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缘】戴公坡里打毛栗(散文)
二婆按部就班,每个星期上学五天半,那时不像现在,星期六是要上半天学的。星期日能自由支配。这天如果是春夏的日子,就去了沅水的高湾段,上排剥木皮弄柴火;如果是国庆节以后,就到戴公坡去了。
十月初这个自由支配的星期天,正是可以上戴公坡搞小秋收的日子。戴公坡前面蓄势待发,只有到了这时,才能体面开始无私奉献,山上的毛栗熟了。
戴公坡可以提供好几样东西给你:十月份收毛栗,十一月十二月份收饭栗(一种如饭粒大小的浆果),金樱子,栗浆子等……放寒假了砍柴,在没有大量水份、收浆的冬季砍柴,柴质才上档次。
毛栗可以采摘的最佳时间,就那么十来天。时不我待,日子一长,在阳光照射下,果子要裂开掉地,难于找寻,人的美味就成为野兔山鼠山鸡的腹中之物了。所以,摘毛栗是要抢时间的。
二婆先天晚上邀了一老、雷黑二,他们不去,大概爱吃毛栗的他们怕毛栗的针状外壳刺人肌肤而退避三舍。毛栗好吃刺难对付,所以年年打毛栗的人屈指可数,并不成群结队。二婆霸蛮,能够将就对付。单人独骑其实更好,人多好插田,人少好过年。他想,大自然的东西,不是哪一个人的,是大家共有的,都有份。不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就对不起,就一个人去。不劳动者不得食嘛,搞回来了可别眼热哟!
二婆从小懂事,并不好吃,不开口向家长要零用钱,家长有时候给几分角把钱。雷黑二给他尝过毛栗味道,自己也买了一次。花钱不多,五分钱一杯,是农村妇女上街卖的,用一个状似中号的磁酒杯为量具。卖的是煮熟的,比生的味道更好。吃了两次,从此脑壳里留下深刻记忆。和吃板栗是一样的,肉质更加细腻爽口。毛栗就是缩小了的板栗,要六七颗才有一个板栗的肉多。二婆还吃过饭栗,是戴公坡砍柴时吃的,比这个日子迟,随意刷了一把送往嘴里,好吃得很。不过没有当成专题文章做,他看见吃饭栗的人,吃了一嘴乌黑,嘴巴象是抹了墨水。就没有搞这个。两种不打农药的果子就象人间仙果,对身体大有裨益。戴公坡的金樱子和栗浆子,不属于二婆专门采摘目标。读书没有很多时间弄,偶尔摘粒把金樱子,尝过。
二婆没有合适工具,出来手里提了一个中号篮子,空了书包,就拿这两样东西和一把剪刀进山。脚下布鞋,那时候只要是晴天,里里外外布鞋当先,穿胶鞋的人很少。也不穿草鞋,只有大人草鞋没有小孩草鞋卖。
到戴公坡约八华里,走了两百米上鹅卵石公路。汽车很少,行人很少,成年人都在大干社会主义。他心旷神怡行走在这秋高气爽的天地里,到陬市汽车站前面转弯,进入一条笔直的田间大路。不一会,又走进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旁边是一大片甘蔗林。再过两个月,集体收获甘蔗了,就有三五成群的小把戏来这片地方,挖起来短短的甘蔗桩蔸拿回家。甘蔗越是下面越甜。
走过甘蔗林,来到东林寺边的石板桥,桥头开阔,是挑担人歇肩的地方。百回千转的陬溪从下面潺潺流过,镇守桥头的,是几蔸苍郁的千年古树,二婆叫不出树的名字。只觉得挂满树上半截红半截白的果子,非常赏心悦目。二婆有一次砍柴回去到这里歇肩,上树摘了一个,轻轻地咬了一下,就吐了,一点不好吃,根本不能吃。好看不好吃。
时间还早,这里没有一个歇肩的人。到窑里给生产队挑石灰的人,到玉田给日杂店挑水缸盖钵坛之类的人,这是必经之路,暂时都没有过身。要到下午,才有大军压境车水马龙的高潮出现。
