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诗】沙啦啦啦、淅沥沥沥、梭落落落(外三首)
◎沙啦啦啦、淅沥沥沥、梭落落落
天地的症候如此:
沙啦啦啦、淅沥沥沥、梭落落落
风吹落叶,雨洒空明或虫行旷野,该诗意的时候自然是诗意的秋声
清晰、通透,抑或濡湿、细爽
又抑或一层层发散的苦凉、瑟缩、悲戚的况味,如
帘后传来黛玉急管繁弦的嗽声。透过全知者的视线
方帕上已咯血数口
沙啦啦啦,风吹窗棂是催命的绳紧
淅沥沥沥,雨打枯荷同为薄命的生灵
天地的鄙薄同样笼罩着天下的苦瘦寒栖、每一杯浊酒混合着浊泪
梭落落落,轩亭口的秋瑾单衣被供词的利刃划出流血的殒命声音
而华老栓蘸红的人血馒头
并未阻止新坟上惊起一只可怖的乌鸦,它
梭落落落,飞远,阻止另一场吉祥的发生!
◎鸭子
水中的鸭子并非悠闲如你所愿
并非表里澄澈十分轻松、一览无余的惬意!
它在游泳,锻炼腿部的肌肉
泥香的河水中
它嬉戏并非占据所有时光
背部的羽翅下沾染尘垢,它的臀部的毛发不定时瘙痒
如椽的扁嘴时时爱惜自己的肤发
鸭子在水上,它的情敌划开了波澜
必要时候也须忘我一搏
圈禁的领地,为红颜之丽引吭而鸣,嘎~嘎!
看,两只鸭子看中了同一块绿萍
随时扑过去又是另一番厮杀!
◎人间月半
年末的祭祀献上牺牲,中元的祭祀献上鱼肉
关门闭户。
独在中秋之夜捧出果盘,这是一个浪漫的节日
月亮成为一个阴性的词,嫦娥和月兔让冷辉顿含温情
慈母在月下捧出丝线
一针一针挑弄思远的白发。祭灶和祭月的红烛
檀香、月饼、水果、干枣
小夫妻收拾烛火,入闺房点起久旱之鱼的甘霖之灯
大姑娘吃罢半个五仁
取出妆镜慢捋了半边青丝,趁月色轻描了他也极爱的
樱桃的唇红
人间月半,是李白床前有韵脚的霜
颠沛的途中、遥远的边地、黄河封冻的前夜、燕山嚎呼的风中
乍梦还醒的故乡辞、思母谣、越人歌和盼夫泪
吴刚还在高处殷勤地吆喝:归来哟
归来吧
抡起大斧砍树的马蹄,得得锵锵,似从容似仓促似凌乱
想他抡快点吧,砍完最后的三斧即可团圆
想他抡慢点吧,过完今夜,须等来年的月圆
◎旅人
行走的旅人抓住北方,一只手抓住苍茫,一只手轻抚雁阵
苍凉的人,请紧含一滴九月的露珠
在蒸腾前发光
在皱缩前划开碧叶和水波
亲爱的,你就要陷入暮色
你深陷的足音就要无法叩开大唐遗下的宏音和绝响
你的题辞在岁月的无望之眉
即将随着遗忘的碎屑,从盛年的山崖剥落
你即将隔绝秋风的熟透带来的果实,隔绝日光涨潮般的照射
踏入黄河,成为最终沉入河底的一块焦土
比黄沙黑,比煤炭轻
饱写诗书的肉身分葬在古老河岸,沿水脉的众多坟丘有你一个
亲爱的,大雁仍然在频频回头
南方、黑发、矫捷和敏锐,乃是时光赐予的不朽盛世
拍拍萧瑟的襟袖,已落满尘土
抬头仰望,漫天星斗依然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