小摊位。一家一家看过去,木耳、香菇、红枣、粉条、八角、桂皮等干货配料一应俱全;豆腐也被加工成干湿不同、颜色各异、不同形状的很多品种;香喷喷的烤鸭新鲜出炉,卤好的猪耳朵、猪尾巴、牛肉、香干、鱼以及各种自制的泡菜、凉菜不仅冲击你的视觉,更吸引你的味觉,让你口水直咽。看着这超美的色相,便想那味道一定不差。见商贩熟练地将顾客需要的卤菜切成片,然后配上芝麻、辣椒、香油、香菜等各种作料,还用筷子挑起一片送进你嘴里,说着“你尝尝,包你好吃,不好吃不要钱。”
   穿过室内规整的摊位,又来到了菜市的另一条街。说是街,其实已被菜贩们围堵成一条窄窄的小巷,再加上行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鱼池的水、烂菜叶与垃圾的混合又霸占了一席之地,真正是寸步难行。
   鱼池内,渔夫全副武装,穿着雨衣雨鞋与鱼儿共处一池,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他在以这样醒目的方式吸引着过往的行人,招揽着生意。有顾客前来,点名要哪条,渔贩能准备无误地以最快的时间将其从水池中捞出,再紧拽鱼头往硬器上一摔,鱼儿便晕了,而后飞速地扔给等在一旁的剖鱼先生,去鳞、除腮、剖肚、切块,三下五除二便拾掇得干干净净,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让从不会“杀生”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鱼池中水花四溅,我远远地站着,依然能闻到那浓烈的鱼腥味。而渔贩们,却是将这种鱼腥味融入了每日每时每分每秒的生活里。我想,若是没有了鱼腥味填充的生活,他们是否会觉得少了点什么?
   脚下的路越来越窄,鸡鸭“喔喔,嘎嘎”的叫声和粪便的臭味亦愈发清晰地刺激着我的听觉和嗅觉。人还未近,第一家卖鸡鸭的小贩便热情地将我“拦”住:“看,正宗的土鸡,公的母的随你挑,来一个。”实在盛情难却,我也装作内行干脆地挑了一个。刚称完重,就有一位四十出头的妇女接过鸡:“我帮你拿上边去杀,别弄脏你的手。”面对这么细心体贴的商贩,我除了点头微笑,似乎也不好拒绝。她左手几只鸡右手几只鸭,箭步如飞地在前边走,我在后边紧赶慢赶也追不上她的步伐。爬上一个长长的坡,才看到她们工作的地点,很简陋的棚顶,地面却是屎尿薰天血流成河,鸡鸭在宰杀前悲惨的叫声声声入耳,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眼前几乎没有立锥之地。我一路踮起脚尖,选择了一个相对高处的地方站立,不至于让鞋子沾上血腥味。一眼望去,左右两排共二十来个鸡鸭宰杀点,工具非常简单,一个用汽油桶自制的火炉,一张大大的用来烧水的铁锅,一个被涂满油污早已成为朽木的摆放东西的木架,再就是杀鸡用的盆钵。商贩一个个系着围群,头发凌乱,衣着拉塌,鞋子浸泡在血水中,手脚都沾满了血污和鸡鸭的毛发。因为手脏,他们会不时抬高手臂去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掌管“生杀大权”的“杀手们”堪称快准狠,在开水中洗烫时将火候把握得恰到好处,清理鸡鸭毛发的双手来回抽动,非常迅速且有节奏,为鸡鸭开膛剖肚的技术已是娴熟之至。总之,谁也没闲着,也没法闲着。我想,他们也不愿闲着。
   如此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惨烈场景,是我生平第一次亲见,算是大开眼界。只是,在这里,我看不到他们对生活半丝的抱怨和不满。他们聚在一起,边干活边聊天,有说有笑,真正是乐在其中,似乎很享受。不一会的功夫,我看见有一家男女主人不知为啥开始了争执,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但表情很是愤愤不平,言语针锋相对各不相让。吵架时,手里的活却始终不曾停下。我以为他们会一直吵下去,不料却在同行一半开解一半打趣的言语中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立刻阴转晴,喜笑颜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在不尽的吵闹中却依然不离不弃,甘守着辛苦与平淡。
   看着这一片真正的市井之地,各自忙忙碌碌,而且陆续有人从菜市提溜着活的鸡鸭上来,似乎这宰杀之路永远不会结束。他们,没有光鲜体面的职业,也没有高超的技艺,却用自己的辛劳、汗水和强大的隐忍在维持着生计。他们能将鸡鸭宰杀的小生意做得如此有条不紊、风生水起,靠此来养家糊口、供儿女上学,不能不说这也是一种成功,至少不曾屈服于生活,不曾放弃奋斗。不禁感慨,生活,原来可以过成这样?可以用简单至极的工具撑起生活沉重的负担,可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日复一日地找寻着生活的出口,快乐也如此真实而简单。不由得想象,儿女是否会嫌弃他们身上洗不去的腥臭味?回家后的他们又会是怎样一番模样?是否也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整理凌乱的头发,穿上干净的衣服,舒适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享受着儿女承欢膝下的快乐?
