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了半截山，我就累得气喘吁吁，只好停下攀登的脚步，张大嘴巴，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早晨清新的空气。早起的太阳越过山峦，激情地射过来。觉得后背出了许多汗，赶忙脱下外衣拿手上，山风又趁机溜过来钻进脖颈凉嗖嗖的，赶紧又披身上。往下一望这陡峭的之字形小路，唉，才爬了三分之一就喘上了！瞭一眼后面跟着的丫头，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看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还嚷嚷：“妈啊，我不敢往下瞅，我晕！”
　　 我笑笑：“你年轻轻的晕什么?就不会超过你妈！快点。前几次我用了半小时上去，今天再争取快一点。要不一会人多了，就不好实施那个计划了！”
　　 抬头望望这山，沟豁偏布雄姿傲立，之型小路弯弯曲曲，呈六十度角延伸，比羊肠小道又好一点。往下看，那深深的刀劈的崖，真的会让人眩晕。山坡上树不茂密，草也不青，好久没有下一场透雨了，旱情蔓延，这阳坡面更厉害。
　　 山下的田里玉米却是翠绿一片，红砖青瓦的农庄掩映在绿树之间，公路贯穿东西，河流跟随而下。村落间最显眼的当属回民的清真寺，寺顶上那高高矗立的塔很是气派。还有每一天早晚阿訇做礼拜，哪一声声高亢长长的鸣音回荡旷野。田间地头披着盖头的女人忙活，马路上带白帽的男人穿梭自成一幅异域风景。秋季给了田野很多的恩赐，也让其流金溢彩。
　　 趁稍休息的档口，我举起手机，定格这峰恋叠嶂，雾气缭绕下的山川秋色。
　　
　　 【二】
　　 这个山有点奇特，我们往上爬的朝阳面有点陡峭，只是树跟草占据着。可当你爬上山顶，背阴面就又平缓了许多。山弯弯里有人家三三两两居住，梯田层层，果树茂密。山就有这么任性的风骨。
　　 前一次爬山，我就发现很少有人光顾的山顶后面，那些山坳里、地埂上，花椒树可多了。累累硕果点缀着枝桠，红灿灿的煞是好看！也没有人看护。山坡上零散居住的几户人家，都让树荫遮挡着，彼此看不见。我就动了心思想顺手牵羊弄点回去炖肉吃。望一下随身背的包，小小的，我还舍不得往里装这个东西。也没有提前准备一个塑料袋，困惑没法捎一点拿回去。
　　 正踌躇间，一辆摩托车嘟嘟地从山梁上过来，骑车人是一个老头。看见这山顶上溜达拍照的我（这少见人的山顶上一个人行走，我还真的有点害怕！爬山不容易，来了就只有壮着胆子看风景了。）奇怪地停下车问：
　　 “你是干什么的啊？”原因山顶上很少看见闲逛的人影，他也好奇。
　　 “爬山的。”
　　 “不是这里人吧？”
　　 “你说呢！”
　　 “不像！”
　　 他又自语：“这里人，都烦走山路，谁有闲情爬它！”
　　 我笑了，答非所问：“我们家里没有山，来亲戚家我就爱爬上来看看风景，解解馋！”他随后问了几句，我也一一解答。闲谈中我才知道，这个山是分水岭，一山两县。都属宁夏辖管（原来以为是一个县城），居住的大多是回族。我还没忘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老乡，这里山区咋不种植核桃呢？那玩意现在好值钱的。干嘛这满山满豁全部都是花椒！这东西也没有人偷啊？”
　　 说着，我就抻手去旁边树上摘了一把端着。
　　 他笑笑：“核桃是值钱，那会有人偷的。这东西满身都是刺，摘又慢。这大山上，谁能爬上来偷！去年收购一斤才卖十五。偷——划不来的。”
　　 “是有点太便宜，商场零售好像是一两四块多，采集这东西真的不是一个好活。满树的刺，你得小心翼翼快了扎手，慢了也就弄不了多少。”我随口一说。
　　 看我举着一把花椒，还有点贪婪地望着树不肯收回的眼神。他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就见他掀起摩托车盖子取出一个塑料袋给我。
　　 哇！我被感动了，也为自己的私欲膨胀有点脸红唉！连声道谢言不由衷地说：“我少摘点，我们那里不出产这个东西。其实买好便宜的！”
