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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月光】槐树村的张三(小小说)


作者:长淮夕照侯明铎 童生,772.3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56发表时间:2015-10-30 16:18:25
摘要:张三长得不像槐树村的其他人。其他人,要不就是腰壮胳膊粗的,人说这是吃山芋撑的;要不就是精腿细爪的,人说这是营养不良瘦的。而张三却长得文文静静,面皮很白,像个书生模样,说话很文雅很随和的样子,开的玩笑也是机智幽默,并不像村里的粗鲁汉子,一说什么就羞得大姑娘小媳妇直红脸。而干起活来,张三却像那些粗汉子一样肯下苦力,拿的工分也就和其他壮劳力一样多,每天出满工拿十分工。

常言所说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乃芸芸众生之谓也。这里所说的张三,却是实有其人,他就是槐树村的张三。
   张三两字乍听起来,确实不像个人的大名,却像个绰号之类。比如是张家排行老三,叫张三,这是名正言顺的昵称。而张三在槐树村却是孑然一人,并无有张大张二等众多兄弟。但是,记工员的记工簿上,赫然入目的就是张三两字。周围邻居也是整天张三长张三短的叫他,他也是乐呵呵地答应着。因为自他到了槐树村,人家就叫他张三。张三这个名字叫惯了,槐树村里的人并没有谁去计较他原来还有过什么其他的名号。反正张三就是张三。
   张三长得不像槐树村的其他人。其他人,要不就是腰壮胳膊粗的,人说这是吃山芋撑的;要不就是精腿细爪的,人说这是营养不良瘦的。而张三却长得文文静静,面皮很白,像个书生模样,说话很文雅很随和的样子,开的玩笑也是机智幽默,并不像村里的粗鲁汉子,一说什么就羞得大姑娘小媳妇直红脸。而干起活来,张三却像那些粗汉子一样肯下苦力,拿的工分也就和其他壮劳力一样多,每天出满工拿十分工。
   生产队里干活,日头长,中间总要休息一阵子。这一段时间,小媳妇正好去家奶孩子,男劳力就在田埂上坐下,抽一袋烟解解乏。而这时候,张三不会抽烟,没有什么事可做,便给大家讲一段故事什么的,逗大家开开心。槐树村的人都知道,张三肚子里很有一点墨水的。
   张三媳妇是槐树村土生土长的姑娘。那年张三刚来槐树村的时候,她才十四五岁,胸脯平沓沓的还是一个小黄毛丫头。她没有兄弟,几年一过出落成大姑娘后,她的父亲想给她招一个上门女婿。谁家儿子肯倒插门呢,一时找不着个合适的。于是村里人就想到了张三,便给她介绍。她父亲说张三年龄太大了。介绍人说大些好知道疼人。又说是外路人不知道底细。就又说来我们槐树村不少年了都看见的,人品脾气都不差。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结婚后,张三果然疼媳妇,从来没打过她一指头,连骂一声的事也没有过。小两口过得恩恩爱爱,媳妇就渐渐知道了张三不但有文化,还会变魔术。当然这是张三告诉她的。
   忽一日冬夜里,日短夜长,两口子睡不着,媳妇就说,你一直说你会变魔术,却从来没见你变过,到底真会假会呀。当然真会。要是会就变一个给我看看。哪能呢,那要做一些准备的。这夜长,做什么做不来呀,上南京都能来两个来回了。其实媳妇并不知道南京在哪里,有多远,她从来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但这是村里人经常说的一句格言,意思是说时间多着哩。张三不肯变魔术给媳妇看,媳妇却一心想看,便一个劲地朝张三身上蹭。两只奶子蹭得张三支持不住,便说我要出去一下。媳妇知道他要去解小手,便让他出了被窝。张三就是这样,不像村里其他人说我去尿泡尿,多粗俗,而是说我出去一下。媳妇常常为此感到骄傲。张三出去了—会,回来后媳妇还是缠着他要看魔术,张三实在被缠够了,便手朝床前一指,说你看那是什么。媳妇伸头一看,床前忽然开着一片灿烂的荷花,红的,粉红的,淡白的。她一下子惊住了,还没来得及惊讶一声,张三说睡觉吧,就把她捺进了被窝。媳妇再伸头看的时候,床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媳妇从来没见过变魔术是一个什么东西,今天忽然见了床前的一地荷花,真有点目瞪口呆的感觉。她半响才说这就是魔术?张三说其实魔术都是假的。尽管是假的,但媳妇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她简直觉得张三就是一个神人,竟有变魔术这么大的本事。
   女人的嘴守不住机密,不多日子,村里人都知道张三会变魔术。于是,以后干活休息的时候,就有人要求张三变魔术。张三拗不过大家的面子,有时变一些小玩意儿,例如拿支香烟,从草帽中间穿过去,看得村里人一惊一乍的。但张三不保守,过后就把这里面的别别窍告诉大家,说也就是个眼快手快的事。但村里人学不来。于是都很佩服张三真有本事。
