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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江南】秋天的甜菜(散文)


作者:张林 童生,516.8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34发表时间:2015-10-11 12:35:01


   如今在年轻人面前提到甜菜,他们大都摇头,有的甚至居然不知甜菜为何物。这也难怪,我都有十多年没见到甜菜了。然而,我的关于甜菜的一些旧事,却如同泛滥的洪水,时常冲撞着我记忆的闸门。
   甜菜是我国从阿拉伯国家引进的,最先在东北地区全面种植。它的根系属直根系,由于主根肥大而形成肉质块根,以楔形、圆锥形、纺锤形和锤形为主。叶为单叶,由根头顶端的叶芽长出,以螺旋式排列丛生于根头上。甜菜叶子是最好的猪饲料。在甜菜生长期间,擗叶子是一项很细致很重要的农活。叶子不能擗得太狠太勤了,否则会影响甜疙瘩的正常生长。不擗也不行,那样只长叶子不长疙瘩影响一年的收成。因此,哪天擗叶子,由生产队统一安排。
   为了便于甜菜的田间管理,生产队从春起种上甜菜那天,就把甜菜地依照人口多少分到各户,直到负责修理完甜菜疙瘩交公的深秋。而所有的辛苦所换来的唯一待遇便是:叶子和修理下来的硬顶子归个人。叶子和甜菜顶子是各家喂猪的主食。那时,家家都养猪,过年能杀上一头肥猪的同时,也能解决了一年的油水问题。
   我家擗叶子的活儿,大都是母亲干,通常也是母亲一挑一挑往回挑。甜菜叶子死沉死沉的,母亲每次挑叶子回来,都能见到她的肩头上让扁担硌出一道道血红的印子。等稍大一点,放学后,赶上擗叶子,我也会乐颠颠地推上家里的单轮小车,把车辕上横下系着的粗绳往脖子上一套,如同小马驾辕一般,帮着母亲往回推叶子。当时并不懂得如何为母亲分担什么辛苦,只是觉得推车子好玩,尤其推空车往地里飞跑,一路上小铁轱辘的转动声,像群鼠争食撕咬之声,一路的鼠叫,一路的欢歌。感觉很美很惬意。
   叶子弄回来,馇猪食剁猪食便是母亲晚饭后最重的家务活。
   擗回的青叶子在下锅前先切碎,加水馇熟往猪食缸一淘就完事,可干叶子或是硬顶子就要先放到大锅里馇熟后再剁碎。馇熟后再剁,没法理顺,更无法切碎,像一大堆儿乱绳头子,只能乱刀剁,就像剁饺馅子似的,剁猪食最辛苦。我在写《怀念母亲》一文中曾写道,母亲馇一次猪食,一梆当就是半夜。读高小的时,写完作业,我晚上从不出去野,经常帮母亲烧猪食锅,有时也能抄起菜刀,和母亲一起在菜板上梆当。为这,邻居老高大姨经常夸我说,老张家的小二(我们哥四个,我排行老二。)像个大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进,除了学习就是帮母亲做家务,将来错不了。小时候我确实能坐住凳子,如今我也能株守一隅耐得住寂寞。这与我小时的这段经历,也许有一点关系。
   我觉得起甜菜和修理甜菜最苦最累。
   每年的深秋时节,地里都见到白霜了,甚至阴天都零星地飘着雪花了,生产队才要求起甜菜和修理甜菜。起甜菜要用两个齿的所谓药叉子。药叉子可有个讲究,两齿间的宽窄要适度,太宽了小一点的疙瘩挖不出来,太窄了大一点的疙瘩非但挖不出来,反而不是划伤就是挖折。叉子下挖时要挖到最深,这样才会一下一个甜疙瘩,因而挖疙瘩是个力气活。我和大哥都大,常常是负责挖甜菜,三弟和四弟都小负责捡堆儿。至于坐在或是跪在潮湿冰凉的地上削甜菜一色是大人的活儿。不让半大孩子动刀,是怕不会修理给甜疙瘩大抹头(就是一刀切顶子)减少收入。如果让生产队的队长看见大抹头,那可就坏了。除了要没收切下来的顶子,还要扣工分到年终罚钱。
   我家修理甜菜要比一般的人家都快,主要是人多。一到起甜菜的时候,家住任民镇的老姨总要来帮忙。完工之后,老姨父也会赶马车拉回去满满一大车削下来的叶子和顶子喂猪。老姨最要强,家住城里也年年养猪,老姨干活既快又好,家里家外一把手。每年这时候,老姨都会在我家住上一些日子,那些天虽然苦点累点,但因为老姨来了,一家老小就像过节一样高兴,平时懒得干活的我们,也会学着勤快起来,因为老姨在,老姨和我们最有感情。应该说,老姨的亲和力极强,外甥外女没有一个反对她的,都对她恭而敬之。尽管老姨大去多年,每每提及老姨,我们这些外甥外女都充满着对老姨无限的怀念和深深的敬意。老姨,你活着的时候倍受亲人们尊敬,你走了之后亲人们仍然怀念你。老姨,你知道吗?
