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行烟柳拂过护城的河水，数团绿云渐行渐远。一对苍鹭飞过小小的沙洲，瞄向近处的稻田。这座小城就藏在大山的褶皱里，清新如诗，宁静如画。三年来，我就在小城的街道上风一样奔跑着，因为我是曹操。两个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响着，订单一票接一票，催着我的电动车不停飞驰。一会儿闪过沃尔玛，一会儿闪过肯德基，一会儿闪过火车站，一会儿闪过立交桥。顾客就是上帝，上帝就是钞票，我的价值在暗暗飙升。管你是街头小吃日用品，管你是电费水费耗子药，管你是鲜花礼品写字本，管你是陪聊读陪聊避孕套。只要您需要，说曹操曹操立马就到。当初我就是看准了专业快送的无限商机，昼夜不停，服务到家送货上门。管他是男是女，管他风吹雨浇，邓爷爷不是说过吗？不管你是黄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哈哈。一天十几个小时跑下来，我累得是耷拉膀子塌拉腰。唉！只要手机一响，咱又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唱着小曲，哼着小调。哎！好了您，曹操马上就到！
　　 如今，小城的快送服务犹如雨后春笋，仿佛一夜之间就冒了出来。什么同城、天天、迅达，什么自由、燕子、小飞侠……哎呀呀，我的妈妈！大家都在拼速度、拼单价、拼服务，又将是一轮新的绞杀。我站在秋夜的银河下，猛吸了一口香烟，听西风卷起落叶，哗啦啦、哗啦啦……
　　 数月后，约朋友高兄小酌。谈及快跑行业，令我生叹。我端起扎啤一饮而尽，然后说了一句：不好做啊！高兄说：你的业务就像桌上的下酒菜，光有煮毛豆煮花生不行，还要有烧烤和啤酒。有竞争才能进步！他呵呵笑着，和我碰了一杯。在剩下的时间里，我们几乎喝下一整箱的啤酒。闲谈之中，我才得知一些燕子快跑的情况，燕子，是高兄他们志愿者团队的帮扶对象。他说：一个女人不容易，家里还有个病孩子。燕子，是女的呀？！我瞪大眼珠子，啤酒溢了满桌子都是。高兄以为我喝高了，其实我是想起雪夜那次相撞。
　　 雪落无声，边下边化。入夜，灯光划开蒙蒙的雪雾，我艰难行驶在兴隆路上。这是一个送烧烤的百元大单，要不然我肯定不会出来了。一定是守着老婆孩子，吃着火锅唱着歌，享受恶劣天气带来的片刻闲暇。担心顾客着急，我不停地加速，就在我转过楼区的时候，咣当一声撞倒了另一辆电动车。我狼狈地从泥泞里爬了起来，骂骂咧咧：你他妈的不长眼睛啊？我操！对方带着帽子口罩，捂着腰哼哼唧唧的不答话。我伸手扶起自己的车子，妈的，东西散落一地。对方的麻辣烫也撞洒了，电动车歪躺在旁边。燕子快跑，保温箱上四个红色的大字，好像四团火焰炙烤着我的眼睛。俗话说的好：同行是冤家。活该！我头也不回，跨上车扬长而去。
　　 最近我的业务减少了三分之一。每次和那个人相遇时，她都会投来感激的目光。我在电话里和高兄说：咱也当一把志愿者。期盼中，春天从大山背后走了过来。我看到一只燕子正穿过小城的天空，把一浪又一浪的花香，送到人们的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