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两只鹅(散文)
我家屋后有一方小院,院子里养着鸡、鸭、鹅等,那儿是它们吃饭、住宿和玩耍的地方。
鸡是闲不住的,它们不是在墙角刨土,就是在篱笆旁飞上飞下、呼朋引伴,偶尔有谁捉到一只飞虫,便一窝蜂拥上去抢食。鸭子总是慢吞吞的,走路慢,吃东西慢,似乎是一位因为身体不适而行动迟缓的老人。鹅做什么事都大摇大摆的,它既不像鸡们那么轻浮,也不像鸭子那样行动迟缓,它高昂着头走路,吃饭时,泥、水、草、饭一样不少。
我家养过两只鹅。农忙时节,父母出去干农活时,天还黑着。他们出门前,总会把鹅喂饱了饭,然后送去家附近的小河里,再上山去。每到中午,不管是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鹅都会准时不误地回家来,你给它喂饱了饭,它又伸长脖子叫着往河里走,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家。我们打趣道:这高傲的绅士还忘不了它的午饭啊!
鹅回家不用人去接,一般是自己走回来。我们有时候等不到鹅回家,就沿路去找,原来,它在路上碰到了人,别人故意逗它,它也不示弱,伸长了脖子对着人骂起来。
我们都笑了:这长脖子还挺凶!这一点,跟鹅相比,鸡和鸭都不得不甘拜下风,鸡行动灵便,但胆子小,它常常不走大道,专拣灌木丛、瓦砾等隐蔽的地方走,尽管没有人能拦住它回家的路,却是以躲藏者的形象出现的。鸭子本来可以自己找到家,但一碰到阻碍它的人或事物,就乱了方阵,躲在不知哪儿,等着主人去找。
夏天的晚饭后,我们在小院里纳凉、摆农门阵。一位大娘经常去我家玩,鹅见得多了,对她很友好,想必是把她当成了熟人。倘若是它没见过的陌生人,鹅一看到他(她)踏进小院,就开始朝着对方吼叫,似乎是在警告对方勿入,别人往往也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这鹅看家好!并不真的和它计较。母亲骂道:这鹅老爷还挺多事,连狗的活也揽下了!心里却是欣慰的。
鹅下蛋从来都是默默的,不像鸡,下了蛋就拼命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它的功劳似的。母鹅下蛋的时候,公鹅就在旁边守着,不许别人侵犯,不像公鸡那样三妻四妾,不负责任。但它也小气,如果它看到你从窝里拣了它的蛋,就再不肯下在里面了,一定会再挪的地方,它选择的窝点通常在树下的草堆里,不肯下在家里铺了稻草的箩筐内。
一天放学回家,路过靠近井旁的小河边,我们听到鹅的叫声,声音不似平常,非常凄厉。循声望去,我们发现一处浅滩,一只鹅趴在那儿,看样子像是死去了,另一只鹅蹲在它的背上,一定是担心流水把它冲走,它一会儿看着同伴,哀哀的呼唤着,似乎想要把它唤醒,一会儿又仰天长啸,似乎在表达心中的无助和失去爱人的悲伤。家里的大人知道后,把死鹅拾了回来,准备修理后炖肉吃。活着的那只鹅一路跟着回来,开水淋到死鹅的身上准备拔毛时,它不断的对着盆里的鹅哀叫,守在旁边不肯离去。
离开农村有几年了,家里人为了生活辗转在城市的钢筋混凝土间,而我,总能想到那个小院,和院里的那两只白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