   修理完甜菜归堆儿埋上土就算彻底解放了。以后的事就是生产队安排劳力装车往安达甜菜站拉甜疙瘩卖钱。
   修理甜菜的日子里,母亲也会趁队长不注意,掀开怀偷偷地兜回几个甜疙瘩,来家洗净插成丝搅拌在发酵好的玉米面里贴大饼子,或者把甜疙瘩切成片贴在锅边,那可真是好吃呀。母亲也会突然一高兴,拎筐去送完甜疙瘩的地里,从土堆儿里刨出装车落下的甜疙瘩,凑成几筐甚至更多,切成碎块放进锅里加上水为我们熬糖稀。那时候,吃玉米大饼子蘸糖稀,那是最美的享受。别说看到就是想想那黑乎乎用筷子一挑都起粘条子的糖稀,就馋得直流口水。母亲那时也真够吝啬的了,我还真没大口喝过甘甜的糖稀,哪怕只是一小勺,只记得吃过大饼子蘸糖稀,糖稀蘸大饼子,真是甜啊,一直甜到心里,直撑得肚子疼。
   生产队解散后,土地分到各家各户,最初的几年,倒也有几户人家继续种甜菜卖钱养家,后来也许甜菜没了销路,或许觉得种甜菜不划算,甜菜才人为地退出了这片黑土地,最终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成为一段历史的见证了。但在我,对昔日的甜菜,仍然那么亲切,那甜蜜记忆装满了我内心的角角落落。
   我从心里怀念甜菜,怀念那段甜蜜的岁月给我带来的苦与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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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怀旧文字,作者用深情的笔墨写出了还有生产队时候,种甜菜的辛苦和快乐。作者用细腻的文笔写出甜菜的发源地、形状,生长期,以及叶子、根茎的用途。深秋时节地上有白霜了,生产队才统一要求各家到自己的责任田起甜菜和修理甜菜。而生产队解散后,土地分到各家各户,由于销路困难产量低如今已经没有人在种植了。秋天的甜菜甜蜜了一段艰苦的岁月,蓊郁了一段美好的记忆。重温那段走远的岁月,让我们也跟着再次品尝那段岁月的辛苦和甘甜。伴着作者怀旧的思绪我们也尝一尝菜根的香,依旧口齿萦香,岁月回甘。是一篇接地气,生活气息浓郁的文字。文字质朴,感情真挚饱满,倾情推荐阅读欣赏。【责编:深冬暮雪】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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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深冬暮雪        2015-10-11 12:39:02
  这是一篇怀旧作品,通过作者细腻的文笔,让我们也跟着重温那段岁月的辛苦和甘甜。感谢张老师赐稿江南,期待您更多精彩!按语若有不妥之处还请您批评指正为盼!
回复1 楼        文友:张林        2015-10-12 09:45:59
  您客气了。谢谢您的点评。
2 楼        文友:深冬暮雪        2015-10-11 12:42:34
  这篇作品曾发表在黑龙江日报副刊上,期待张老师更多美文支持,更祝您能拥有更多纸媒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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