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巢】浅唱低吟:致秋的情书(散文)
今天,是我步入人生第三十九个年头的第一天。天大晴,雨后的天空难得的澄净。终于能够吐一口气,到屋后的公园走走路,看看景,也想一些事情。
那一片绿的银杏林,性急的几棵叶片泛黄镶着焦褐色的边,一阵风过,便“簌簌”地扑向大地。
这,是银杏写给秋的情书吧?
秋,收获的季节。就在这个秋里,我耕耘多年的“庄稼”终于守来第一茬“收成”——前前后后折腾半年多的散文集《墙下短记》,赶在生日前夕飞到我的手中。
似乎这些天来,老在说这书的事,说得我自己都觉着腻歪,真心不愿意再提。可人总是要感恩的,对于那些给予我经济上的支持、精神上的鼓励的人们,我不说点什么表示感谢,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好吧,那就学着银杏的样子,也来写写情书,致有情有义的你们!
(一)致父亲
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我却不是。父母辛苦培养我读大学,本指望着我能有所成就,我却一意孤行,在工作顺手、收入稳定的情况下,毅然决然地辞职。父亲虽然表示只要我考虑好了,他就支持,但我知道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无法接受的,也是无限担忧的,更是受到很大伤害的。
彼此都憋着,不提起这件事。我由临床医生转为家庭主妇,熬了很长一段时间,第一篇小说终于在纸质媒体发表。我总算如释重负,长嘘一口气,打电话告诉父亲,他在那头连说三个“好”,第一时间赶到我家,摩挲着样书的封面,孩子似的笑得合不拢嘴。
也就是这时候,我突然捕捉到,父亲的一头乌发不知何时已被岁月浸染得花白了……
自此,日渐苍老的父亲,对于我的事情总表现出异乎其年纪的热情和激情。某一天,我偶尔念起想出书,叹息书号费的昂贵,耳背厉害的父亲竟然全听清了,当即表示他可以赞助,没过几天又专门跑到我家说这事,只差当场把钱取了给我,其后还多次问起。
父亲的举动,坚定了我尽快出书的决心,倒不是因为他说支援钱,而是因为对没能让他安心过晚年的愧疚,因为对岁月无情逝去却无法掌控的畏惧。父亲年近古稀,有些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我怕自己会留下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就这样,决定了出书,即便是自费、自行销售,也出。
书到物流公司是晚上。因为种种原因,急于取到书。第二天一早,妹夫开车带我去物流公司取书,父亲陪母亲买完菜,即匆匆赶到我家楼下,为的是亲眼看到自己女儿写的书,并帮忙把书运上楼。
满满十几箱书,一箱六十本,一本接近一斤重,加上包装一箱也就是六十斤。我现在住的是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得人工搬上五楼。妹夫搬了一箱送上楼后,有急事先走了。父亲有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我的意思是出钱请搬运工,父亲却坚决不允,说他采用双手背到后面托着箱子搬,就不会伤到腰。属牛的父亲有一副如牛的脾气,拗不过,只得由他。我勉强搬了两箱就吃不消了,父亲却搬了六箱。看他累得呼哧呼哧的,我实在担心会有个什么闪失,可也知道他的脾性,请小工肯定是行不通的,所以赶紧跟守门的大爷商量,寄存了七箱在他那里。
书到那天是九月的最后一天,我得赶在放假前给第一批订单的两百多本书签上名盖上章并快递出去,时间紧迫。父亲干脆没回家,在那儿帮我开箱,初步检查,一堆一堆地搬到我书桌前;我专职坐那儿签名、盖章;他再按不同的要求搬回箱子里,还担心书被弄脏了弄皱了,用原来的包装纸细心地一摞一摞包装好,才重新放进箱子。我跟他说快递公司到时有人来收,他们还会重新包装了才会发出去,就不用麻烦自己包装了。父亲一边应着,一边还是在那儿仔仔细细地包装,就像是呵护刚出生不久的婴孩。
书是自行销售。父亲有些上火,时不时地给我打电话,带着小心问我忙不忙,有没有时间;或者直接跑上门来,说他哪里哪里有朋友,哪里哪里有熟人,哪里哪里可能有门路,他是不是可以去找找帮忙卖几本,语气里满是帮不上忙的歉意。我知道,父亲一生都是一个耿直的人,还没怎么求过人,却为了我,甘于去低三下四。我赶紧打消他的念头,说出书本不是为了赚钱,能收回多少成本算多少。为了安慰他,还故作轻松地跟他说大不了以后出小说集时搭着卖。父亲还是不甘心,话语里总是流露出自己老了不中用的意味。
最后,我交给他一个“光荣任务”——帮忙给近处的几个点送书上门。这是一个累人的活儿,可父亲就像孩子一样高兴,他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终于可以为女儿出点力了,终于可以多少安心一些了!
