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分，夜幕降临，凉风如小偷的手，贼溜溜地将行人单薄的衣衫摸了个遍。河堤散步的人逐渐稀少。昏黄的灯光，从高大茂密的柳树缝隙里投下斑驳的影子。黑暗中，冶峪河水哗哗流淌，对着直立伟岸的黄土崖，一往情深地唱着百年不变的情歌。
　　 迎面走来一对年轻的情侣，有车子驶过。借着一束雪白的灯光，我依稀瞥见女孩儿红色裤子白T恤，挽着男孩儿的臂弯，小声说：“我们像那两个老人一起搀扶着到老，那将是多么幸福和浪漫的事啊！”胖胖的男孩低头吻了女孩，轻轻地说：“一定会的。”
　　 我大步流星从他们身边经过。
　　 一分钟后，我看见了他们羡慕的那对老人的背影。老太太胖乎乎的，稀疏的头发绾成核桃大小的一个发髻，松松垮垮垂在脑后。老头瘦而高，戴副眼镜，好像是个退休教师。经常看见这老两口一起散步，旁人说起过，老太太身体倍棒，眼睛却几乎失明了；老头是几年前得了脑梗，走路不稳当。这两人你借我的眼看路，我借你的手做拐杖，天天沿河堤散步，锻炼身体。
　　 我经过他们身边时，两人站定了，朝着河东岸的居民楼张望。老头说：“三楼灯亮着，他们肯定回来了。”老太太说：“那就好，咱就不上去看娃了。你腿不利索，你看年轻人脚下麻利，跟蹬着风火轮一样，真好??????”
　　 偶尔有车子疾驰而过，消失在前方，车身和墨一样的夜色迅速融为一体。远远只看见两盏红色的尾灯一闪一闪，如两颗忽明忽暗的烟头。在满天星斗的俯视下，人到中年的我，健步如飞，孤身一人向着无尽黑暗的前方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