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从阿细嘴里挖出的故事，零零碎碎的，阿粗把它整理了起来。
　　
　　 ——壁虎
　　
　　 猪，我看到一篇文章，说她害怕壁虎，写得很好玩，入木三分，很传神。每次阿粗看完什么文章，要是觉得好玩就会告诉阿细。
　　 那你怕壁虎吗？
　　 不怕！壁虎有什么好怕的。阿粗可是很大胆的。
　　 那是你没见过大的壁虎，大的壁虎很恐怖的。阿粗不知道有多恐怖，只知道阿细说这句话的声音比较吓人。
　　 你见过？阿粗挑眉。
　　 见过，那时候我还很小，跟几个小朋友去树林玩，那只壁虎就在我对面，朝我喷了一口口水，回去之后被喷的那里辣辣的，还长了好多水泡，后来用针把水泡挑了才好的。
　　 还好没喷到眼睛，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阿粗有些庆幸。
　　 那个壁虎很大，有我两个手指这么粗，长相很恐怖的。阿细的手还比了下长度宽度。
　　 是吗？阿粗没亲眼看到，还是不大相信真的很可怕，不就是只壁虎嘛。
　　 那你怕什么？听到阿粗摆明不相信的样子，阿细就问阿粗最怕的是什么。
　　 蛇！
　　 嗯嗯，我村里有很多蛇的。
　　 我知道。这个阿细都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他村里的蛇了，阿粗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苏二村
　　
　　 湛江有一个小村，名叫苏二村，原来的名字是荔枝村，村里的荔枝品种繁多，后来苏东坡两次去荔枝村吃荔枝，便改名苏二村。阿细说苏二村也是蛇村来的，走到哪都能见到蛇，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
　　 你见过细细长长的荔枝没？还有鹅蛋形的荔枝？阿细问。
　　 没有，你见过？
　　 我没见过，在我爸爸那一代就有，那些都是稀有品种来的，不过被人砍了。
　　 为什么要砍啊？这么珍贵怎么说砍就砍？阿粗纳闷。
　　 那时候在斗地主，我爷爷是地主嘛，其中两棵荔枝就是我爷爷的。
　　 唉，斗地主也害了不少人啊。
　　 阿细说他爷爷当地主的时候很有钱的，而且为人也很好，后来斗地主，也不管是不是好人，只要是地主就去斗。那些人把他爷爷家的钱都抢光了，他爷爷那两棵珍贵的荔枝树也被砍了，庄稼全毁了，他爷爷被这些人活活给气死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财富一夜之间就被这些强盗给抢没了，他怎么受得了这种打击。去世后，留下孤儿寡母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他爸爸本来是个小少爷，一下子他没了爸爸，没了家，还要遭受别人的白眼和辱骂。他奶奶含着眼泪改嫁，把他爸爸也带了过去，他爸爸才活了下来，至今那种遭遇，仍深深地刻在他爸爸心里，在他爸爸心里，这世上没有谁可以相信的，除了自己。
　　 原来是这样。阿粗突然很理解细爸，多么不容易的一个老人家。（阿粗还问那种荔枝好不好吃，阿细说跟平常的差不多，只是水分更多而已。）
　　
　　 我们村还有老虎哦。说到这点，阿细居然有些自豪：是真正的野生老虎，不像现在公园里养的那么温顺。
　　 切，谁说公园里的温顺，我就见过咬人的老虎。阿粗反驳，见不得阿细得意的样子。
　　 哦？阿细瞪着阿粗。
　　 是的，有块肉掉在地上，那个训练老虎的家伙想把肉捡起来给老虎吃，谁知道老虎一看就咬了她一口，以为她要抢它吃的，那个MM伤心死了，说野兽终归是野兽，还是不认识人的。这个是阿粗从电视上看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
　　 我那个老虎很凶的，我爸爸描述得很可怕的，老虎还没到，周围就有风了，那地上的沙子都飞上天了，可见那个老虎的速度有多快，老虎没到，风劲已经来了。其中有个家伙很勇敢地冲了上去，他朝老虎打了一枪，没打到老虎的要害，老虎愤怒了，一口咬在他的大腿上，拖着跑了好远，最后他就成了我们村里的英雄，他的腿也跟着废了。这些事情阿细也是从细爸那知道的。
　　 哇，那老虎是不是他打死的？阿粗很想知道。
　　 不是，是大家打死的。
　　 哈哈哈哈，他成了老虎的诱饵了。阿粗大笑，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奇怪的事情
　　
　　 我们村的戏台对面不是有个庙嘛？那是个凶神来的，他脚下踩着一条蛇，还有一只乌龟，手里拿着宝剑，有点像关公，但又不是关公，专门镇压蛇的。
　　 这个阿粗知道，阿粗去过苏二村，那个戏台还挺大的，让阿粗纳闷的是，他为什么踩着一只乌龟，关乌龟什么事？
　　 为什么要踩乌龟啊？乌龟它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它是无辜的啊。阿粗为乌龟打抱不平。