把父亲当小工一样“使唤”,总是于心不忍。那天雨雁跟我形容:叔叔送书过来,给我打电话时已经到楼下了,我一走出电梯,就看到叔叔一张笑脸,乐呵呵儿的。按雨雁的说法,父亲当是有点小自豪的,既然如此,就由着他,再给他“交派任务”时,倒有些心安理得了。
这不,父亲本来打算晚上上新县城,送几本书给他的老同事做做宣传,明儿一早参加单位组织的体检,然后帮我把我同学要的书一一送到,要带去的书上午都过来提走了。结果下午三点,雨雁发来消息说放在她那儿的书卖完了,还有几个预订的没有拿到书。她又上班又管儿子,已经够累了,不忍烦她过来取,便试着给父亲打电话,问他下午送来不来得及。父亲没有犹豫,叫我马上把签名盖章都弄好,他那头上车,我若来得及就送到门口公交站,他在那儿接手。末了还不忘补一句:大不了我明天一早再上去体检。
四点半,雨雁发来消息说:叔叔已经到了,怎么可以这么快?
她不知道。我知道,父亲为了省钱又不耽误事,事先都在脑海里盘算好了,哪路公交先到就上哪路,不怕转车的麻烦一截一截地转,节省了中间等待的时间;我也知道,在别人看来自费出书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可在父亲心里就是天大的事,别的事都可以为之让步,我的这次没有份量的收成,却足以让他隆重地骄傲好长好长一段时光;我还知道,于不太会表情达意的父亲来说,这就是他爱女儿、爱家人的通用方式——总是用行动来说话!
血缘的影响是可怕的,它的承载又是可贵的,看来,对于同样不太会表情达意、嘴巴笨拙的我来说,我要回报父亲的方式,也只能是用行动来说话——爸爸,等着吧,不久的将来,女儿会交给您又一个“光荣的任务”,那时,不会再让您为销售的事焦灼不安!
(二)致老师
记得高考结束之后,去鸣凤山散心,无聊抽了一签,曰“枯木逢春”。解签的道士看手相,掐着手指头默了半天,最后跟我讲了一堆,其中一句印象深刻——你命中遇贵人,贵人在东南方向。
不信命。却真有贵人相助,尽管都不是在东南方向。
这里要说的贵人,第一个是向清德老师,他是我高中三年的语文老师,我给他兼了三年科代表,在学习上多有得到他倾心教诲。读大学期间和工作之初,我们尚有书信来往,谈文学,谈琐事。也曾回母校与之短暂交谈。后来随着儿子出生、外出进修等,就断了联系。
去年,参加“雀之巢”社团的一个征文比赛,获得的奖品之一是阿明老师的评述集《落英缤纷之亲密阅读》。其中,我欣喜地发现,向老师居然也曾是巢鸟,与阿明老师见过面,还出了散文集《空地闲草》。赶紧与老同学联系,找到了向老师的联系方式和新浪博客,半夜里连着读完多篇作品。
决定出书,请谁写序言就提上了日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向老师。与其费尽心力地请一个名头响亮的大作家来给我并不出色的文字贴金,不如诚心请最了解我又文采斐然的老师。可是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向老师会不会答应呢?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向老师欣然应允,要我把书稿电子版发给他。
那时正碰上“五一”小长假。考虑到老师毕竟也是花甲之人,二十几万字的稿子在电脑上看颇费事,遂打印了出来,托父亲于假后给老师送了去。我跟老师说不着急,出版社方面只需要在二校稿出来前交出序言就行。老师说好。不料5月14号,我就收到老师写好的三千多字的序言,这岂不意味着老师这十天的时间都耗在我的文字上了?连着看文字的辛苦,我是深有体会的,都能想象得到老师拿着笔,逐字逐句地斟酌、圈点、修改的样子,感激之情一下子溢满心间。
把老师写的序言拿给父亲、妹妹、朋友们看,都说序言写得好极了,比我写的内容要精彩得多。我笑:那是当然,他是我老师,也是玩文字很多年的前辈,早出过书啦!心下更得意:老师是懂我的,请老师写序言,这一步走得太对了!
