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这是清末年间，在一条大街的一处破旧的老房子的院墙边，有一颗高大的老槐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虽然是枝叶繁茂，但树干的中间都枯烂成了很大的树洞。
　　 洞中，有一只小白狐爬出树洞，藏在茂密的枝叶间。它已修行了一千多年了，可还是凡心未泯，忍不住就出来看看凡间的喧闹。
　　 这时，一个少年读书郎，从学屋回来，路过这里。他长得清清秀秀、齿白唇红，浓眉亮眼、清白分明。他手中拿着书卷，口中还吟着诗文，缓缓从树下走过。树上，小白狐一边看着一边就想：我下一世一定脱生一个最美丽的、也善良的女孩子，找到像这样一个如意郎君。
　　 少年走过树下，前面有一些店铺、饭庄，还有在街上摆摊买东西的。这时，突然从前面的饭庄里扔出一个人来，这人还没从地下爬起来，后面饭庄里跟出来的人上来是大打出手。
　　 少年赶紧上前，劝说那几个人，让他们别打了。那几个人根本就没听他的话，叫他滚开！说完就想把他推开，别在这里碍事！没想到，少年掖起长衫，挽起袖子，就动手和这几个人打起来了。这几个人没看起这个读书少年，以为三拳两脚就能把他打趴下。可更没想到的是：没多大会，他们每个人，少年也就用了三拳两脚，他们全被打趴下了。
　　 这时，掌柜的出来了，他喊道：“别打啦！别打啦！”又冲着少年一抱拳：“这位少年。”他指着那个被打的人说：“他吃了饭，没有钱，赖账！俺这几个伙计就不让他走，问他要钱。”
　　 少年问：“多少钱？”
　　 掌柜的说：“多少钱，他也没有！”
　　 少年伸手掏出了铜钱来说：“我给……”
　　 树上，小白狐看着，很是赞许、欣赏。
　　 这天，少年又从树下路过，前边的街上突然一阵乱，在地上摆小摊的人，赶紧的收拾起东西就跑了。店铺门口的人，也赶紧缩进店里去了。
　　 一帮无赖，手中拿着酒瓶子，还有提溜着棍子的，晃晃荡荡挨个们收钱，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往前走着，边上的摊位赶紧把钱给他们，有的拿晚了，他们一脚就把摊子给踹了。走在前边几无赖，进了前几天少年给那个吃饭没有钱，替他付钱的饭庄。转眼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大骂声，不多会，一个人被扔出来了，这是店里的掌柜的。他还没爬起来，就被几个从饭庄里跟出来的无赖，接着又打趴下了。店里几个伙计跟着出来求情，几个无赖是连打带骂，一会也都趴地下了。
　　 少年上前大喝：“你们干什么？还有王法吗！”
　　 几个无赖一听大笑：“在这一片，大爷就是王法！”一个无赖过来：“还不快滚！”说着，就想把少年一拳打开。少年一侧身躲过他的拳，照着他的大胯就是一脚。把他疼得‘哎吆’一声，一下子就趴地下了。
　　 一看他们的人被打倒了，这帮无赖全过来了，把少年围在中间又打起来了。一会，又有几个无赖趴地下了。
　　 这时，树上的小白狐看到，因为对方人多，少年有些吃力了，要吃亏。她紧忙在树上做起了法术。
　　 无赖们拿着棍子，正想把少年打倒，突然发现，来了一帮黑大汉，手中拿着棍子，向他们猛扑过来。把他们吓得抱头就跑，转眼都跑光了。
　　 刚才，趁他们打得乱，饭庄的伙计就把他们掌柜的扶到饭庄里。他们在里面看着，这会一看，那帮无赖都被打跑了，掌柜的就出来，他来到少年的面前，深深的给他施了一礼，一定要少年到他的饭庄吃顿饭。少年不去，告诉他，家里还有爹娘等着他回家。
　　 看他实在不去，掌柜的和伙计们都挺过意不去。掌柜的回头吩咐伙计，快去柜上拿钱来，多拿些，还给恩人。等伙计把钱拿来给掌柜的，掌柜的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少年早走远了。
　　 树上的小白狐看着，它想：来世，我一定生成一个美丽的、善良的女孩子，一定找你这样的郎君。
　　
　　 上
　　 细雨放了学，回到家中从书包里拿出一张表问：“妈，再过两个月我就中学毕业了。老师让填表，问问上不上高中？”
　　 坐在炕上的妈有些为难的看了细雨一眼，还没说话。细雨又问：“妈，上不上高中？”
　　 妈说：“你先填上表吧，等到了时候再想办法。”
　　 细雨在炕桌上填着表问：“妈，我的老家咋是山东呀？”