继续走了一会,走过一座木桥,前面就是山边。路左是靠山的小溪,徐徐流着。这个水有着石灰味道,最好别喝。实在口干,也不打紧,只是味道不佳而已。有几户人家住低山坡上。树木半遮掩着,路右边是一块块梯田,是一季稻,已经黄了就要收割了。
戴公坡在左青龙右白虎两边山的拥持当中。东接光荣抗日的河洑山,西连酒铺漆河后面群山……北贯架桥、盘塘、马中等公社的丘陵……后面太浮山、五雷山、夹山寺……前望沅水。戴公坡是陬市人爬过的一个大坡,约六百米。坡中有有类似鲁智深在五台山出家打坏的凉亭一座,两边各有横路贯通左右。二婆要是砍柴,就不爬上坡顶,就在半坡中向左拐进去的……这么去的都是山窝里,柴火比较密,比较深。打毛栗,就要上顶找向阳的地方好些。
过了半山坡的凉亭直上,二婆赶上了另外几个打毛栗的伙计,是不同街道的人,认得不那么的确,相互没有搭腔。爬上坡顶后,他们去了左边,二婆去了右边方向。分开不见面,各搞各的,不发生意见,速度也要快些。二婆自有地方,不会分他们一杯羹。几个人窝在一起,工效怎么高得起来。
没有走好远,毛栗已显,路边就有一束束毛栗树。有的毛栗球子,已经炸口,包得不紧了,露出一粒老红色的有光泽的独果,十层熟了,口吹得掉;有的露出三颗,还晒一天也不会掉;三颗的成熟期慢些,八层熟;只要是外表黄了没有炸口的,也是八层熟了,可以全部收进。赶快放下篮子,摘下快掉的颗粒装入书包。又用剪刀快速剪下毛栗球子接装进篮。不出五分钟,路边的消灭干净。有些不太饱满的球子,刺过长的球子,不在采摘之列,里面无果或者是小得可怜的果子。吃它,探不到果子的滋味,自然不要,留给犒劳野兔山鼠山鸡它们。向右一望,大面积的坡上,有数不清的矮矮的毛栗树。在阳光照耀下,好像向他招手,就进入腹地将呈褐黄色的毛栗球子快快地剪起来。
来的正是时候,百分之九十毛栗球子已经到堂,不少是炸开了口的。只有背阴的地方球子是绿色,里面果肉很嫩差火候,也就留给野兔山鼠山鸡黄鼠狼以后享用。
所有的毛栗树都没有一米高,不能叫树,主体比小指头还细,比许多树枝还细。毛栗树就是这个样子,以小身体承大重量。二婆一手持剪,一手轻轻地拿着如长满刺的毛栗球,尽量避免伤害,靠着针刺地方连枝剪下,每个枝头,起码两个毛栗球子,有的连着三个,每蔸树能剪十几个球子。连着三个球的不大,里面毛栗也不大,他以一枝两个的开剪,以刺短的开剪,刺短的往往有实际内容。篮子放在稍有坡形的地下接住剪掉的球子。已经炸开的,就拨出毛栗装进书包。炸开的毛栗,采天地正气吸日月精华更多,独果大,数果的也大。独果相当一粒蚕豆的体积,只是圆溜溜的。数果的,比没有炸开的球子,还是要胜一筹,饱满一些。
这地方毛栗较多,二婆忙得不亦乐乎,连连开剪,一片地方剪完,挪另外一片,如同转移阵地。干这个不需要好大力气,眼明手快即可。不比挑担子,要流汗。吃亏在手上,手指头被刺了一些浅浅的针尖似的小眼,有些痛,可以克服。实际上,他应该戴个手套,家里有手套的人家很少,就霸蛮采摘。半个钟头后,把花篮里的毛栗装入书包。把装了毛栗的书包挂在一蔸小松树上。没有大树少有小树阳光充足的地方正是一个适合长毛栗的地方。这个山好像就是为了毛栗而存在的。二婆好奇地越过山坡到那边山窝去,却是不同,满山是一片没有扁叶的茅草(谷茅草)。天地造化,实在奇妙。
明晃晃的秋阳挂在天上,山林很宁静,时近中午,喜欢歌唱的鸟儿默不作声,偶尔有只黄鼠狼追赶野兔一闪而过。虽然不住时不停劳作,并不觉得热,游刃有余小菜一碟。快到下午一点半了,篮子也装满了,该回去了。如果有担小箩筐多好,现在不得不马上收兵。到了戴公坡顶,一些挑缸的人也来了,走在回去的路上。眺望回去的方向,沅水像一条碧绿的弯带……
如果后面写诗,还想请你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