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六个年头了
　　 我将一堆黄土唤作父亲
　　 将黄土周围的杂草、田鼠以及吹过山头的风
　　 当做你的邻居、好伙伴
　　 每次我们踩着一条弯弯曲曲的
　　 愁肠和思念来看你，天空
　　 总是那么低，山谷里的风，总是那么急。父亲
　　 你再也不用发愁
　　 工资低的可怜，破棉袄总是露出棉絮
　　 六一儿童节，三个孩子没有白衬衫蓝裤子
　　 你用一麻袋洋芋换来的漂亮妻子
　　 她每天为你烧香，作揖，念念有词
　　 曾经，她是世界中心，你的霸主
　　 现在，你终于成为统领她的神
　　 六年了，父亲，很多个夜里我梦见你
　　 梦见你在一张破草席中颤抖着赤裸绵软的身体
　　 梦见你，端着一碗药站在暗中，摇头、叹气。
　　 忠厚老实、寡言木讷。想起你
　　 我总是想到一块补丁。父亲
　　
　　 贫寒时补着我们寒怆的屋顶和膝盖。宽裕后，又补着我们的
　　 自以为是的骄傲和虚荣。现在，你补着地球上一个小小的土坑，却
　　 无论如何也填补不了，我心里你离去后留下的
　　 ——那个陷落的坑
　　 回家来吧，父亲，圆桌已经摆好
　　 现在，你是庇佑，你是君王，一切
　　 以你为上。回家来吧，父亲
　　 来看看这个你用八个指头撑起的家
　　
　　 来做一回你一辈子都在幻想的
　　 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
　　 ——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