　　 妈说：“你爷爷四几年从关里山东来闯关东。”
　　 细雨问：“妈，他们为什么闯关东呀？”
　　 妈说：“当年，那里的日子不好过，没法生活，他们就来闯关东了。咱们这里人少土地肥沃，虽然冷，人能活下去。”
　　 细雨问妈：“妈，咱们不是吉林吗，今天老师说改填内蒙啦？”
　　 妈说：“咱们这里是内蒙和吉林的交界，最早就属内蒙，后来又划给吉林了，听说现在归内蒙了。”
　　 细雨问：“妈，咱家在县城，我二叔家咋就在农村？”
　　 妈说：“当年，你爸爸有文化，就来城里干活，进了厂当了仓库保管。他长得高大魁梧，相貌英俊。我们家就在城里，你姥爷就把我说给了他。我有病，没出去干活，一直在家。你爸爸看我长得秀气，就同意了。我们结了婚，六零年有了你大姐，过了两年又有了个男孩子，我们可高兴了！因为都想要男孩子。可到了八个月，他出天花就死了。把我们难受的，一心想生个男孩子，一直生了你们姐妹五个，也没有男的。不过，你爸爸对你们可好了，也宠爱你们。什么都不用我管。过年，你们穿的新衣服，新鞋、新袜子，都是他给你们置办。上学的书包、本子、笔也都是他领着你们去买。咱们邻居你王婶家，你王叔在邮局上班，工作很好，条件也好，就是因为你王婶生了四个丫头，就没劲了。下了班什么也不干，也不管，光喝酒闹气，有时还打仗。那时，你王婶来咱家串门就说，说说就哭了。”
　　 细雨说：“王婶家几个姐妹多好。”
　　 妈说：“不一样。咱们家要是你大姐、二姐，有一个是男的，就不一样啦。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连你们上学都没有钱供。当年，你爸爸当保管，咱家日子可好了。他每个月开四十二块钱，咱家有缝纫机，自行车，挂钟，一般的家庭比不上咱家。你爸爸人际关系好，待人真诚。每天都有同事、邻居来找他玩，咱家天天可热闹了。唉，没想到，你上小学那年，他从来没有病，那几天就是不舒服，叫他去医院他不去，在家里躺了两天，实在难受的厉害他就去了医院。到了医院他就不行了，医院说他是肝炎来晚了，就这样他就走了。你爸爸去了，咱家的日子就难了。那年我才三十八岁，你妹妹才一岁多点，很多人上门劝我改嫁，我没答应，咬着牙和你们过那艰难的日子。后来，你大姐上班了，可她每月才开二十多块钱，家里根本就不够用，缺吃少穿。那年，你二姐十四了，刚念初中，她不去上学了，每天一大早在菜市场批发二十多斤鱼，接着去卖，一天挣三、四块钱帮家里用。你大姐十九那年，给他找了个倒插门的对象，心思来帮咱家。可结婚后一看，这人是好吃懒做，他们帮不了咱们，咱们还得帮他们。后来，你三姐那年十四，也不上学了，下来跟着你二姐去卖鱼。你二姐十八那年，自己找了个对象，他是个好孩子，就是老实些，这不就给咱们来家倒插门了。后来你三姐……”
　　 妈说着说着就哭了。二姐回来了，进屋一看说：“细雨，你干什么又把妈惹哭啦？”
　　 是呀，妈想想就伤心，五个姑娘长得就像五朵金花，一个比一个漂亮，周围的人没有不说好的。可是上面三个都没说上称心的女婿，都是因为家里日子太穷，条件太差。也不知道下面这两个以后能咋样？
　　 放了伏假，这天，细雨和妹妹在自家院里两颗榆树斜着伸出的粗树枝子上拴上绳子，打秋千玩，妹妹抱着二姐一岁多的孩子在一边看。大姐的女儿都六岁了，细雨把她弄到秋千上，扶着她在那里打秋千。院门口来了王婶家的几个姐妹，叫细雨她们一起到胡同口的沙堆边来老鹰捉小鸡的。
　　 来到这里，细雨当头，身后七、八个孩子一个挨一个的后面的搂着前面的腰，最前面一个搂着细雨的腰，王婶家的老二当老鹰。细雨护着身后的这帮孩子，和前面的老鹰来回的周旋着。这里孩子们顿时喊着叫着热闹了起来。细雨的妹子抱着二姐的孩子，在一边看着。
　　 这里是一排一排的挺整齐的房子，各家都有个院子。有土房，也有瓦房，房子、院墙也都紧挨着。院里墙外树叶茂盛，绿树成荫。让人感到自然的、古老的美。
　　 这时，房上的烟筒炊烟升起，过了不多会，各家都出来招呼孩子回家吃中午饭了。
　　 吃过饭，细雨和妹妹一起抱着二姐的孩子领着大姐的孩子出了胡同，来到前边的土道，她们往前走着，要到前边去玩。
　　 大姐的孩子自己蹦蹦跳跳，跑到前边去，离她们有五、六步远的地方，转过头来，看着她们倒着往前蹦。前面路边有个古力，下面是自来水的总阀。以前，上面的盖被人偷走了，过了几天，又刚换上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又被人家偷走了。没办法，有关单位就用砖在古力口上圆形砌了有三、四十公分的，高出地面的古力口台，以免来回的行人不小心掉下去。
