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缕清风，一抹残阳，画桥长廊，亭台楼阁，小区西边花园的美景映入李柳月的眼里，她哼着小曲，开心地朝新房子的电梯口走去。新房子这个周末就装修完工，她得量一下房间的尺寸，下周末去看新家具。三个房间摆衣柜的地方得量准确，窗户的尺寸也得把握好。老公张清风被调到离家较远的地方去了，去那儿一个月要多两千多元的工资，就冲着这一点她终于点头赞成他去了。买了新房子，要还贷款呀。
　　 忙碌好久，终于量好了房间、客厅的窗户尺寸，李柳月心情舒畅地站在阳台。已是暮霭沉沉，远处群山模糊不清，月牙儿高高挂在树梢 ，李柳月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她感叹这一年多来为了换这大房子，自己操碎了心。
　　 李柳月离开新房子，沿着江边漫步。她想静静地走着，暂时不回家。娘家母亲马云英在家照看儿子张子轩，她想借着这朦胧的月色独自放飞心情。李柳月看着树梢上的那弯月牙儿，不由想起来这座城市打拼前后的历历往事。
　　
　　 【一】
　　 李柳月出生在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村子三面环山，小溪边有棵大杨柳树，清亮的溪水越过石头欢快地向前奔流，到了拐弯处汇入大江。李柳月的大姐李明月出生时正是月朗星稀的时候，矮小瘦削的母亲马云英和身材高大的父亲李大富没读过多少书，不知给刚出生的女儿取什么名字。一天夜晚，他们看着窗外夜空中的一轮明月，父亲李大富就温存地对母亲说：“就叫明月吧，女孩儿叫这名字好听。”母亲马云英初为人母，对父亲李大富非常顺从和依赖，她温柔地点点头，说：“好。”二姐李冷月是冬季出生的，黎明来临前月儿挂在冷冷的夜空中，父亲李大富就对母亲马云英说：“又是个丫头，皮肤白白的，就叫冷月吧。”母亲马云英对自己没有给李家生下儿子而愧疚，她轻轻地说：“好，明月有了妹妹，有伴儿玩了。”当李柳月呱呱坠地时，她父亲有点失望了，他多想有个儿子呀。李大富看着溪边的杨柳树，叹了口气，说：“叫柳月吧，以后也生不起儿子了，若继续生就要被罚款，一家人要喝西北风了。”
　　 李柳月几岁的时候，就喜欢缠着大姐李明月讲故事，拿着大姐李明月的书本要姐姐教她朗读，父亲李大富这才渐渐重视这个最小的丫头。晚上，他会叫李柳月背一首唐诗，或者唱一首儿歌。李柳月极力表现自己，挎着个小竹篮就开始演唱了，乐得父亲李大富笑眯了眼。
　　 那时家里有条小渔船，家里零用钱的来源全靠它了。父亲李大富农忙过后，每天出没风波里时，她和两个姐姐、母亲就在家里等着父亲的满载而归。每当父亲从江上归来时，她们见到跳跃的鱼虾就欢叫起来。后来大江的上游修水电站，溪水随季节“涨潮”了。当电站蓄水时，小溪清澈见底，当电站泄洪时，洪水倒灌，小溪好长一段的溪水被染成了红色。门前的小溪是李柳月她们儿时的乐园，她们翻螃蟹、捞虾米、捉小鱼，黄昏时母亲不催促都忘了回家。
　　 李柳月的两个姐姐相貌清秀，读书成绩中等。大姐李明月小学毕业时，二姐李冷月上小学三年级了，黄毛丫头李柳月也开始启蒙上一年级了。她早就听熟了姐姐们的那些课文，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成绩一出来，她得了全班第三名。李柳月兴高采烈地回去告诉父母，父亲高兴地摸着她的头说：“柳月，加油！家里就指望你鲤鱼跳龙门了。”李柳月一听，就说：“爹爹，我会努力的，这次是我数学粗心了，要不然就会考第一名。”李大富心头那个喜呀，无从表达，只连连说：“柳月，你只要每次期末考到班上前十名，爹爹就奖励你，你要什么我就买。”李柳月一听，开心地溜上父亲的大腿，说：“真的，爹要说话算数哟，我不要别的，我就要村头李伟从镇上买来的那种彩色图书。”李大富开心极了，说：“柳月真懂事，我还以为要什么贵重东西呢，只要书，爹真是太意外了，你不要花裙子？”柳月说：“想要，可我打小只穿姐姐留下的衣服呀，我还是要书吧。”
