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爱上文字(散文)
文字是什么?
文字是远古智者脚下的山、水、土、田,是仓颉眸中的“鸟兽蹄爪之印”,是许慎字典里的540部,是霸气女皇独一无二的“曌”,是才子宰相别出心裁的“囍”,是风流一代搞怪呆萌的“囧”。
文字是周公狱中推演的扑朔迷离的卦,是孔子周游列国时眉宇间呈现的慈,是孟子立于天地之间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之气,是司马迁笔下中那些推动历史前行的人物身上震烁古今的魂,是李白呼朋唤友时唇边长留的那一滴酒,是杜甫吟出“官应老病休,名岂文章著”后长舒的那一声叹,是柳永与朋友执手相看时腮边挂着的那一滴泪,是易安南渡后独处黄昏时苦苦寻觅的那一朵菊,是稼轩识得愁滋味后腰间常挎着的那一把刀,是纳兰征途上暂时歇脚的那一座亭,是鲁迅后院里迎着寒风凄雨傲然挺立的那一棵树,是老舍茶馆桌子上放着的倒影着时代画卷的那一杯茶,是路遥笔下承载着华夏几千年苦难的那一抔土,是莫言地里头顶烈日倔强生长的那一株红高粱……
文字是忠实的知己,在漫漫长夜里和你促膝相谈,拂去心灵深处的尘埃;文字是疗伤的良药,能在心情郁闷时及时赶来,抹平那道或深或浅的口子;文字是解渴的泉水,能长途跋涉时凝成甘露,滋润干涸的心田;文字是星星灯火,在暗夜孤独前行时照亮脚下的路;文字是朵朵红花,开在有心人的眼前,累累果实是最美的景;文字是涓涓细流,流在多情者的脚下,叮叮咚咚是最炫的歌。
爱上文字,理由多多。
文字是有颜色的。它是白居易《忆江南》里红胜火的点缀江花的那一片蓝,带你欣赏诗人笔下江南美景别样的美妙;是易安南渡之后黯然神伤时心中涌起的那一团黑,让你明白谁的生命里都有一段黑天黑地的昏暗;是朱自清笔下扑面而来的带着自然气息的那一潭绿,带你品尝天地间流淌出来的琼浆玉液;是伟人毛泽东笔下染尽层林的那一片红,邀你感受风流人物胸怀天下的豪迈气魄。
文字是有形象的。它是父亲爬上月台买橘子时笨拙的背,宽大而臃肿的背上背的是柔柔的情;是母亲坐在窗前飞针走线的手,灵巧而枯瘦的手指里穿的是满满的爱;是荆轲在易水旁与太子道别时的一回首,凝重的脸上涂满了义士的悲壮;是苏武在北海边追赶羊群时护着的手里的那根旌节,磨光的杆头上闪耀着忠臣的丹心。
文字是有声音的。它是红杏枝头闹春意时的嘤嘤嗡嗡,嘤嘤嗡嗡中枝头的繁花长成了累累硕果;是诗人月夜下心里的推推敲敲、推推敲敲的执着,告诉世人煮字辽饥绝不是传说;是昭君月夜回乡时环珮的叮叮当当,叮叮当当中苦命女子的怨恨撒了一路;是浣女归来时竹林里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喳中农家女子的泼辣豪爽染醉了山林。
文字是有温度的。它是丰子恺从孩子的眼眸里读出的成人世界的冰凉,这种冰凉启示人们珍惜孩童身上才有的纯真;是巴尔扎克在拉思提涅身上所投射的冷酷,这种冷酷告诉人们坚硬的现实如何吞噬了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年轻生命;是托尔斯泰人道主义救赎中呈现的温暖,这种温暖提醒人们善待生活中那些不幸的失足者;是海伦·凯勒在造化弄人的多舛人生里迸射出的炽热,这种炽热告诉人们,只要灵魂活着,再不幸的人都会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文字是有味道的。它是高尔基《童年》、《我的大学》、《在人间》三部曲里艰难生存的辛酸,让你知道平静而安宁地活着是多么幸福;是琼瑶笔下两情相悦中透射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甜蜜,让你体味怦然心动是多么美妙;是史铁生轮椅上艰难挑战自己时的苦涩,让你懂得遭遇绝境时拼上一把也可突出重围;是鲁迅作品里自揭国民伤疤时毫不留情的辛辣,让你认识人性角落里久不见光的那些东西本来就是绊脚石。
爱上文字,睁开了千里眼,可以随高适岑参去塞北,观苍凉雄浑的大漠孤烟,体验塞上人家的别样生活;可以随李白居易游江南,看江南烟雨迷蒙的诗情画意,欣赏靓女俊男吟诗作对的俊雅风流;爱上文字,开启了顺风耳,跟着文人雅士去钱塘江畔听潮,汹涌澎湃滚滚而来的阵阵浪涛,让你领略自然发怒时的惊天动地;跟着民歌手去陕北山梁上漫步,悠扬伤感余音不绝的声声酸曲,让你听到情哥哥为了生计走西口时的恋恋不舍;爱上文字,安上了飞毛腿,可日行千里到珠穆朗玛峰去挑战世界屋脊的卓尔不群,山高人为峰的豪情给你奋然向上的动力;可坐地日行八万里去南极体验冰天雪地的刺骨寒风,极地生存的不易赠你挑战极限的勇气;爱上文字,插上了善飞翅,可抟扶摇而上九天揽月,和嫦娥吴刚桂树下共谈天,可伴龙王入五洋捉鳖,与海狮章鱼珊瑚丛中拉家常;爱上文字,生出七窍玲珑心,感念万物之真纯,在天朗气清中享受自然之秀美;感怀同类之善美,在市井声里体验人性之温良。
……
爱上文字,走上一条不归路!“两句三年得,拈断数颈须”,李贺只为得两个佳句,却留给行外人满腹的不解;有人笑他愚,有人笑他痴,而痴愚相伴的他注定与自己为伍。“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柳三变放狂言只落得个奉旨填词,最终丢了大展鸿图光宗耀祖的仕途前程;多亏几个懂曲的古道热肠的烟花女子送葬,否则他的尸骨不知飘落何处!“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曹雪芹写出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古今书,却拿不回下锅的米、果腹的面,孤零零地寄居在北京西山的一所破房子里。生前养不了一个家,离世后却养了一大帮人,生命的尊严在这一刻该如何衡量?“神的故乡,鹰在言语”,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海子,只自顾编织文字的花环,与烟火现实的隔膜,使他最终带着许多梦想走向冰冷的铁轨;活着的时候诗歌只在小圈子流传,离世之后却拥有大量读者,生存的游戏里该如何定位他的角色?路遥,怀着对黄土地的痴情,过早地把自己掏空,给爱他如泥土般厚重作品的读者留下许多遗憾;初版评论界并不看好的现实主义手法创作的传统作品,点燃了一代代草根出身的奋斗者心中的激情,火了一次又一次,读者的幸事,对他的母亲女儿又意味着什么?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爱好者对她的痴情,她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一代代人。你看,通往文字圣殿的路途上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你再看,缪斯女神的大殿前个个面带喜色、笑容灿烂……
文字,笔墨世界里的精灵,可以幻化成诗词歌赋、良言美文;文字,历史长河中的船夫,从远古的河岸摇过来,带领爱好她的人们划向彼岸!
爱上文字,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