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书信】素白(散文)
你喜欢白色,素白的那种。你说,素白更具美感,那是一种纯净的美,灵魂的美。
这几天,我老是心绪不宁,神情恍惚,脑际里一片空白,闭上眼睛就看见心底的一片膜白,一片苍茫。
我似乎独自走在寂静的雪地里,茫茫的雪地,没有阳光,也没有风。我听见嚓嚓的脚步声,这个轻脆的脚步声,特别地熟悉,不是我自己的,看看四周,也没有人。我豁然记起,这脚步声是你的,是我曾经心中最想听到的天籁之音。
五年前的那个深秋,也是今天,一个年轻的女孩走了。一个极具思想,有着强大生命欲的女孩,我的红颜知己,她走了。
这年你三十五岁,在轮椅上走完了短暂而坚难的一生,不,你是坚强的,你生命的价值远远不止三十五岁。
是的,相知何必曾相识。我因为高处不胜寒,你因为向往自然,我们在茫茫的网络空间相遇而欣赏。我们相知五年,也牵念了五年,虽然你的空间是空白的,可是与你相知的五年里,我看见你心里是那么地丰富,那么地宽广。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问问你的真实身份,不想看到你真实的样子?我说,你想告诉我的你自然会告诉我。
你告诉过我,你喜欢白色,家在福州;你告诉过我,你身犯小儿麻痹,你还告诉过我,你打理着母亲交给你的在福州有影响的包装企业。我知道,在最后的半年,你每次工作和学习一小时都是煎熬,你的休息时间就是昏迷时间;我还知道,你每周上两堂师范大学的教授为你准备的课,一堂讲国学,一堂讲NBA;我还知道,你最羡慕的是别人能走着看风景。
我说过我要把自己看到的风景写给你,你说,做哥哥的应该背上小妹看风景,于是我答应了你。
我在《初春》中写道:我拨开春雨,在一片草地上寻觅。一小摞,一小摞寓意美丽,爱情与幸福的“三叶草”,尽意地舒展它翠绿而圆润的叶子。那片片的绿叶,盛上一粒粒大小不等,动感晶莹的雨珠,坠坠的不肯滑落。是怕摔碎了我的春梦,还是怕触及了我心底的某个地方。雨珠,懂的!绿叶与雨珠亲昵,那是一种暧昧的亲昵,雨珠演绎它晶莹灵动的美,好一副珠联璧合的美景!只要春风拂过的地方,就将是一片片,绿莹莹的碧草;只要春风有多劲,绿草的波涛就有多美。是啊,要不了几天,这一摞摞的三叶草,便会与其他的小草一起,构成连连绵绵的,成片成片的绿毯,在春风的拨弄下,轻盈动人。小草们正在不断地丰满,拔节,然后展开她那芳菲的身姿拥抱春天,拥抱你我!看呐,小草和雨珠似乎听懂了我的心语,它们正和谐地合奏出羞羞答答的共振,曼妙的舞姿。是它们点燃了春的,我的,满腔的热情与丰厚的想象。
你说:哥,好美的春色啊,初春雨寒,千万别冻着了。
多暖心的关怀啊!
我在《一池荷叶》中写道:刚下车,随着“莎莎”树叶的撞击声,一阵夏风徐徐的吹来,及时的吹爽了我的心身。只见,一望无际碧海一样的荷叶正翻滚着层层的白浪;它像一次盛大庆典上为我准备的多米诺骨牌正期待着我轻轻启动,于是“哗哗”的声音伴随着轻盈流利的姿态翻动;似乎要把我的希翼我的理想捎去远方,远方!
你说,这么大岁数的人,盛夏酷暑的中暑了可怎么好?愠色可心的话语。
我在《汩汩荷香》中写道:村前房后,只要有一泓水的地方,那就是莲池,就有荷花。脚下的荷叶与荷花,由里向外倾泻,无尽无际地流向天边;青山的坳口处,若不是盏盏荷花的提醒,怎么也联想不到那里会是莲池。风,正从山凹里吹来,荷浪像海浪一样,惊心动魄,立刻把我吞噬,迅速淹没在碧海之中。风停树静,荷花与碧叶便展现出静怡之美,像一群读书的女子,娴静而专注。无论她们以何种姿态,展示何种风韵,都十分怡人,也赏心悦目。在群山看来,在荷花与碧叶看来,你我都是荷浪里的点点滴滴。
你说,没想到霸道的哥哥还是个多情男子,你让我看到了一位铮铮铁骨的男子也有柔情的一面。我说,无情未必真英雄。
你告诉我对颜色的理解,而且运用到企业管理中,这让我感触很深。你说,红色的环境容易冲动,绿色让人热情,白色让人宁静,黑色让人低沉。所以你在工作环境中设置成白色,使员工紧张的工作情绪得到环境的抚慰。
是的,你说你喜欢白色是因为打记事起,生活中就没有离开过护士,她们头顶上白云般素白的头巾,和她们的心灵一样纯净,也极具美感。是啊,我已经认同了你喜欢的白色,我感知的你也有一颗与白云一般的素心,素白的语言不是空白而是空灵。
你走了五年,让我追忆的五年。我收到你姐姐转发给我的信,里面有你的照片。你在信中说:哥,你背着小妹看了五年的风景,你让我看见世界的美好,万物的美丽。我从来没想过你走了,只是从我的心里迁徙到了你的极乐世界。虽然你从我的心底走了,给我留下一片膜白。我记忆中的你,从不因为时间的逝去而模糊。
我相信灵魂是能够感知的,它不受时间与空间的约束。我看见你变成了一朵美丽的“白鹤兰”,素白的花瓣,像展翅的仙鹤在云天中飞翔,那白纯净而灵动。在我心里,你是美丽的。虽然病魔摧残了你的形体,却彰显了你的坚强。你的神情写在梨花花瓣的露珠里,那么深情,那么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