　　 李柳月不负众望，小学期间一直保持班上前五名，乐得父亲李大富再苦再累也会抽空去镇上给她买图书。李柳月一见到那些书就痴迷了，适合小学生阅读的书高高堆在家里的书桌上。她有时带一本书到学校，课间休息时间和同学一起翻看，放学回家的路上，几个同学围着她边走边看。李柳月以优异的成绩考到镇中学时，大姐李明月高中没毕业就随村里的姑娘们南下打工去了。大姐李明月常给家里寄钱，家里不像以前那么拮据了。李柳月和同学一样节约，只对父亲要求每个月多给一点买书的钱。每个周末可以回家，李柳月把没吃完的饭积攒在一起，周末带回家交给母亲，让她给猪吃。村里的孩子都这样，结伴归来都提着剩饭。母亲马云英和父亲李大富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时光流逝，转眼间李柳月和村里的李伟都考到县里的最高学府------县一中，乐得父亲李大富合不拢嘴。李柳月进入县城读高中后，李柳月的二姐李冷月也加入了南下打工的行列。此时大姐李明月已谈婚论嫁了，大姐夫是做家具的，二人决定打几年工就自己开家具店。只有在放寒暑假的时候，李柳月才会回家。高一寒假时，大雪纷飞，山川、河流都披上了银装，父亲李大富和母亲马云英在准备过年的东西。快过年了，两个姐姐都打电话说不回来，李大富对小女儿说：“柳月，家里现在负担轻了，你想买书、买衣服就跟爹说，别委屈自己。”李柳月说：“ 爹爹，我还和以前一样，只要多给点钱买课外书，学校有图书馆，平常可以借书看的。”
　　 李柳月在分班时选择了文科 ，她阅读了很多书，每当读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或“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她觉得太美了，如果不是想飞出山窝窝，她都想报中文专业了。大姐李明月打工期间过年回来过一次，李明月穿着时尚的衣服，烫着波浪头，洋味儿十足。她兴奋地讲着岭南的发展，讲着自己的憧憬，她鼓励李柳月说：“柳月，以后去岭南就业，那边机会多。”李柳月问大姐李明月：“大姐，同学都说那边私企多，找工作容易，但找好工作很难？”李明月说：“你好好读书，成绩好的可应聘到好单位的。”
　　 李柳月听了，对李明月说：“大姐，我会努力的，我真想飞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李明月对李柳月谈了自己的想法后就匆匆去打工了。
　　 李柳月一门心思都用在学习上，返校后学习更加勤奋了。她很少打扮自己，按照学校规定，她剪了学生头，高挑的身材穿着姐姐们留下的不合体的旧衣服。她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她眉清目秀，鹅蛋型的脸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红红的樱桃小嘴，甚是惹人喜爱。尽管现在鼓吹大嘴唇性感，女同学还是说像李柳月那样的小嘴唇好看。有些同学开始早恋了，有男同学偷偷递纸条，李柳月都淡然处之，她只记着小时候父亲对她说的那句话“要鲤鱼跳龙门”她学习劲头十足。
　　 李柳月在填报志愿时选了财务管理专业，村里的李伟高二时选了理科，他和多数农村孩子一样，说选理科容易就业。二人不像孩提时代那样随便了，在校园偶然遇到，只打声招呼就各自进入自己的班级。填志愿时，李伟有点羞涩地问李柳月：“你报的什么专业？填的哪所学校？”李柳月惊异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报的财务管理专业，打算选南方的学校，我大姐叫我以后去岭南发展。”李伟吞吞吐吐地说：“我打算报西北的重点大学，那里属于全国重点大学的学校招生分数线比东边发达地区低一些，看来我们以后不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了。”李柳月见他神色落寞，安慰他说：“人生何处不相逢，说不定以后你会去岭南呢，加油！”李伟点头。
　　
　　 【二】
　　 李柳月考上了省城的重点大学，村里的人都羡慕不已，说李大富家出了个金凤凰。父亲李大富乐得见人就喜笑颜开地说小女儿要上大学了，母亲马云英张罗着李柳月上学的东西，不时叮嘱李柳月要好好读书，别学有的女学生贪慕钱财。开学时间快到了，李柳月不让父亲送她到学校，父亲就说：“我只把你送到你大姨家，她家离车站近。”李柳月看着母亲为她准备的行李，说：“好吧，我上学去了，你和妈要注意身体，寒假我就回来了。”李大富说：“柳月，别担心，农村现在不比以前，爹爹想做就做，不想做工就在家歇着。”李柳月看着父母有点斑白的头发眼圈有点红了，她细语道：“大姐二姐都可以挣钱了，你们别太累了，我毕业找到工作后，你们就更轻松了。”父亲李大富说：“柳月懂事了，好好读书，不要牵挂家里。”