　　 他笑笑招呼我：“你摘吧，我走了！”
　　 “我这也就下山去！时间大了，家里人不见回，会担心的。你骑车慢点！”嘟嘟地一声喇叭响，摩托车屁股后面一股烟冒，车消失在梁背后。山又静悄悄的，唯有心跳在咚咚。
　　 拿着自己亲手摘的二两花椒回家。就这点发现让我激动，回去就告诉姐姐：“山上花椒好多，树都矮矮的好摘！哪像你家果园里的那几棵树，瘦瘦弱弱的，结的子都高高挂上面只能诱惑人。我想尽办法都无法收获。哪天非要去山上弄点回来不可，等待回家去了好当礼物分给亲戚朋友。它对我太有诱惑力了。”
　　 “你胆子不小，让人抓住了咋办？”
　　 “那就说是你家里亲戚，你来赎啊！”我坏坏地笑着。
　　 姐看我执着的想去，有点难缠就答应我：
　　 “好吧！那天早晨有闲空，我陪你去摘。我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上过这山了！”
　　 “那你还能上得去吗？”
　　 “应该没事！”可姐姐一直忙碌着她自家的生意。
　　 又过去了十几天，我又叨叨：“再不去，恐怕那些东西都让人消灭光了！”我都不明白，自己咋就惦记这个，而且还屡有想多得到它的冲动。
　　 不放心一个人走山路，懒汉丫头才答应，今天陪伴我一起上山——做贼。
　　
　　 【三】
　　 对于山，从骨子里就有一种排斥。只是因为大山跟前长大的自己，知道山的厚度，知道山里人地辛苦。它挡住得何止是放眼瞭望的目光。而是闭塞、落后、贫瘠，的代名词。年少时的我怎么也不喜欢养育自己的这里。羡慕平坦的县城人们，不用肩挑背背着重物爬坡！吃水也不需要去山沟里挑。有电灯，有电话，还有许多我们没有见过的东西。梦想山外的世界是多么精彩，期盼有一天走出大山。摆脱山的压制，去城市望一眼真正的繁华。
　　 岁月在大街上狂走，极不情愿地，时间拽着我走过了不惑。当在回望的门边上徘徊时，我厌倦了城市的车水马龙！平原上抬头瞭望不到想要的风景，多年不曾眺望的大山又在梦乡里复活。亦如我的故乡，牵连着亲情的经脉，时常跑出来咬疼我的记忆。
　　 人就是这么怪，当年少时厌烦的那些，想极力摆脱的那种生活，却偏偏成了你经年的回味。走过了懵懂，越过去繁华，少年时的轻狂慢慢地沉淀。瞬间闪现的零碎时不时地跑出来晃一下，挑逗着有点快要被遗忘的记忆神经。
　　 灯红酒绿的城市，繁华背后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水泥堆积地冷漠。当每一个霓虹闪闪的夜晚漫步街头，都会有一种不适的气味悄悄钻入鼻孔，人流如织拥挤烦躁着神经。慢慢地，我却对大山有了一种深深的怀念！那峰恋叠嶂的群山、那蓝的通透的天、还有散发着草香的空气，那淼淼的炊烟、安静的村落、淳朴的乡亲就像一幅画时常出现在梦里。乡村给予人的永远是宁静，而非无休止的欲望。她是那么地让我向往迷恋！
　　 这种牵念就像一根无形地线牵着走出家门的女儿，让魂牵梦萦在每一个日子里发芽。
　　 人说：“故乡是走不出去的乡愁！”漂泊的躯体注定在人生的旅途上缠绵，成为你无法征服的征程。所以那条路就是你生命的继续。
　　 顺着这根无法割舍的青藤，这几年的我，一次又一次拖着行李箱，拽着孩子们踏上回家的旅途。寻找山给予的快乐。
　　
　　 【四】
　　 到山顶了，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上来一辆车，坐满了大姑娘，小媳妇的回族人。在离我们不远处下来，拿着家当走到树底下，嘻嘻哈哈地说笑着开始工作。这下可让我老失望了。这么多人的热闹，你还咋偷啊，有点恼火！
　　 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摆出一副游山的闲情逸致，对着远山咔嚓。唯恐别人窥似我的内心。就听到她们相互嘀咕：“那两个人是干什么的？可能是爬山的吧！看着也不太像农民。”见我们闲着好奇。
　　 这地方还有闲游荡的人？在她们眼里有点不可思议！猜测着，反正就听见有人开始招呼：“哎，爬山的娘倆，快点来跟我们一起摘花椒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老乡，我们是上来玩的，可不是来弄花椒的啊。”我觉得，即便有做贼的动机，在没有实施以前，咱还得掩饰。