　　 小外甥在前面高兴地蹦着，她的小辫子、衣服角随着她的蹦跳也上下快乐的翻飞着。她也没看身后，式着身后一档，她一下就坐到古力口上了，因为惯力‘窟咙’一声，就掉下去了。
　　 细雨慌得把二姐的孩子拄给妹妹，紧忙跑过去，抬腿就跳下去了。妹妹吓得朝着边上离着近的邻居家大喊：“快来人！孩子掉古力里啦！”
　　 在院门外晾衣服的大婶刚才也看到细雨也跳下去了，她赶紧回院里，拿来梯子。
　　 细雨跳下去，落在水里。下面有一米多深的水，她一把把小外甥抓起来，抱在身上，抬头一看，这古力有三米多深，根本就上不去。她正着急，这时，上面邻居家的大婶把梯子续下来了。
　　 细雨抱着小外甥爬上来，大婶一看说：“看你们衣服都湿透了，没磕着就好，快回家去换换衣服，别凉着。”
　　 细雨抱着大姐的孩子，妹妹抱着二姐的孩子回到家，她们一进屋，炕上的妈一看就问：“细雨，你咋整的，衣服都湿了？”
　　 妹妹上前把刚才的事说给妈听了，妈一听就急了，大声的说着细雨。细雨也不敢吱声，一边找衣服给外甥换上，给她用干毛巾擦脸，一边问她，刚才磕没磕着？怕没怕？看她说没有，又把她抱在炕上妈眼前。妈仔细地看着大姐的孩子，问她身上有没有磕痛的地方？问她当时怕没怕？看孩子说不痛，不怕，她就放了心，又数落起细雨来。
　　 细雨坐在坑边低着头在那里听着。小外甥说：“姥姥别嫌乎四姨了，看她都哭了。”她以为细雨底着头在那里哭了。
　　 妈一看，也以为细雨哭了。心里也很疼细雨的说：“孩子，你别难过了，妈有病，经不起刺激，妈刚才一急把话说重了。都是妈不好，让你们姐妹跟着受这罪。”说着她也心酸的掉眼泪了。
　　 正在这时二姐回来了，她进屋看到妈在擦眼泪就说：“细雨，又惹妈伤心啦？”
　　 还没等细雨开口，妹妹就抢着把事情说给二姐听了。二姐一听，本来想抱抱自己的孩子，也没顾得上。就过来到炕前，仔细把大姐的孩子浑身上下看了一遍，问她哪里也不痛，也没害怕。就对妈说：“妈，你别急，不会有事的。”接着又说：“我和细雨做饭去，一会大姐也该回来了。”
　　 妈说：“我刚才光说细雨了，也不知道她磕没磕着？”
　　 二姐回头问细雨，细雨说没事。二姐说：“等会大姐下班回来，先别和她说,等她吃了饭再和她说，省得吓她一跳。”
　　 做饭时，二姐小声问细雨：“那么深的古力，以前看到他们来修水阀的都要用梯子慢慢的下，你就那样跳下去，没磕着你？”
　　 细雨说：“我当时什么也没想，光想着孩子掉下去了，得把她捞上来。下面有一米多深的水，好像底下还有砖头什么的。我跳下去什么也没试着，一下子就站在水里，一把就把大姐的孩子抓起来了。”
　　 二姐说：“真是老天保佑咱家！”
　　 这里说着话，做着饭，大姐也回来了。她进屋一看妈的眼睛彤红，就问：“妈，你怎么啦？咋眼睛彤红！”
　　 妈说：“刚才迷着眼了，搓的。”
　　 大姐的孩子说不是，就把刚才的事和妈妈说了。妈抱着她问她，磕没磕着？没害怕吧？看看一点事也没有，就看着妈说：“妈，没有事，你就别伤心了。”
　　 妈擦了把眼泪说：“也不全是，也疼你四妹子。想想你们现在跟着我受这个苦，我就难受！”说着，又掉眼泪了。
　　 大姐把毛巾递给她女儿，戳她一把。孩子懂事的过来给姥姥擦眼泪，还说着：“姥姥不哭。”
　　 妈妈看着外孙说：“这孩子，今天过了个大坎，把姥姥吓坏啦！”
　　 大姐说：“妈，你说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来，这下可放心了。”
　　 妈问：“你想起了什么事？”
　　 大姐说：“妈你忘了，这孩子，三岁那年光闹病，三天两头的跑医院，打针吃药，好了。没几天，她又病了。那阵子光跑医院了。让她愁得，后来，南大街上有个老太太算的很好、也灵。我就抱着孩子去找了她，她给算了以后，说这孩子是哪个庙上的，现在我也记不清了。说是偷着下了生，人家那里要抓她回去，让我给孩子还个替身，我给她还了就好了。她当时还说，这孩子六岁时有个坎，要是过去了，再以后什么事也没有了。我当时给她还了替身，孩子就好了，我就把这事早忘了。妈，你看，今年她不正是六岁吗。这下过了，再也没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