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秋天的童话(散文)
1.不老青山多妩媚
八月,正初秋。趁心情尚未被秋风描红,趁夏末的风还在安静的叶脉上,轻唱着生命的华丽乐章,趁一个闲暇周末,背起背包,跟驴友一起到山里寻觅那份初秋的韵味。
温润的斜风里,暑气尚存;朝霞与暮色里,已有了秋的凉意。品味天凉好个秋,山里最怡。
招乜,一个极偏僻的山村,一颗巨大树冠的核桃树,为树下的石碾、石磨撑开凉棚,几只麻鸡悠闲的觅食,两只牧羊犬在树边嬉戏,还有挂在枝上的蝉鸣,打扰着一个静谧的初秋。
我们就像秋叶,从城市里飘来,接近一个素未谋面的青山,还有山涧里流水亲切的呢喃。来到十字圪梁之尾,又绕到大北沟,度过山中一夜。正好赶上文化下乡,在山村里看了一场久违的露天电影。
静谧,让山村里的季节愈发高远。弯月挂在山峰上的夜空。被月色微凉了窗子,氤氲着唐诗里的意境。
次日清晨,晨曦早早把人们唤醒,时间还在初秋的露滴里颤动,我们带着一份新奇走进不老青山。此山是邢台市境内第一高峰,海拔1832米,因此山门对联便是:“云开世外三千界,岩倚太行第一峰。”
“青山不墨千秋画,绿水无弦万古琴。”不老青山的丹青随意点染,又被渐起的云气笼罩了一层朦胧与神秘。
对面的回音壁,传回来的又似乎带着千万年前的远古回音,带着一种不老的空灵。
绝崖上,山坡羊。
远古的禅意回声,又飘落在绝壁滴水洞里的水意中。
穿越长寿梯,走过滴水洞,走进山顶跑马坪,走进茂密的原始山林,听野鸟的脆鸣,闻野花的幽香,乘佳木秀的繁荫;信步疾走,缓步漫行,都有几分惬意在心头。这样的初秋,纵使骄阳直晒,有林风的吹拂,也会柔和许多;山色带着几分苍凉,泉水则更加清澈,还有嘤嗡的大型蜜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切,都那么舒适安详。
登临山脊,站在一览无遗的绝壁石峰上,看山峦叠嶂,四野苍茫;听雀鸟飞鸣,松涛阵阵。天空一片湛蓝而高远,雾霭山岚悠然飘荡,那顺着崖壁拂上脸颊的山风,将初秋些许凉意,带到心底。山风携着云气穿过榛子林,掠过高山草甸,羊儿叫,狗儿跑,带着青草香,涂抹着山间悠闲的秋意。
山崖边,那棵枫树叶子尚未抹红,山色还正葱茏,嚼一嚼狗尾草的茎,已经少了夏日的水嫩,很多果子已经开始孕育,开始露出成熟的痕迹,核桃、栗子、苹果、榛子,还有正熟的沙棘果,野韭菜花开始结籽,桔梗花伸出饱满的五角星,开出紫蓝的五瓣花,不知名的浆果随处可见,野菊花、风铃花……更有各色各样叫不上名字的野花,都一股脑地来争奇斗艳,一起来装点这个山野里的秋天。
今年雨水丰沛,山中到处可见溪流瀑布,随处可闻水声淙淙,如同徐文长笔下的写意山水画。春的萌发,夏的恣意,一直为秋沉积,接下来就是最绚丽、最斑斓的秋色。
人生何尝不是一个如此的过程?登临高山,想拥有大山一样的胸怀,与大自然交融,感知自然的神韵。在匆匆而过的人生旅程里,用一份淡泊宁静的心境从容面对,感受人生美丽和浪漫。如这映影在山色里的日月,笑看一枚苍绿的光阴,笑看一朵葳蕤的白菊花,一瓣在有你的云里,一瓣在有你的水中。
此刻,我们穿越千年的关隘驿道,站在悬崖上凝望,仿佛把盏临风的太白,怀想远处的林涛,怀想山峦间的字句,怀想如雾如岚,如松挺拔,一路流连于山纹水理,不为坐化成水底的石头,只为体味人生与自然交融的一份禅意。
借我一叶初秋的木兰舟吧,只想与你一起,顺着清澈山溪的方向,迷入山村的炊烟,迷入不老青山的秋。
2.九月秋正香
今年的秋,在一场连绵了数日的阴雨中,突然降临。