　　 烈日炎炎中的一个下午，父亲挑着棉被和李柳月先赶去她大姨家，然后她第二天就可乘客车去县城，再转车去省城。那时乡下白天很炎热，下雨后，小河的水陡涨，父亲在水中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一床棉被让溪水打湿了。河对岸的大姨见了急忙跑下来接住行李，回到家里赶紧张罗着晒棉被。黄昏时，李柳月父女和大姨一家人坐在庭院里，看着那片柳树林随风摇摆，彼此说着以后的憧憬。吃完晚餐，夜幕已降临，月儿挂在树梢，晚风轻拂，蛙鸣阵阵。父亲李大富再次叮嘱李柳月好好读书，将来找份好工作。李柳月笑了，说：“爹爹，我毕业后要去大姐那里，那里机会多，本科毕业可将户口迁到城市里，我可就真的是鲤鱼跳龙门了。”李柳月的父亲笑眯了眼，说：“离开家了，别想我们，和同学多交往。”第二天，晨曦中清风阵阵，李柳月告别父亲和大姨一家人乘车辗转来到省城，迎新生的师哥师姐们把她的行李搬上车，李柳月看着现代化的城市，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充满着新奇。
　　 李柳月到了学校，注册交费后，来到女生宿舍，才知道学财务管理专业的女生偏多。李柳月发现同寝室的只有一个胖女生是北方的，另几个都是南方的。李柳月在下铺，上铺是那个胖嘟嘟的北方女孩儿，名叫刘小英。李柳月安排好一切，和刘小英相约去浴室。洗了淋浴，李柳月换上浅绿色的碎花连衣裙，齐肩的头发滴着水珠，皮肤白里透红，长睫毛下水亮亮的大眼睛会说话似的，真是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李柳月已不再是那个挎着竹篮见人就唱歌的黄毛丫头了，她那江南姑娘婉约的美让刘小英赞叹不已。
　　 因为常与刘小英成双入对，美丽的李柳月进入了刘小英的老乡也是师哥的视野，那个叫张清风的瘦高男生以找老乡为名，经过女生寝室管理阿姨的允许，上楼找刘小英，不时与李柳月闲聊几句，并央求刘小英帮忙加了李柳月的QQ号。为了呼应李柳月的网名“月上柳梢头”张清风特意将自己的网名改为“人约黄昏后”周末他常在网上与李柳月谈未来、谈文学。李柳月从不主动与他聊天，只找师姐聊，她只把精力用在学习上，常向师姐请教大学期间该学哪些知识，为毕业作准备。师姐告诉她，在校期间要考四六级英语、考会计证，这都是离开校园前要通过的。
　　 大二的国庆小长假，同学们相约去江边露营。篝火晚会上，大家跳着欢快的舞蹈。李柳月没想到张清风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远处芳草萋萋中，刘小英坏坏地笑着，李柳月脸上飞起了红晕。
　　 张清风微笑地对李柳月说：“柳月，今天玩得开心吧？好好放松一下，过一段时间要考证了，考证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柳月说：“最近忙着看书，不知能不能过。”
　　 张清风说：“你一定行的，听刘小英说，你学习很刻苦。”
　　 李柳月心里慢慢平静下来，轻声说：“你听她的，她说话向来夸张。”
　　 张清风说：“等你们大四了，我就已经毕业离开学校了，我会考研究生的。”
　　 李柳月问他：“打算考哪里的学校？”
　　 张清风说：“还没定下来，在斟酌，你将来毕业了想去哪里发展？”
　　 李柳月沉思了片刻，说：“我姐叫我去最南边的城市，她说那边就业机会多，她在那边也慢慢有自己的小厂子了。”
　　 张清风说：“那我也报最南方的学校，就有机会见到你了。”
　　 李柳月娇羞地说：“你说什么呢？你得以自己的目标做自己最喜欢的选择 。”
　　 张清风把声音降低了几个贝分，轻轻地说：“你还不明白？”
　　 月光的清辉洒在李柳月的脸上，她肌肤如玉。她看了一眼张清风，然后低着头回答道：“你自己慎重考虑。”
　　 张清风痴迷地盯着她，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拨动着他的心弦。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就没有-----察觉-----一点儿？我-----喜欢-----你。”
　　 李柳月的心里慌张极了，她扭头看了看露营的地方，嘴里说道：“刘小英呢，我找她去了。”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张清风在夜色中发呆。
　　 回到校园后，张清风在女生宿舍楼下徘徊。李柳月和刘小英出现在门口时，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他眼睛瞟了一下李柳月，对刘小英说：“这个周末去玩，叫柳月一起去吧。”
　　 刘小英调皮地说：“师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柳月不来，我不来。”
　　 李柳月笑了，说：“你这是要要挟我呀，你们玩你们的，怎么说我不去你就不去。”刘小英摇着李柳月的手说：“你没看出来，我师哥想你也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