　　 “来吧！你们要是不嫌刺扎，我们不会骂哎！”
　　 “谢谢!怕摘了当成贼让人抓住，那多丢人啊！”我也打趣。
　　 “哪会啊！我们‘老回回’可是最热情好客的！”我对少数民族有点敬畏，有点怕，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这帮山民们依然乐呵呵地邀请让我们过去，看山里这一沟红，我也难拒诱惑，正中我意。动手吧，咱就不客气地撸上一点，装进提前备好的袋子里。不时臭美一把，留几张跟树亲密接触的照片。这可是最有回忆价值地采摘。
　　 亲爱！一片红色给予得何止是感动，而是朴实真诚的民风。这可是当下城市最不容易得到的亲切。
　　 沿着山顶大道（上面是可以走大车的那种土路，连接农庄跟土地，也在某处通向山下）我们边观望，边采摘。看见没有人说什么，胆子也就越来越大，还挑剔地往果实繁密的，好收获的地方走。
　　 走过一个弯，看见有个大嫂独自一个人干活，我想给留一张照片，她却用手遮挡不配合，说自己难看！不好为难人家，只好作罢。
　　 我开口问了几个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你们吃的水是泉水，还是‘母亲水窖’的雨水？”这么高的山，我想吃雨水是合理的。
　　 “自来水。”
　　 这回答，让我大跌眼镜。这里不光小楼多，连吃水都是自来水！大嫂又叨咕：“我这些都是退耕还林的地，公家每一年都有补助。”
　　 “我说嘛！你这块咋是不长庄稼光有草的地。树没有了化肥的饲养，也显得面黄肌瘦，无精打采的样子，果实也不繁密。”
　　 再看埂底下，玉米地边那一排排树，多有气势，红彤彤的花椒吸引了我。我踱步过去，有人在那里忙活，看来是母女两个。小姑娘有八九岁的样子，看见我，小孩子有点羞涩，低下头干活。她妈妈挺年轻的，而且是那种高挑、婉约、漂亮的女人，跟她照像她没有拒绝，开心地跟我们攀谈。
　　 这山大沟深的地方，想必娶个媳妇是多么的不容易！我有点好奇心膨胀，想探听一下。
　　 “这里现在有儿子人家娶媳妇得多少钱啊？”又是没有水平的问题，可我还是想证明哪些道听途说的传言了解真实的民生。
　　 “不少花钱的唉，一个媳妇，彩礼就十几万，还有四金，结婚所有花费得将近二十五万左右，有些还超出三十万的。”这个负担不小，不比城市少。但农村人还是喜欢生儿子，因为儿子是香火相传的根。是生活的全部希望。父母们不在乎儿子给予的压力有多大。
　　 就是！谁都说娶媳妇难，彩礼太重。但生活在尘世上的芸芸众生，谁又能逃脱这些世俗的监牢，而独善其身。
　　 又来了一个姑娘，提着篮子，送开水跟大饼来了。我猜测她有两个女儿。
　　 “嘿嘿这下，你有这两个千金 ，不！应该是万金，相信你的日子会很轻松，越过越好的 。” 她满足的笑了，幸福溢满眉头！随即招呼我们过来喝水，吃饼。我赶忙拒绝，我们是吃过早点才爬上来的，你们慢用！
　　 山高，挡住的是人的视线。却无法蒙蔽人地热情！山民的心是打开的，是纯朴的，没有域外地排斥，少有刻意的伪装。就这点原始的魅力就是生活让人迷恋，感动美好的动力。这份淳朴，就像这黄土山一样墩实。让人温暖踏实。
　　 阵阵清风窜过山岗，吹在脸上，好惬意。望远方，群山逶迤，淼淼苍苍。有种心胸空灵地感觉，让人有脱掉盔壳的轻松。
　　 我不由寻思那些群峰后面生活的人们，又在演绎一种怎样的人生？我不得而知。但这大山顶上的这群人，远离喧哗的诱惑，凭借单纯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古朴，不为外边的世界而迷惑，不为潜规则而屈服。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坚守着有点贫瘠的土地，满足的度过风霜雨雪的岁月。又是何等让人震撼！时时怨天尤人的我，所有来这里游玩遇到的烦恼都在这一刻消散，心胸随即开朗起来，我闭上眼睛，享受这高山流暖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