　　 ……
　　 答案，阿细也不知道。
　　 乌龟摆着两只手说，冤枉啊，我除了会缩头，我可是什么都没做啊。阿粗还编起了故事。
　　 哈哈哈哈。阿细笑了，附和说：是啊是啊，可是他总不能两只脚都踩着蛇吧？
　　 不知道。阿粗确实不知道。
　　 不过阿粗认为，踩着蛇是镇压蛇的话，那乌龟应该是他的坐骑，就像太上老君有个青牛是一样的。
　　 过春节嘛，那些人就在那里做大戏，其中有个情节是杀奸臣的，他们用的道具是木剑来的，谁知道打着打着，就出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就像真剑一样。那个演被杀的人他就开始害怕了，弃剑而逃，那个人追了好十几里的路，最后在一个小亭里把他杀了，木剑上还滴着血呢。末了，为了证实这件事的不可思议，阿细还补充了一句：木剑是杀不了人的。
　　 啊。阿粗被吓到了：那，那个杀人的，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醒来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我是说，他会不会被关？阿粗关心的是这个，他可是无辜的。
　　 那时候哪有人理这个，是我妈妈小时候的事，我妈跟我说的，后来村里的人在那里胡说八道，说是那个人跟他有仇，才杀他的，不过大家都相信另一个说法：说是那出戏触怒了神，那个是凶神来的，大过年的，演这些打打杀杀的，让他不高兴了。
　　 太玄了，这事，阿粗的家乡迷信的人也很多，阿粗也算是半个迷信的人，她觉得神是有的。
　　 还有次，是我小时候的事，没有我妈妈说得那么可怕。那也是个春节，也演这些打打杀杀的，头一天没事，第二天村里的公共汽车，在一条很平坦的路上行走，突然就翻车了，车上三十几个人都受伤了，无一幸免。
　　 啊，翻车了？还是平坦的路？阿粗嘴巴张得大大的，真不可思议。
　　 是啊。阿细点了点头。
　　 不说这些是不是关那些的事，可是大过年的，应该喜气洋洋的嘛，怎么演这些啊。阿粗不高兴了，这些家伙一点常识都没有。
　　 我也觉得。阿细赞同。
　　
　　 苏二村有很多坟墓，乡下都是这样的，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是见惯不惯的事，而且那些坟墓的人是谁，大家都认识的。一日，一小孩放学在回家的路上，由于天色有些暗，后面的牛车也没注意到小孩，差一点点就撞到小孩的时候，小孩摔跤了，摔在一个坟墓上，坟墓上有一道沟，小孩刚好就在那条沟里，小孩就这样逃过了一劫。晚上的时候，小孩睡觉做梦，梦到那个逝世的人，摸了下他的头就走了。
　　 就摸了下头？为啥不是说了句话之类的。
　　 ……
　　 那我们死了后，灵魂会不会一直呆在这里？会不会投胎啊？阿粗开始想到下辈子下下辈子这些遥远的事情了。
　　 ……
　　
　　 正月十五的时候，也是我们村最热闹的时候，会表演一些东西给大家看。用铁柱从嘴巴穿过耳朵，还有躺在针板上被抬着四处游行。每个地方在春节都会举办些活动，阿粗那里也有，不过都是挑花篮，打扮的很漂亮的，抬着佛祖在街上四处游行，这种表演阿粗没听过，太匪夷所思了。
　　 他不痛吗？从嘴巴穿过耳朵耶？
　　 不痛。
　　 那流血吗？
　　 不流啊，就穿过去，什么事都没，到时间的时候，拔出来，第二天脸上只有淡淡的伤痕，一点事都没。
　　 啊，真的是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事，平时要是被东西刺一下都痛得要死，他还要游街，真晕。
　　
　　
　　 ——蛇的故事
　　
　　 苏二村的蛇多不胜数，阿细干活的时候，每天都可以见到很多条蛇，包括竹叶青、水蛇、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一节黄一节红一节黑，反正一节一节的都是毒蛇。还有一种蛇，方言叫“飞机丢”，那种蛇不是在地上游的，是飞上天的，利用弹力，还飞得很高呢，阿细说他经常见到那种蛇。
　　 那，全身绿色的，你见过吧？阿粗在网上看到的图片，听说是有毒的。
　　 竹叶青吧？见过，还经常见呢。在我家种甘蔗的时候，甘蔗不是一根根的嘛，上面基本都会有一条竹叶青，有些砍下来它们就会跑，有些比较懒，把甘蔗树砍下来，它还是一动不动呆在那里，你要是不注意踩到了它，肯定会咬你一口，到时就没命了。阿细说的时候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很多时候我都怕怕的，不敢在那里干下去，可是怕归怕啊，活还是要做的。
　　 阿细家以前是种田的，阿粗没下过地，自然不知道那种感受，可是阿粗听着也觉得很可怕，蛇也，太可怕了，阿粗最怕蛇了，平时远远地看到蛇，都会落荒而逃了，更别提这么亲密的接触。
