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半窗流年付东风(小说)
半窗流年付东风
轻盈婉约的浅绿,是一种清新的情怀,是暖春的柔美。洁白的玉兰瑟缩摇曳,润泽的姿色,悠然的恍若一个薄如蝉翼的梦 。年少的她在玉兰花下的长椅上,一如滚动着露珠的洁白的玉兰花瓣,凄楚在惊艳容貌中的娇柔,是否揉碎了谁的心。初遇在玉兰花下,如此简单,确轻信的毫无缘由。是他宽厚的笑?是他温和的话语?还是他偶尔羞涩躲闪的眼神?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
她是和父亲吵架跑出来的,当时就发誓,不过上好日子绝不回家。她生活在缺失幸福的家庭里。她的父亲因家庭的困顿脾气暴躁,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她的母亲低声细语从不敢多说话,一不小心惹怒了父亲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谁让她超生了三胎还是个女儿呢。在偏远闭塞的小村里,那是抬不起头来的事。母亲和她们三姐妹整日看父亲的脸色行事,稍有不顺,非打即骂。这次,因为一点小事父亲又开始打骂她的母亲,已经十七岁的她再也无法忍受,扑上去挡住落在母亲身上的拳头,同时口不择言的说父亲重男轻女,说父亲自己没本事干嘛拿老婆孩子撒气。父亲气急败坏,更重的拳头落下来。母亲拼命把她拉出家门,流着泪说让她到县城找份工作,说是因为她没本事才让孩子跟着受苦,说她自己已经没有出路了不能连累孩子,说让她安顿好了有出息了再去接她的两个妹妹出来。
她就那么带着母亲沉甸甸的嘱托来到这个小县城,可工作哪有这么好找,正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绝望的坐在沿河路边的木兰花下。也许是上天眷顾,让她遇到了好人。那天路过的他主动询问她的情况,当他了解到她的苦楚后主动让她到他的公司上班,并帮她租房子,帮她买简单必须的生活用品,他成了她全部的依靠。他时不时的来到她租住房,关切的问她的需要。偶尔,他还会亲自下厨炒几个小菜,留下来吃饭,说在这里找到了温暖舒适的感觉。这让她有种做梦般的美好,也时常期待着他的到来。因为家境贫寒的她,连煤气灶、电饭锅都不会用。他耐心的教会她用煤气灶和电饭锅她炒菜做饭,和她一起在厨房忙碌,一切都是她需要的家庭的温暖。她眼前这个高不可攀的男人就那么实实在在的在她身边,经常宠溺的轻抚她的头,满眼的柔情,让她感觉厚重踏实可靠。她有时幸福的想,只要他需要,她连生命都可以给他。多少次,在温和的灯光下,她静静地看着他,他坚毅的脸庞发着光,他明亮的眼睛饱含着宽容和宠溺。她看的着迷,像迷路的人看到路标,像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看到指明灯,在虚幻的憧憬里,她迷失在了短暂的幸福里。
冬天来了,而她怀孕了, 这让十八岁的她不知所措,惊慌的给他打电话求救。他来了,欣喜若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又慌忙松开,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床上坐好。自此,他更加的娇宠她,即使有事几天不来也要买各种饭菜放冰箱里,每次来都会带给她小小的惊喜,一个兔绒娃娃,一双虎头软鞋,一件绵软的小衣服......一切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只是他不答应结婚,说她不够结婚年龄,婚礼等结婚证办下来后一定补上。她对他的话坚信不疑,他每次来都会先把她揽入怀中,倾诉思念,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然后做她喜欢的饭菜,把家收拾的干净妥帖,她的身心被烘烤的融化了。这样的男人,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成长成参天大树,他是她所有的依靠,所有安暖幸福的源泉。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自己是不是无法煎熬。看似全心待她的这个男人,即使有一天他用枪指着她的头,她也以为是开玩笑。
自古美梦总易醒,当她在医院里难产,九死一生,从阎王爷门口艰难折返后,看到他愁苦的脸,还有他极不耐烦的声音:“怎么是个女孩?!”她的心哆嗦了一下,但很快就找到各种借口安慰自己,她相信这个男人,用生命相信着。但噩梦张开魔抓,丝毫不怜惜这个年轻的妈妈,更多的伤痛猝不及防,来势汹涌!一天午后,她抱着女儿到楼下玩,听到几个妇人在议论,大题说这个男人,因为自己的妻子生了女儿后失去生育能力,为了确保生个儿子,同时找了三个女孩给他生孩子,但只有一个给他生了儿子。他只要了那个唯一的儿子自己抚养,对那个生儿子的母亲更是千般呵护照顾。而剩下的两个生女孩的母亲就被无情舍弃了,除了每个月给她们送来刚够维持基本生活的一点生活费,就不再出现。她彻底懵了!她一直相信他是真的很忙,各种业务、各种加班、各种应酬,他胡乱的解释着很少回家原因,她也胡乱的听着,甚至不去思考真假,权当是自欺欺人吧,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因为潜意识里,她不想去会怀疑那些她无法接受的事实。虽然自从女儿出生后他确实冷淡了许多,但最初的那些爱是真的,那些宠溺实实在在的萦绕着,至今温存着她所有能想象出来对未来最美好的幻想。剩下的日子,她惶惶不可终日,菜炒糊了,切菜伤到手了,转个身就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她一再的告诫自己不要去怀疑,强迫自己不去主动给他打电话,怕自己情绪失控,想让自己有更多的平复时间。当他终于回来,她终还是没能控制好情绪。所有的怀疑委屈翻江倒海般的喷涌而出,她颤抖着,泪流满面,几次哽咽着问他。她其实还心存幻想,希望一切都是假的,哪怕是骗她呢,只要他能像以前一样在乎她、宠溺她,只要他能在她身边,有个完满的家,她也认了。可他沉默良久,冷漠的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就不瞒你,我是三代单传,父母和我都非常渴望有个儿子,又怕不保险......”晴天霹雳!天旋地转!两眼发黑!什么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了。本来仅存的幻想,以为是别人骗她的幻想彻底打碎了。她痛心疾首,日夜以泪洗面,怎么也无法接受那些爱是假的,自己曾经以生命来爱的男人竟把她当生孩子的机器。只有十八岁的年轻妈妈,曾把那个男人当全部依靠的女孩,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生活的重心和对未来所有的美好想象。有几次,她甚至想着干脆和孩子一起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世界。而孩子甜甜的笑脸和咿咿呀呀的声音摧毁了她的决心,她就那么日复一日的茫然无措的煎熬着,行尸走肉般的苟延残喘着。
时光无言,岁月无声,残红落尽梦断。都说青春是最美的,而她的青春还没有开始就要凋零了吗?如果爱可以让一个女人卑微下去,没有了爱还有什么值得去卑微去等待?!两年过去了,怎样的煎熬都逐渐清淡起来。当又一个新的初春到来,柳树清新的嫩芽在柔柔的阳光下清新的迷人眼,女儿呀呀呢喃着向嫩芽神出小手,像要接受新生。细密的光线弥漫着,长长的光波斜射下来,整个院落都被光线包裹着,温暖着她。阳光雨露没有偏袒谁,宽宏的把万物容纳呵护,她为什么要糟蹋自己?有些事总归是要过去的,她长吐一口气,把孩子拥入怀中,默默地想,是该有新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