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恩师(散文)
从小到大,我学习平平,既不可爱,也不愿主动去讨好人,因此大多数老师对于我来说,除了只会对成绩好的学生特别关照外,对于成绩不怎样的学生来说,除了予以讥笑,嘲讽外,更多的不过就是一个听众而已,从不曾去诱导,开发学生的潜力,给予他们应有的关心和帮助。所以成绩平平的我对老师一向都是敬而远之,除了上课的那几十分钟不得不面对外,其于的时间我都只想远离他们。他们对我来说虽然不是老虎,但却是无法做到亲近和敬重。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生命中第一个被我称之为恩师的他——陈世杰老师。他的出现,才从此改变了我对老师的看法,因为他让我懂得了师生之间也可以有一种情,这种情亲于师,严于父扎根于心灵,影响和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观乃至世界观。在你心中永远的树立起一根道德标杆,让你至始至终都仰望这座灯塔,在人生起起伏伏中都做到不屈不弯,咬牙也要清高。
那一年的初次相识,我的身份并不鲜亮,不过是一个落榜的中考生,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和一个落榜生的不甘心走进了他的课堂。作为补习班的班主任,他在校的威望极高,这是由历年来的升学率决定的,所以班上的落榜生都是奔着他的名望而来的,都希望能在他的特别教导之下重启未来之锁,打开希望之门。作为补习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他的第一堂课相当的振奋人心,只见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瘦瘦的他微笑着走进教室,一双明亮的眼睛把教室环视了一周,然后踏上讲台,一声“起立”,“坐下”之后,顿了顿,说道:“同学们,很高兴与你们结缘,今天,既然你们有幸走进了这间教室,就说明你们的心还没死,心没死,就还有救,自古以来成败乃兵家常事。虽然有言道:成者为王败者为蔻,但是你们还年轻,还有机会翻身,所以不要因为一次的落榜就带着什么心理负担,从此一蹶不振,这样不利于今后的学习。而现在我们要做的是从失败中吸取经验,找到自身的不足,才能重振旗鼓,努力学习,通过这一年补习,我希望你们都能有所收获,找到自己理想的位置。”几句简单的话语从他瘦小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之后,第一眼,他就给了我精明和直率的感觉,当然不乏严谨。
接下来的学习中,他除了按时按点的授课外,每天他都会花一些时间来了解学生。班里的学生都来自于县里的各个镇,也大都是贫困的农村学生,唯一能改变命运的路径就是读书。所以,对于这样一群满怀理想的穷学生来说,激励和关怀无疑是最简单的动力,于是,他总是在课余时间走进教室,了解每个学生的学习生活情况,思想上有些什么顾虑啊!生活有没有困难啊!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激发学生的学习动力,用知识改变命运是贫困生的命脉,所以他也会时时的引用些古代学者的典范事例来激励学生的斗志,比如像西汉的匡衡凿壁偷光,埋头苦读,最终成为著名的学者啊!再比如车胤萤囊映雪,苏秦头悬梁锥刺股啊!等等……他能想到的刻苦学习典范他都时不时的用来激励学生。记得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晋代祖逖能闻鸡起舞,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做到闻鸡起读呢?他说早晨的时光对于背诵来说尤其重要,所以我们就不要白白浪费掉,要充分利用好时间资源,劳逸结合,才能做到有效的学习,所以,清晨的早读时间,他总是很早的就来到教室,看看那些同学来得早,那些来得晚,然后给予表扬和批评。
对于这样一位注重学生学习的人,你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格纪呆板,只注重教学的人。其实不然,学习之余他也会和和我们开开玩笑,说说过往,谈论他的学生生涯。每当有同学打架闹事的时候,他会说,你们这打架算什么本事,我读师范的时候,打过一条街,没几个能胜,打架也要分为啥而打,不能恣意生事,趁势好强。要打就是为正义而打,为公平而争,别一天小肚鸡肠,恶意生事。
他常说,一个学生,首先要有一个学生样,男生,就应该穿戴整齐,不能因为学习而邋里邋遢,行要端,坐要正;女生,不能浓妆艳抹,端庄大方胜过一切涂脂抹粉。他说,一个人娇好的外貌固然可喜,但是如果没有知识来相衬,那就如桌上花瓶,只能供人观赏,没有任何实在意义。所以,在他的干预和教导下,我们班的学生都能做到整洁端庄,朴素大方,大家都在你追我赶的学习,清晨,比的是谁起得早,晚上,熄灯之后,同学们依然在挑灯夜战。在这样一个紧张愉快的学习氛围中,谁想偷懒都没有生养环境,因为没人陪你玩啊!所以,一个学期下来,每个同学的学习成绩都进步不少。
因为陈老师家就住街道附近,一片田园土地之间,离我住的地方也不远。星期六下午放学后,我总会在路上遇到他并行,于是,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和他交流,一路上,他会询问我一些家里的情况,也会问问我有什么困难没有,但大多数情况是告诉我一些学习的方法。因为有了这种亲切感,师生之间由此少了些距离和敬畏,这也让我对学习产生了更多的积极性,我总想在每一次的考试中获得更好的成绩,从他那里得到赞许和肯定,这由此也成为了我为之学习的动力。从小到大,没有一个老师这样关心过我,也没有一个老师这样走近过我,我几乎有点前所未有的受宠若惊,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一个成绩平平的学生得到老师赞许后的那种感觉,所以,我有一种学习的动力,那就是得到肯定之后的不辜负。
那年插秧时节的星期天,我们班的许多男生都去给他家插秧,我也去了,在他家,他放下了一个老师平时应有的严肃认真,和我们聊天,谈笑,话未来,完完全全没有一个老师的高调,像父亲般温暖,又像朋友般的随和。吃饭的时候,他用极大的嗓音叫他耳朵不灵的父亲吃饭,那高八调的音贝也抹去了他平时抑扬顿挫授课时的影子,我和同学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对他又多了几分亲切感,这样的老师,有谁能不敬重?
转眼间,中考就来临,考前,他用极大的耐心给同学们鼓劲,又前前后后的分析考题的动向。在他的教导和同学们的努力之下,这一年,全班百分之九十的同学都升学了,考上中师中专的人也不少,(那年月,这是终极目标)。我虽然只上了高中,但已经让我很欣慰了,因为从他那里我获取的不仅仅是一张高中录取通知书,还有我人生的导航,做人的尺码。
紧张的高中学习之初,我依然会时时的想念他,于是,我就抽空给他写了一封信,表达了我对他的想念和感激。很快,他便给我回信了,说让我在新的学习环境里努力学习,并说,师生的情意就是一段师生一段情,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要我不要想念他,要收拾好心情,融入新的学习氛围中,考上大学才是给一个老师最好的答卷。我听了他的话,也就没再给他写过信,只是一次在县城的街道路遇,问候了几句,他有事要忙,给了我十元钱,说让我买纸笔,我不知道我有何德何能,竟然能让一个老师可以这样对我,在我还来不急反应时,他就匆匆的离去了,我只能拿着十元钱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越走越远。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虽然后来我也考上了大学,但是碍于学校实在是上不了档次,也就没好意思汇报。但他给我回的那封信我一直保存了很多年,也一遍遍的看了无数次,直到大学毕业的时候,才因为收拾行李而弄丢。可是,谁能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即便如今遭遇了人生的坎坷,处过生死的边缘,他的教诲一直是我向往的灯塔,他的人格也永远成为了我做人的标杆,在我前方竖起一面鲜红的旗帜,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