乡野,庄稼地里仍是葱茏的绿。但节令仿佛是魔术手,中秋节后,天再度放晴,窗外的天突然变得高远,云朵变得更白,像某位写意画家信手挥毫,涂抹在了湛蓝的天空里。
这个时节,马上就会变得五彩斑斓,出去走走,心也会变得高远而恬淡,会觉得山也朗润,水也清澈。
房前,柿子由青转黄,石榴也已经泛红。院外,谷子的穗儿已经弯了头,挺拔的高粱散淡飘摇,玉米大豆们也越来越丰硕,在秋风里摇曳。麦场边的水塘里,芦苇苍苍,几只鱼竿伸在水面上,与水面上倒影着的蓝天白云一起悠闲着。远处,夕阳西下,太行山连绵如黛。夕阳里,从田埂上扛着锄头归来的农者,披着一身余辉,剪影一般缓步而来。
院子里,蟋蟀鸣秋草,燕雀争檐巢;水塘边,鱼衔花影去,风送叶响来。树叶丛中,鸟鸣依然,却偶有发黄的叶子开始飘落……
最是暮色苍茫,炊烟渐起时候,劳者暮归,妇人弄炊,淳朴的柴草烟火香气,混杂了煮熟的玉米香、米谷香,随着微凉的秋风,在乡间弥漫,让心灵恬静而沉醉。
饭后,一弯秋月挂起,云淡,风清,心情如水,仿佛月光下流淌的小溪,体会秋夜里的无限况味。
与微风对坐,无需说话,让月光透进来,照亮虫鸣,树影,和秋夜的冷。落叶静美,星子浅白。只是,与往昔不同的是,心底多了一份缅怀和简单的思念。
九月,开在菊花里;思念,开在夜里。几朵淡云,张望秋的颜色。依然浓浓的花香,飘绕着白天的温暖,风儿浮上眉梢,洁白的棉花朵,以前我们曾经一起采摘。
送行的那天,我看见一株蒲公英开在秋天的小径,风,将它的迷雾一样的小伞吹得散落在地边;雨后的浅雾,打湿它睫毛上的露珠,我默默用心注视它清冷的香。
淡淡月光,浸透心底,伴着清风栖息在溢满亲情的院落。心,在时光里横渡每一段旧事,清风明月依旧在,而我们之间,却已不知隔了多少时空。我用沉默的目光与月对坐。静谧,是一朵永不老去的纯白。思念,不与时光比拟长短,心皈依尘烟之外,彼此简单的辉映,如月的饱满。
3.一首秋天的歌
夜长昼短,夜短昼长,此消彼长间,万物生息不歇,花开花谢,蒂落瓜熟,历经风雨,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
仲秋的夜,被丝丝细雨淋得湿漉漉的,这是昼给予夜润物无声的爱。没有了雷鸣,没有了闪电,山岭那丰满的曲线在黑漆漆的朦胧里舞蹈。鸟雀们相依而眠。零星的虫鸣,点缀着周遭的万籁俱寂。
“今年秋气早,木落不待黄,蟋蟀当在宇,遽已近我床。”,秋天的到来,仿佛就在一夜之间,一场秋雨后,骤然秋来,人们都添了衣裳。这里的秋来得更早,还没到秋分,阔叶杨和垂柳的叶子就开始飘落了。
山里的秋,与故乡平原的秋不大一样,收获的是更有风韵的斑斓。
东山上,已经秋意盎然:山坡上的灌木、草丛正在由绿变黄、变红,秋风把山路旁的狗尾草、牛筋草、稗子草都吹得变了颜色,它们的叶子开始枯白。小朵儿的山菊花,白、黄、紫的,都翘着花枝儿,一丛丛,细细地散落开在山坡、壑边、石旁,渲染着灿烂的秋光,引来小蜂大蝶,让山野变得热闹起来,整面山坡一片绚烂。
秋天,最不寂寞。除了寻花问蕊的蜂蝶,玉米地里蚂蚱在跳,蛐蛐在叫。地拉蛄们一边躲在密密的灌木丛里偷欢,一边发出持续而低沉的欢叫。山坳处树林里,叶子飘然下落已经成堆成片;阴凉里的草儿大都郁郁葱葱地苍绿着,在秋风中舞动各自声色。
节气不等人。玉米穗儿的外皮已经开始枯黄,不像嫩着的时候那么翠绿、紧致,开始歪扭、下垂,有的皮儿已经半干,玉米须也变得褐黄干枯,顶上的天穗儿多数已憔悴、蜷曲。地边的向日葵,耷拉下沉甸甸的花盘,叶子都已枯败,只剩下瘦高的枯杆了。
最早入秋的大豆,叶子浅绿、浅黄交叉,地垄里有了脱落枯叶。一嘟噜一串的豆荚挂在棵子上,分外惹眼。早熟的豆子已经被收割,豆棵子都晒在了麦场边。