当然,这之间也存在一点分歧。向老师认为我该响应国家政策,尽量署真名,他的序言原题是《茉莉花开的声音》。我未加入任何一级的作家协会或是文联组织,是纯粹的自由人,不想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况且,我始终钟爱从初中写字即开始用的“素馨”这个笔名。要说花,素馨也是一种花,论香气,论色彩,论外形,丝毫不亚于茉莉。素馨花是一种野花,不像茉莉那样被很多人熟识,但它甘于平淡,只自己默默地芬芳,我觉得这和我的身份、个性更匹配。
老师有老师的看法,我有我的坚持。最后,我还是坚持署笔名,将序言标题改成了《素馨花开的声音》,但序言内容里老师对我的称呼仍保留本名。我将更改后的序言发到QQ空间,给老师留言坚持的理由。老师没再说什么,但我看他数次深更半夜进我空间,单单只点开序言看,估计还是心有不甘吧。想想老师不计回报付出那么多心血,我真是有些恼恨自己的固执。
书收到之后,跟老师联系送书给他。他还在上海女儿家享受天伦之乐。看来,只有等他回家送书给他时,再道一声感谢和抱歉了。
漫兮老师,其实是老乡,相隔也不过咫尺,却从没有见过面。与她结缘,当是同学王晓的牵线,我有幸在《屈原文学》上发稿,一来二去,不知怎么就成了QQ好友,有了偶尔的交谈和空间互动。后来在阿明老师的书里,我了解到漫兮老师和梅子老师、向老师一样,都与阿明老师见过面,一起吃过饭,聊过文学。作为一只小巢鸟,再与之交流时自然而然地觉着更亲切了。
在空间转发老公开微店给我卖书的说说后,漫兮老师发来消息说买书,我连忙表示是赠送。她接受了,却还我一份大礼,耐心地告诉我市作协的相关事情,教我要找谁,应该怎么办,提醒我县里文联、图书馆、档案馆要怎么操作。在她的指导下,我顺利与市作协的冯老师联系上,并填写了加入作协的表格,终于在辞职三年多后又成为有组织的人。她的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还有柏青老师,一直都被病魔折磨,却不忘给我打电话指导我如何写小说;酸风老师,七十多的人了,眼睛又有疾病,还坚持一遍遍地给我修改文章,就其中的一些问题多次指点;还有秦岭老师、卢一萍老师……
一个个名字,都印在我的心底,感谢你们,我写作路上的贵人们!是你们,给了我信心、勇气和力量,让我在文字的路上行走,不那么孤单无助!
(三)致密友
敲下密友这两个字,我想到的是雨雁。
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一句话,大意是说职场一忌就是同事之间交朋友。我跟雨雁偏偏最初只是同事,却一步步由相遇、相识,走到相知、相惜,即便是我离开原来的单位这么多年了,我们依然是相知、相惜的两个人,甚至于说,而今的关系比那时更亲密,更符合相交淡如水,情谊温润绵长。
可以这样说,在现实的世界中,雨雁是我在文学路上坚持行走的陪伴者、支持者、理解者和开导者,我们不一定有很多交谈,但彼此都在默默关注,都在用心爱着对方。
在当下这种浮躁的社会大环境下,放弃别人艳羡的饭碗,转身走上追逐纯文学的道路,在别人看来,不是疯了,就是脑子进水了。雨雁却不这样认为,至今记得当初我离开时她跟我说:虽然我打心底里舍不得你离开,但我支持你去追自己的梦,我也相信你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她的支持,不止是说说而已,我每写一篇文,她都及时去读、发出评论、提出意见;我每读一本书,她都跟我讨论,谈她的看法;我每有情绪低落,思想动摇时,她都无条件地选择相信我,给我加油给予我前行的动力,让我看到希望增添信心;我在网站社团当编辑时,只要一声吆喝,她都会投去文章,用实际行动支持我……我的每一点动静,都能得到她热情、知心的呼应。
就是这本书得以诞生,也与雨雁有着莫大的关系。关于出书的想法,其实由来已久,但一直没有信心,觉得自己的文字远远没到可以出书的水平。所以当有人联系出书事宜时,我仍是犹豫不决的。雨雁是第二个支持我出书的人,第一个是老公,他不过是从经济上让我安心,雨雁却是从内心深处给予力量,她说:你的文字比市面上不少已经出版的书要好,你要相信你自己。而且,最初的文字稚嫩一些又何妨,往往更显其本真,作家都有这个逐渐成熟的过程,你别对自己太挑剔太苛刻了。她的话算是帮我解了一个郁积很久的心结,让我多少生了些信心,从而下了决心。
您慢慢读,我也在开始读您的《曾经走过》。期待着您的指点!
要感谢的人太多,不能一一罗列,只得选取了有代表性的,遗憾啊。
至情至性的文字,满满的爱,挚热的情。尤其老父亲有病还往楼上背书……泪洒了,心疼了
好在书终于销得差不多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父亲。回望这个过程,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折腾,把一大家子人,还有朋友们,都卷了进来,有些愧疚。
父亲的这份爱,既是压力,也是动力。
我既然选择了现在这样的生活,就会去顺应。不敢保证在文字的路上会行多久,又能走多远,但至少现下一直在走着。
你知道么,你迈出的这一步有多么了不起!
人这辈子,什么最可贵?不是挣大钱,不是当大官,不是住豪宅,也不是开豪车。因为,物质的追求永无止境。
我以为,人这辈子,最可贵的就是可以做自己,可以为自己的梦想而活,这样的生命才会如鲜花绽放。
素馨,你做到了,你是聪慧的人,更是一个幸福的人!
是啊,人到中年以后,回望自己走过的路,虽然艰辛,却不后悔,因为自己还有梦想,而且在为了梦想一直努力着。如您所说,我对物质没有太多的追求,但没有书,是万万不能的。现在又在巢里结识了这样一批长期坚持做梦、坚持圆梦的老师和同行者,真好!
至情至性慧心温婉的素馨,很让人欣赏,最主要的是,她知道哪一堵城墙属于自己!
在此祝福素馨!祝福《墙下短记》!
这个秋,能与你们几个相识或是重逢,该是我的一大收获!
也祝福你,愿你的小课桌越办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