   离开时,我频频回首,故意放慢脚步,犹未尽地欣赏起了这片尘世的盛景。大家穿梭于各色的摊位前,货比三家,讨价还价,挑三拣四,有的表情欣喜,有的犹豫不决,有的喋喋不休……
   这里,选择是如此之多,诱惑也是如此真切地存在。这里,最凡俗,最热闹,最丰富,最市井,却又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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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以市井映像为主题的叙事性散文,作者以细腻的笔触,以自己亲身经历为基础,将自己的观察视角作为行文的线索,展现了一个真实而热闹的市井映像,是一种生活本质的体现,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活,要生活,就必须具有这样的市井,才能更好和更真实的生活。作者起初是不愿意去菜市场的,毕竟在作者的眼里,这里充满了脏乱和腥臭,故而本能地抗拒,只是母亲却乐此不疲,每天早起,为了赶去菜市收获那份晨露未散的新鲜,几十年如一日。因为某些原因,自己受命去买一些必备物品,才真正走进这个早已熟悉的陌生地方,之所以熟悉,在于母亲的耳濡目染,之所以陌生,在于自己从未踏入过这个地方。作者一路走来,见到了新鲜的蔬菜、香味远飘的小摊位、鱼池、鸡鸭售卖之地,耳朵里尽是小贩的叫卖,呈现着一派繁荣和热闹的场景,每个商人都努力推销自己的产品,每个买东西的人又在努力挑着自己所要挑选的东西,你卖我买,你买我卖,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似乎有些拥挤,又似乎又不拥挤。无疑市井在作者眼里是最真切的存在,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尽管凡俗,但是却最丰富,最真实,最值得品味。好文,欣赏并倾情推荐阅读。【编辑:青木小屋】【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1509110042】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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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青木小屋        2015-09-10 22:42:52
  市井正因为生活而真实。
青木小屋
回复1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2 09:28:09
  小木木,辛苦了!
2 楼        文友:青木小屋        2015-09-10 22:43:38
  简希姐姐对映像的细节刻画十分到位,值得学习!
青木小屋
回复2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2 09:28:30
  呵呵,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敬茶!
3 楼        文友:秋绪        2015-09-11 09:53:42
  好喜欢这种文章,这是一种生活的写意,贴切、真实、直观。你跟着文字,看到的就是我们每天生活的一角。而”市井”的呈现,折射了社会的另一层。欣赏好文!
我以我笔写我心,轻描淡泻酬知音。
回复3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2 09:28:46
  问好秋绪,祝秋安!
4 楼        文友:指间年华        2015-09-11 17:02:35
  市井之地,人群攒动,众生百相,真真是最生活!
   希,好文!
指间年华
回复4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2 09:29:12
  华华说是好文,这个真心有些激动!
5 楼        文友:彩云飘啊飘        2015-09-11 17:57:36
  生活中,三百六十行,各种职业,各种生活的状况也各不相同,但无论做什么,都是为幸福而努力,为家庭而奋斗。平凡的生活,纷杂的职业人群,都在努力的奔波。但是,心态很重要,靠自己的能力而奋斗,不管结果如果,都要无悔的过好每一天!
回复5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2 09:30:06
  谢谢彩云如此用心的评论,文章因你的评论而精彩!
6 楼        文友:风轩        2015-09-11 22:53:29
  这才是生活的况味,烟火人生嘛。
风轩
回复6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2 09:30:18
  轩轩小主,抱一个!
7 楼        文友:布衣白丁        2015-09-12 09:04:33
  那菜让你描述的,让人流口水,不用做熟就想啃两口。
布衣白丁
回复7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2 09:30:35
  呵呵,那就放肆啃,可劲啃!
8 楼        文友:一飞        2015-09-12 17:57:04
  市井生活,最真实的表达。
用文章挖掘自己的故乡,让故乡活跃在纸上,刻在骨子里,融在血液中,沉淀在心里。行吟在路上,把自己最真的情回报给他的故乡。
回复8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5 08:25:39
  谢谢一飞,祝秋安!
9 楼        文友:小桦树        2015-09-14 17:04:19
  想到市井,脑中有惬意,腹中有亏空感,关于生活“胃”觉往往更真实。简希的“市井”或是作者生疏的题材,行文风格则与过往无异。生活中最重要的是人,市井中最重要亦是人,热闹之下是人生百态与世俗万象,基于此文章应还有深挖的空间。另,第十段“渔夫全覆武装”中错别字一枚,赫赫。
   问好简希,秋安~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回复9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5 08:26:18
  小桦树好,谢谢你的火眼金睛,羞涩了!敬茶!
10 楼        文友:刘家小少        2015-09-16 16:33:40
  真实的生活,平凡的生活才是最美的,也许很多人无暇关心市井的一切,认为这都是平常的,而作者却能用一双智慧的眼睛,一颗跳动的心去发现去感受平凡的一切,质朴的语言让我陷入沉思。很久未到平凡,简希能记得小少,曾经的七月流沙么?敬茶!
刘家小少
回复10 楼        文友:简希        2015-09-16 22:38:46
  流沙好,似是故人来,怎会不记得?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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