仲秋,仍有美丽的坚守,比如牵牛花。这时的打碗花已经过了花季,不再绽放。但花的喇叭依然吹奏得十分艳丽,向阳避风处的花儿一直保持着鲜亮的玫红,很多靛蓝的花已经染了秋凉的浅淡。
菜园子里,仍有着汪洋恣肆的生长。架上的秋豆仍开着花儿,招引着蝴蝶翩飞;萝卜缨子翠绿茂盛,覆满了菜畦;白菜一片葱绿,长到了小腿儿那么高,宽大的叶子直棱棱地舒展着;蔓菁缨子鲜翠得可爱,在秋阳下闪闪发亮,露出地皮儿的疙瘩圆润得像皮球;一沟沟儿的大葱叶子朝天刺着,绿中挂了霜白。土豆都收了,地里剩下一片凌乱的秋草。红薯地里,蔓子爬满了田埂,密得下不去脚儿。地头儿上的洋姜花,金黄灿烂,在风中摇摆,明媚着人眼……秋,自有让人一往情深的一面。
山坡下,一处人家在盖新房。泥瓦匠正在新房的根脚上吸着长烟袋,旁边一把小铁锤儿,一盒卷尺,一只铅坠儿,他那微秃的前额被岁月晒得黝亮。旧房子拆了,春天里就打好了基础和圈梁,秋收前已经耸墙起楼。农家人盖房子是件大事,从很久前就开始准备,冬天也闲不下心来,东张罗这个、西张罗那个,忙前忙后。街坊邻居,亲戚朋友也来帮忙,邻家的妇女们都过来帮着拾掇些锅灶和一些零碎小活儿。三个女人一台戏,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趁着秋色,回家探母。想去村西南的玉米地里看看,顺便给老人烧烧纸,看看父亲坟头上那棵榆树长得怎么样了。妈妈说,还得2天才到父亲忌日,烧纸不能提前。刚下完雨,西南地里又是粘土,土路过不去。只好作罢。
父亲走后,家里的地不种了。母亲年岁越来越大,一个人也种不了地。儿女们又都在外边,也给她搭不上手儿,就把地都转给别人种了。可母亲闲不住。这次回家,见她在院子里种的白菜都长得绿油油的,一行行一垄垄特别整齐。土畦边上还种了几棵南瓜、一排丝瓜、眉豆。那棵老杏树被她修剪了枝。屋檐下,还晒着一片花生,是她在人家收过的地里捡拾的“战利品”,足有十几斤,够过年炒花生吃了。葡萄架下的月季开得依然鲜红。
种了几十年地,母亲洒下了无数心血和汗水,成天价长在地里——锄、耪、收、种……一下子离不开这片地,即使年事高了,还常常踱到地头儿拾拾捡捡,帮着收割,背背扛扛,拉拉拽拽。那种日子虽然艰辛,但因为有了秋的收获她也感到活得十分充实。
在她眼里,时光是一粒粒希望的种子,春撒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母亲不惧艰辛与苦难,她把日子过成一枚枚果子,一直在岁月的枝枝杈闪烁。她的那颗朴实的心,也给了我们一片蓝天,偶尔飘来几朵思乡的白云,把心里的这片天空擦拭得干净、透亮。
家乡的秋,一片丰收的气息。风儿一遍遍安抚寂静的树林,成片的草正在枯萎。村子里的炊烟正在袅袅作画。那轮落日在渐弱的虫声里描述孤寂。白露要等到清晨给喇叭花讲述月光的清凉。坡上的小野菊睁开娇黄的眼蕊,听夕阳讲童话,就像少时的我们听妈妈神鬼故事那么入迷。
那些低头自语的谷穗儿,不懂得为何岁月会变老,谷叶为何会被风儿吹落;地垄里那些不知名的昆虫,为什么逃离没有叶子的枝条。长腿的黑蚊子,贴近我们的耳朵,唱一首谁也听不懂的歌曲。中秋夜的蛐蛐,一声声叫着蒲公英的名字。土洞里的蝼蛄,傻乎乎地应答着,告诉它花儿经不起秋风,就像月亮圆了又缺……
秋天所有的爱,都是从春天启程,带着一颗草木之心,由真诚到热烈,由热烈到清淡,凝露为霜。最终,被那轮聪明的秋月采撷了蛩鸣的韵脚,谱成一首秋天的歌。
4.与秋私语
一年一度,山花又开到了中秋。通透,空明,无怨无悔,从不失约。
