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又见南惹(散文)
阳春三月,想象中南惹的景致,莫过于春暖花开之日,烟雨濛濛之际,神情倦怠之时,不时能看见”有时三点两点雨,到处十枝五枝花”了。
然而3月22日上午十点,当我与宜丰觉悟等五十三位驴友到达洪江古庙时,天空亮堂,没有半点雨象的痕迹。即便在这样的时刻,坐落于群山环绕依山而建的古庙,依然烟云袅袅,薄雾氤氲。在这浓烈的绿意和原始的画卷中,林木葱郁,峰峦叠嶂,溪流潺潺,山水相依。似乎,你或是隐约相见,或是朦眼对视,或是情怀暗送……青林古木之间,处处掩映着飞檐斗拱、翘角琉璃、黄墙红瓦的庙宇楼阁,几声钟声回荡,一丝香烟轻袅,让人不由联想“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绝句了。
古庙最惹人眼球的莫过于庙宇左侧两株气宇轩昂的古银杏树,飒爽英姿,直指苍穹。像一对孪生而带着幽怨的兄妹,静处于这宁谧而僻远的山谷之中。一问方知八百载,笑看宋元换门庭。或许,杏树就如同隐于江南烟云雾霭中的古庙,历经沧桑,饱饮风霜,相依相偎,共荣共衰。
因为来古庙的次数多,从殿堂建设开工到峻工,几乎都历历在目,如数家珍,所以古庙对我来说已无神秘感和诱惑力了。下车后,便与尚踏郁跟随了寺中方丈、主持等一群人,直奔大雄宝殿后面方丈修行的地方。旁门的一行“游客止步”的提示,并没有阻住我俩探幽的脚步,也跟着鱼贯而入。由于没有游人的扰挠,方丈的禅室比之前堂,显得更加宁静,更加宽敞,更加幽深。沿侧门入内,花岗岩门槛有一联对:“方寸心田开宝藏,丈如斗室纳须弥”。殿门则由一诚大师金书楷文“方丈”二字。四开门楣只开了左侧一小门,每次仅供一人出入。行书楹联:”谁云有道有禅任汝两头弥空总是世间活计,这是无棒无喝不妨煮茶作供坐令天下太平”。
看到此联,便能触到禅心佛法的深处与静处。然而却总有如禅坐落于深山峡谷的庙堂一般,与世无缘,却总与世纠缠不清。这不,我们入室端倪的时候,其中一位四十有余的僧人对我们说:“请你们看一下就走,这儿还有领导问道"。当然不用他提醒,我也得走了,因为宜丰觉悟等群驴友还约定十点四十于寺门外集合去南惹。
由古庙走进南惹,犹如脚趾的神经末梢都悉数张开,能感觉到一寸一寸挨近古村的节奏,一点一点地朝着宁静和幽深推进的速度。仿佛这古朴而清新的南惹,便是一颗弹跳有力、张合有序的心脏,我和我的驴友们乘坐的大巴,于其中一条通往心脏的大动脉中驰进。扑倒在她柔软的怀里,听着她的呢喃,嗅着她的体味,感受着她的气息,与她促膝、对视、融化成一个整体。我们走了约十多分钟,便到达了南惹村。
这是一个偎依在山明水秀的水墨画中的村落,可谓美不胜言。全村不仅有瑞庆蒸云、太平日出、此崖瞭望、石僧悟禅、狮崖耸翠、玉京晚照、鸡冠伏天、轿顶覆霞古八景,有红军医院(躲反洞)红色景点,而且有堪称银杏王的千年古银杏,为村子平添几分神奇和秀美。南惹自然村坐落在明月山东麓,隶属洪江乡古庙村。一条溪流从山谷的沟壑中蜿蜒而出,将沟谷剖成两半,南惹的村庄便星罗棋布地散落在溪流的两侧,沿溪的人家在串村而下流水的涟漪中时隐时现。走在南惹的长满青苔、在烟雨朦胧中悠长而寂寥的石板路面,拾阶而上,如走进一段古老的的农耕文明的历史,越往深处,越发觉得原始与自然。那道长满青苔、悠长而寂寥的石阶,在两棵相隔约十米的银杏古树间穿过,直接伸延到有些荒凉与破落的村庄、农舍。
南惹古村的历史,便记录在那一对孪生银杏古树上。虽叶落枝秃,却傲然挺立,气势非凡。但凡到了南惹的游客看到此树后,无不唏嘘不已,赞不绝口。两棵巨树栽在村口,俨然一对威武的门神,守卫着村子的安宁。比之古庙的银杏,这儿还早了四百年,如数古树的沧桑,恐怕得从唐朝的繁华说起。与古树历史相对称的是南惹村庄,十七户人家尽是易姓,全村庄八十余人,村庄的历史达八百余年。
