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很晚了，冬梅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八点半，冬梅不由得着急起来，丈夫出门筹措儿子在省城的买房子钱，已经整整一天了，还不见回来。冬梅急忙拔通了丈夫的手机，听到丈夫那边说话有些不利落起来，看样子借钱不是很顺利，丈夫心情不好，就在路边摊喝起了小酒，喝得有点醉的样子。
　　 冬梅很纠结，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供着儿子读完了大学，读完了研究生，在省城找到了工作。儿子又处了一个省城的对象，就要谈婚论嫁了，这时候的冬梅和大成默默地松了一口气，以为以后没有什么心思了，可以享点清福了，谁知儿子却打来电话，说是省城的姑娘要结婚，必须在省城买套新房，否则婚事告吹。
　　 这一惊非同小可，对于生活在小城的冬梅夫妇，本来工资就底，收入不高，再加上大成所在的企业破产，大成拿着本来就低的病保工资，一个月一千多块钱，供儿子读书，已经捉襟见肘，买房子无异于天方夜谭。
　　 冬梅就和大成吵起了架，提到了大成父母留下的房产，大成的父母在临终的时候，因为大成夫妇有一套七八十年代的老筒子楼，就把他们房改的房子给了无房子的二儿子。房子不大，六七十平方而已，让老二一家有了一个容身之处。这让冬梅很是不平，儿子都是一样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偏心老二？就这样，冬梅夫妇和老二一家因为这套房子而产生了隔膜，十七八年来一直保持着互不联系的关系。
　　 他们又一次抱怨自己的父母，如果父母公平一点，把那套房子平均分给哥弟俩，老二如果真想居住那套房子，就要支付大成一部分房款，哪怕少一点，大成生活的也不至于这么困难，在儿子买房的时候，连个首付也拿不出来。
　　 借遍了亲朋好友，大成也只是凑了十几万块钱，离儿子房子的首付距离还很遥远。这也难怪，大成的圈子，多是底层百姓，好多人家下岗的下岗，失业的失业，要么就是儿女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都要买房买车的，谁家里能有多余的钱借给大成呢？
　　 大成东倒西歪地往家里走，远远地看到冬梅在小区门口等待自己，大成自觉愧对妻子，妻子跟着自己，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衣服多买打折的，或差季的，那些豪华的商场银座，夫妻俩从来没有进去过。
　　 坐在客厅里，大成借着酒劲就痛哭流涕起来，不断地数落这一生的困窘，不得志；数落父母的偏心；数落儿子的不长志气。冬梅就陪着大成流泪，哭过之后，夫妻二人，默默无语地在客厅中呆坐着，一时间竟然找不到相互安慰的话。
　　 眼看将近十点了，忽然一阵“笃笃”敲门声传来，大成和冬梅不由一惊，小心为妙，因为夫妻二人最近借钱弄出了不少的动静，别是半夜来打劫的。
　　 忽然传来弟媳那清脆的叫门声：“大哥嫂子，开门！”
　　 打开门，弟弟和弟媳一脚迈了进来。弟媳不断喘着粗气说：“老了老了，上个楼梯累得不行。”见弟媳手中抱着一把大大的杨绒花，冬梅心里不由地想：我们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你们倒有那个闲情雅致，是不是来看笑话来了，否则半夜三更的不会只为送来一把杨绒花吧？
　　 因为杨绒花，一时间客厅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清香深深浅浅的，直沁人心脾。正是初春季节，万物正在复苏，杨绒花应该的最早开放的花儿，因为冬梅和大成的忙碌，真的没有想到杨绒花开了，即使开了，冬梅也不会欣赏，杨绒花丑陋，胆小的冬梅称它为“毛毛虫”，她是不会采来观赏把玩的。
　　 弟媳快人快语，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来晚了，来晚了，不好意思！听说侄子在省城买房，你们正为钱发愁，我们也没有现款，就把父母留下的房子卖了，你们看，今天买方刚刚办完了贷款，把钱拿到手，这就半夜给你们送来了，好让你们今晚睡个好觉。”
　　 卖房款，一时冬梅和大成疑惑起来，你们卖了房子，住哪里呢？
　　 弟媳笑着说：“我们准备搬走了，人老了老了，儿子在哪里，那里就是我们的家。儿子在北京安家了，结婚生子了，我们一来去北京照顾照顾孙子；二来儿子把原来居住的小房子给了我们，我们就在北京安度晚年了。本来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不舍得卖掉，因为那是父母居住的地方，住在那里，可以想起父母，因为你们急需用钱，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匆匆卖掉了房子。”说着，递过来一个大大的袋子，“三十万够不够首付呢？不够，我去向儿子借点，估摸儿子那里不多，十万二十万估计不会太难。”
　　 冬梅问到：“三十万，那么小的房子值不了那么多的钱吧？”弟媳急忙解释：“房子卖了二十五万，那五万是我们自己攒的钱，这不我们用不着，给你们救急吗？”
　　 弟弟弟媳告诉冬梅，来的路上，一棵杨树倒了，车子过不来，车饶了一大圈，所以来晚了，不过看到倒下的杨树花儿开得正好，就顺手折来许多，真的淡雅清香呢？
　　 弟弟弟媳走了，客厅里留下了散着清香的一大把杨绒花，冬梅急忙找来花瓶，把杨绒花细心地插在花瓶里，此时，冬梅觉得杨绒花不再那么丑陋，那么难看，像极了弟弟弟媳的人，朴实着，善良着,直爽着。
　　 他们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欣赏着杨绒花开，细嗅着杨绒花散发出的清香，淡淡的，甜甜的，香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