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浓浓
倘若不是偶然的机会,看到田里的麦子已经泛黄,我还真的没有意识到,一年一度的麦收又到了。
20年前,家里尚有一亩二分的自留地,每年的麦收时节,跟着爷爷奶奶、父母一家人,乐颠颠回老家去割麦子。
熏熏的热风抚过金黄色的麦地,空气中充满着新麦的香味,热热的使你的眼前,不断闪现油光金黄的新麦面大饼的影子。
每块田里都横排着几个或十几个弯着腰、戴着草帽或箍着头巾的人,他们前腿微弓,后腿蹬直,一手把拢着麦秆,一手挥动明晃晃的镰刀,他们面前的麦陇在不断缩短,身后则平平整齐地码放着割倒的麦子,有的人快,有的人慢点。于是就形成了齿互的形状。这些都是一家子、一家子地割麦子的农民。
他们也有两家或几家合作、互帮的,形成一个一个劳动的小团队。有的团队比较安静,人人不作声,只听见“刷刷”的镰刀刈麦秆的声音;有的团队则比较热闹:或者是有人倡议在成员之间展开了比赛,大家你追我赶生怕落后;或者是团队中有人比较幽默爱说笑话,不时迸出一两句逗人的话,引得大家哈哈大笑;或者是团队中有被人称作“戏匣子”的人,一边干一边讲一些古往今来的事,引发大家的评论。
但是,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手中的镰刀都不曾停下,人人都沉浸在这麦香中。
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劳动之余,在地头休息的情景了。炽热的太阳暴晒着田野,地头的大杨树底下,却是无比凉爽,喝上一口刚打上来的井拔凉水,吃几根村头买来的馃子,仰面躺在松软的麦秸上,看着浓密的树叶间点点闪烁的太阳光,听着哗啦啦的杨树叶子的响声,四周充满着热闹欣喜的气息。
这时,一天的劳作是很有规律的:早上天不亮就起床赶往了地里,上午之前,要尽可能多地把麦子割倒在地里,中午人们休息,也正好让割倒的麦子曝晒两三个小时,下午开始打麦个,装车,拉回到泼好的麦场,麦场一般在村头,几家人合作,大家把各自的麦子,垛在麦场的四周,大大小小的麦垛,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捉迷藏是这时最合适的游戏。晚上,大人们要去“看场”,(现在想来,那时也不是为了防贼,只是觉得有东西在那里,就得有人支应着罢了)。我们便也跟着去热闹,在疯玩了一阵子后,再听大人们讲了一些当时听起来很是神秘和恐怖的故事之后,便一个个都安生地躺在麦场中的草苫上,仰望着深邃的漫天繁星的夜空,带着无尽的幻想进入了梦乡……
现在想来,这场景也不只是对童年的乐趣的回味,更有对那时的质朴、真实、平淡、亲切的感叹。
想着那时,农历的四月底,集上就开始热闹,遍眼都是磨镰刀的、钉木锨的、拧草绳的,出售各式农具的,但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大家好像都并没有把买卖当成一回事,而全然只是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大的活动,共同做着准备工作。一旦麦收开始了,县城的街道上,便整天很少看到人影了,无论是一般职工,还是机关干部,甚至小孩子,都无一例外地去了地里,大家都戴着草帽,甚至光着膀子,其乐融融。
时光如梭,岁月匆匆,那时的一切都已渐行渐远,并不可改变的渐渐模糊了……
唯有一张张被晒得黝黑的脸上的那一颗颗晶莹的汗珠,不时清晰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在有些莫名其妙地涌出眼眶的伤感中,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浓的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