还有这些山坡上的荻花都开了,她们忘记了往日的忧伤,开得没心没肺,用悠哉的样子,爱着这片山岗。
周围是一片收获庄稼的忙碌声,她们的心很简单,一次也不说出内心藏着的痛。
为了表达自己,我想变成野菊,开成一朵又一朵。用气息跟随着你,猜测你的种种小心思;小蜜蜂停留在花上,透明的花蜜已经开始悄悄流淌。误入幽深的山谷,天色渐晚,袭来很多醉人的花香,还有你轻微的叹息……
我爱你,爱你开成的这片苍苍蒹葭,开在山野,也开在我心中。安静的荻花被风拂动,山野茫茫。
在这个寂静的地方不需要思想,只需要荻花,只需要彼此交融,把爱写在苍苍岸边。
点点菊花,是我偷偷窥望的眼。
偷偷用这朵刚开的花抄袭往年,抄袭你的每一个笑靥。
微风掀开花儿眺望的窗帘,这个秋季,有太多的思念,都被雨水打湿,都被天空洗蓝。
穿针引线的溪水,缓缓升起炊烟,都是割不断的思念。
只好对秋天私语,只好偷偷给你写诗,用秋高作题吧,押上气爽的韵。
点上红叶和野菊的鸳鸯谱,模仿一首石径上的琵琶曲。多想和你一起走走山野,走累了就坐下,相依,看看枫林晚。
此刻,时光、土地,还有天空,是多么安静。偶尔,羊儿咩咩的叫声从山坡清晰地传过来……
5.秋天的童话
——童话,简约了的故事,唯美了的情节。
时光如水,转眼淌过浓墨重彩的夏季,汇聚到油画般的秋季面前。最璀璨的年华在这个秋季燃烧,岁月的沧桑被深深浅浅地涂抹在田野的每一个角落。
秋天,是色彩斑斓的季节,是一幅不断变换色彩的画布。紫的茄子、黄的玉米、还有那些深浅不一的绿,初秋的花依然绚丽,秋叶的多彩,秋果的橙黄与火红,还有在田野里孜孜不倦鸣秋的各色昆虫……
当向日葵的暗香渐渐入眠,脚尖踩着渐冷的溪水,看那一抹远山一眸秋水,几朵晚霞……思绪回环在色彩的秋日里,谁又是谁的思念?谁又铭刻了谁寂寞的容颜?几许伤感,开始在秋风的低吟里滋长蔓延。
渐行渐远的,是你,是光阴;而悠远绵长的,是秋意,是我的追忆。
曾经,问我,如果期待的相守没有了,誓言里的永远消失了,你会幽怨吗?我神情淡然:不会,人生不需要,也不可能得到太多……
窗外的秋,安静得叫人心疼。心中的爱,是这被秋雨打湿了的眼神。
你眼角轻轻的微笑,像嫣然升起的烟云。好想再一次拥你入怀,轻抚飘落在肩头的秀发,伴着凉凉的雨丝。
恍若一束绚烂的秋日阳光,与岸边绚丽的风景,交织成一处款款的温暖……我们,如一场风在一处水边相遇,自然而轻盈,如蝴蝶遇见了花朵。
那一刻,你站立如岸边的一棵树,忘却身后红尘纠葛的繁华,如若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晨光熹微中有清溪碧草、跳动的雨声、唱歌的花朵和轻轻而语的烟云……涌动着快乐和幸福。
爱是珍惜后的获得,不是计较俗世的得失……
最美的,是此时此刻。
你是暮色中一朵遥远而娴静的云,穿过温暖的目光,静候秋阳悠悠地飘落。
你是晨曦中夭夭的紫薇,沿着风的方向,看尘世间水汽渐渐散开……
思绪和阳光一同重重叠叠,让时间的花朵在清风里起伏婉转,让年轮的波纹在诗韵里飘动。
多么简单的幸福!在手中的时候,那么容易把握。
当布谷鸟飞走了,当花瓣逃离了花蕊,当那些翠绿开始荒芜,当斑驳的枝干开始收藏皱纹,梦也开始失落。
为什么人和物都经不起时间的叮咛?为什么曾经的那份纯真,总要被日月风干?只有梦,还保留着那份初衷,那份誓言。仿佛就在眼前,轻唤我。
秋天的宁静里,虫鸣是唯一悠扬的清音。秋风,吹出别样的韵,像一只拿着画笔的手,涂抹着季节的画板。秋韵,随流水轻盈而去……
一叶落,知秋临。
恭喜作者获精,祝您在渔舟创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