古树下卧着两块巨石,其中一块酷似棺材的石头,叫棺材石,传说里面装着一个妖怪。唐朝末年,一个山妖经过此地,看见银杏树长得挺拔茂盛,挥起砍刀,欲将树木拦腰砍断。恰好被路过此地的铁拐李看见,一掌打去,将那妖孽打死,原来是条修炼成精的蛀木虫。铁拐李将妖尸装在棺材石中埋入树底,让它化成肥料。从此,两棵银杏树千年不死。树下另一块有马蹄的石头,叫马蹄石。是铁拐李打死山妖后,乘马从那石头上飞上天的。趋近细看,便能清楚地看见好几个马蹄印。
“青山绿水织锦绣,黄毯蜿蜒有人家;举步犹恐惊晨露,拂衣暗香是菜花。”
每年三月的熏风吹过,田野村头农家,各种各样的花一片连着一片恣意地开放了。雪白的萝卜花、素雅的李花、粉嫩的桃花、还有许多不知道名字的野花竞相绽放,姹紫嫣红。最令人震撼和迷醉的是那漫及天涯的油菜花,沿着山势,一条条彩带叠垒层积,直抵云雾缭绕的山腰,流光溢彩,耀眼夺目。放眼望去,虚幻缥缈,南惹便是一个深藏于大山深处盛满了田园牧歌的古村落。踏入村内,黄发垂髫,鸡犬相闻。你感觉时光就是那流水,似乎在移动,又似乎是静止,让人觉得屏气凝神;你感觉风景就是那雾气,似乎清晰,又似乎模糊,让人置身瑶池仙境;你感觉春天就是那路径,仿佛有路,又仿佛没有,让人漂浮不定,却柳暗花明。你能感觉到美丽、诗意和春心,感觉到了春天,却有些盛夏的狂热、秋天的缠绵、冬天的萧瑟。或是过了春天,又暗藏着心花怒放的渴望和醉意醇香的依恋。
坐在南惹的有长靠背的竹椅上,打着瞌睡,将头脑中所有的思绪的闸门关闭,就让那流水、春光和思念的丝线,在脚下在指尖在椅边在眉梢边,在半睡半醒之间流失。我想,那倚靠的竹椅便是“绕床弄青梅”的“床”吧,要不然仅凭骑着竹马,如何够着树上的“青梅”?
此次南惹之行的组织者是我和觉悟俩人,所以我安排了今日全天的行程。游完了南惹古村后,便在农家吃了午饭。下午一点十分,宜春和宜丰的五十三位驴友从南惹沿温古线,徒步十七点五公里穿越至同样美丽的江南古镇:温汤镇。
出了南惹,我独自驾车沿温古线至温汤镇,在镇上将车安顿后,再负重由温汤朝南惹方向徒步。中途遭遇南惹方向的众驴友后,再随同大队人马返回温汤镇。最后在温汤泡脚、吃晚饭,结束今天的全部旅途。
无所谓是从南惹向温汤或是从温汤向南惹方向行走,温古线全线穿行在云雾缭绕的山脊上。弯弯曲曲的柏油盘山公路,像一条丝带延展在白云之下、群峰之间;像是一根月老的红绳,一端套住温汤古镇,一端系着南惹古村。走在南惹与温汤之间的路上,我就如走在春天的纵深处,从春天的一头向更深的春天行去。每每在一处路的尽头、一个弯角处、一处溪流的洼地、或是一处丛林的深处,不时有一处粉墙黛瓦的庭院跳将出来,映入你的眼帘,让你促不及防,惊得目瞪口呆。在温古线每行一步,头上沾着花气,身上粘滞花瓣,脚下踩着花泥。走在吹面不寒的杨柳风中,走在烟雨飘渺花枝乱颤的山坳里,每一个不经意的回眸都能让你沉醉不醒。
“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楼台六七树,八九十枝花。”由农家、小桥、流水、烟雨、菜花等众多元素构成了温古路的淡雅和清纯,这种情感让人想起所有江南的景致,仿佛这里没有秦淮河的香艳,却有苏杭水乡的淡雅和旖旎。这里没有丽江古城的繁花,却有泸咕湖畔的宁静与温馨。如果我们热爱山水,就走进南惹,因为山就在那儿;如果我们崇尚自然,就走进南惹,因为水就在那儿;如果我们敬畏历史,就走进南惹,因为美就在那儿;如果我们心有躁气,就走进南惹,因为心在那儿便安宁。
南惹,就是一朵由历史和时间沉淀下来的寂寞盛开的小花。在江南水乡,在艳丽眩彩的明月山下,花儿虽小,却依然灿烂开放!
在温汤古镇与宜丰的驴友们一起吃晚饭时,我想:就与南惹相约今世!夏天去南惹的杏树下纳凉;秋天去南惹的溪边采菊;冬天在南惹赏梅,烫一壶米酒,任屋外雪花纷飞,倚栏长醉不醒;春天……哦,此刻正是春天——我不想就此别离!
2015/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