　　 我下田插秧的时候，总是可以听到这边“嗖”的一声，那边“嗖”的一声，那都是水蛇来的，只要你不踩到它，它就不会咬你，你要是踩到它，肯定会攻击你。蛇一般是不会轻易攻击人的。这个阿细跟蛇相处久了，还挺了解蛇的样子。
　　 哇丫丫，那你不是与蛇共舞？
　　 ……
　　
　　 那，那些飞的呢？阿粗听上瘾了，自己都提问了。
　　 那些飞的蛇很厉害的，有毒的，我奶奶被那种蛇追过。
　　 啊，那后来怎么样了？阿粗很好奇，阿细的奶奶她见过。
　　 还被追得很远呢，后来我奶奶摔了一跤，起来的时候那条蛇就不见了。
　　 哈哈哈，因祸得福啊。阿粗一听没事了，就眉飞色舞接过阿细的话题：那条蛇“休”地飞了过去，瞪大了眼睛，咿，人呢，人去哪了？妈的，居然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这时它才离开的。
　　 嗯嗯，说的对，还有个家伙也被追了，不过他很狡猾，那种蛇每次一飙过来都是看准脖子的，缠住脖子就咬人，他在蛇飙起来的时候，突然来个九十度转弯，然后那条蛇就“休”的一下飞到这边，“休”的一下飞到那边，怎么也没咬到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狡猾了，笑死我了，是要这样的，真聪明，利用蛇的弱点。阿粗被阿细绘声绘色地故事给逗乐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一个人与蛇的搏斗，最后人赢了，他被蛇缠着，全身都没力气了，可他还是紧紧地抓着蛇的七寸，抓了好久，才把蛇弄死的，看得我心惊胆战的。阿细又说了。
　　 阿粗不懂：他抓来干嘛的？
　　 给大家看啊。
　　 那他抓了是不是有钱啊？还是搞什么节目的，不然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些干嘛？
　　 ……
　　
　　 苏二村是远近驰名的蛇村，很多外地的人都会去苏二村抓蛇，有次有个外地的去山上抓蛇，他找到了一个蛇洞，用烟熏了一下，想看下里面有什么，他不止是抓蛇的，他是什么都抓的。谁知道里面出来的是一条小蛇，蛇头就跟他的小拇指那么大。
　　 怎么这么不走运啊，这么小。话音刚落，那个外地的就发现那条蛇的身子越来越粗，越来越粗，最后居然粗到自己大腿那么粗。
　　 鬼啊……吓得外地人连袋子都不要了，连苏二村都不敢去了，这蛇，太怪了，怪得把人都给吓跑了。
　　 他为什么不敢捉啊，要是拿去博物馆，多好玩啊。
　　 阿细盯着阿粗吃惊地说：这么怪的蛇，谁敢抓啊！
　　 哦……。尾音拖得长长的。
　　
　　 有两个人，他们想去砍甘蔗的，谁知道在半路上遇见了一条很大很大的蛇，有一棵树那么粗，十几米长，一动不动地躺在半山腰。那两个人看了就想捉来卖，这么大的一条蛇，肯定值不少钱。刚开始他们不敢接近，后来看那条蛇没有动静，胆子也大了起来。其中一个人抱着那条蛇在地上滚啊，拖啊，拉啊，无论他怎么弄，那条蛇都没有移动一下，反而是他滚了一身的泥。
　　 哈哈哈，不会吧，那个人也太有才了，那条蛇确定是活的嘛？
　　 是活的，其中有个人在前面砍树，怕它跑了，他一边砍还一边看那蛇头，说它的眼睛不停地眨啊眨啊，就是没动。他们说那条蛇都成精了，身上还有鳞甲呢。
　　 漂亮吗？阿粗的脑子里浮现一个人，身披战甲，手拿宝刀，哇，肯定很帅。
　　 黑乎乎的，不好看，就是很大。
　　 哦。
　　 他们两个抬不动嘛，那条蛇太大了，其中一个就去村里叫人，那里离村很远的，走路要很久，他来到村头就见到个人，问他去不去抬蛇，那个人答应了，跟着他一起上了山。本来他以为找了人就可以把蛇给抬回去的，谁知道他找来的是一个胆小鬼，一直在一边看着他们弄。看了半天后，才懦懦地说了句：人走人的路，蛇走蛇的路，我还是不要去招惹它好了。说到这句话，阿细笑着说：我妈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她也一直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粗笑得更离谱：人走人的路，蛇走蛇的路，哈哈，这家伙。
　　 可是，这么大一条蛇，那两个人怎么敢去抱啊？阿粗想起自己要是有这么大一条蛇，早就跑了。
　　 人为财死嘛，你没听过吗？那时候人又那么穷，哪像现在会想这么多啊。
　　 嗯，也是，饥饿是件很可怕的事，可以战胜任何恐惧。
　　 那两个人从早上八点，折腾到下午两点，累都累死了，就坐着休息。他们休息的时候，那条蛇动了，很慢很慢地动了，然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不见的？这么奇怪的事也有？
　　 嗯，在他们两个的眼皮底下不见的，然后他们想，这么大一条蛇，肯定有蛇洞的，翻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有见到一个蛇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