   张三更显出本事的还是给人拿牙的事。村里人习惯不刷牙,不像张三天天早上拿个牙刷把个嘴巴刷得直冒泡沫。于是村里很多人都有虫牙。一天干活休息时,田二婶娘忽然发了虫牙,一时疼得捂着腮帮口歪眼斜,哼得像唱小曲。俗话说牙疼不是病疼死没人问。于是一旁便有很多人跟着打趣,说田二婶娘哼得真好听。张三却不取笑她,走过来说给我看看。田二婶娘便张开嘴巴,把满嘴黑牙露了出来。张三一看板牙里烂了一个洞,整个牙齿已经被蛀空了,便说这颗牙要拔掉才好呢,才能根治呢。田二婶娘哼哼着说是要拔掉才好。张三说我给你拔掉好不好。田二婶娘病急乱投医,便哼哼着点了点头。张三从吃烟人的旱烟袋里挖出一点烟油子放在手上捏了捏,然后抹在了疼牙的根上,过了一会儿,说你咳嗽一下。田二婶娘就咳了一下。又说你吐一下。田二婶娘就吐了一下。谁知这一吐,却把一颗烂牙吐了出来。田二婶娘揉了揉腮帮子,神了,牙齿不疼了。周围的大伙儿也惊住了,说你来我们槐树村住了这么多年,却不知你还有这么一个本事。张三说其实那牙就要掉了。大伙想想也是。但有人还是很惊奇张三的本事,说这是真人不露相。
   张三来槐树村一住就是十多年,其间经过了文革。那场运动开始时,张三并不沾哪一派,其他人怎么闹他都不插半句言。可是到了文革后期,到了清理阶级队伍的时候,槐树村排不出敌人来。本来槐树村就是老老一辈从山西洪洞大槐树下迁过来的,来到这里住了几辈子,并没有人发什么财成个地主富农之类,从哪里排查个敌人来呢。排来排去,生产队长实在排不出来,被大队革委会的头头训过几次后,终于有人说那个张三不是我们槐树村的老户人家,说不定就是一个暗藏的敌人。队长一听,觉得此话有理,于是派人去查一查张三的底细。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张三来槐树村之前在城里的一个杂技团里当演员,后来被打成个右派才发配到槐树村的。村里的一帮造反派于是很高兴地把张三揪了出来示众,让大家揭发批斗他。村里平常难得有这么一个斗争对象,大家把张三揪出来后,都很兴奋,于是没事的时候就斗上他一会儿。干活休息的时候也不再叫他变魔术了,而是开一个批斗会来斗斗他。大家觉得斗斗他也就是逗逗他,都很开心的。于是在斗的时候也就不分文斗还是武斗了,一些粗鲁的汉子有时把他的头捺到地上,张三也不说什么。可是有一天斗的时候,一个小青年用锄把子敲着张三的头说你原来是个五类分子呀,边说边敲,谁知敲到了什么地方,张三竟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大家赶紧掐他的人中,可是,张三已经不行了。
   多少年过去,槐树村进行农田改造,平了路边的许多坟头,坟地都种上了庄稼。一日拖拉机耕地的时候,突然耕到了一块石头,大家扳开一看,上面刻着“张三之墓”几个字,觉得晦气,于是把它又随意丢在了路边。又几年过去,槐树村进行道路建设,有人在路边又发现了这块碑石,大家觉得丢在路边可惜,于是把它铺在了路上。可是,碑面却是朝下放的,字掩在下面,再也没有人知道这原来是一块碑石,只认为这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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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张三奇人,是个外来户,有文化会变魔术,最后倒插门当了上门女婿,小两口恩恩爱爱。还可以露一手绝活,拔掉了田二婶子的坏牙,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遇到文革那个特殊的年代,是外来户被推举成坏分子,深挖掘是个杂技团里的右派,成了村子中的稀缺人物,被批斗被戏弄被锄头无意中给活活整死。他的墓碑也阴魂不散反复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小说写得比较随意,没有过多的铺垫,娓娓道来一个个平凡的故事,但在语言上仍然保持了饱满,在表现力上富于感性和视觉的冲击力,张三这个悲剧人物的性格跃然纸上,弥漫着无可奈何的悲凉。推出共赏!【编辑 :雪山飞鸿】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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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雪山飞鸿        2015-10-30 16:20:37
  谢谢赐稿月光,问好!
2 楼        文友:雪山飞鸿        2015-10-30 16:22:06
  侯老师的作品很有厚度和深度,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
回复2 楼        文友:长淮夕照侯明铎        2015-10-31 09:14:49
  过誉了。一些小稿子,实在拿不出手。谢谢你的鼓励。
3 楼        文友:一米月光        2015-10-30 16:41:51
  特殊时期的特殊人物,张三代表那个愚昧年代的悲剧人物,不能不说是时代的悲哀!
回复3 楼        文友:长淮夕照侯明铎        2015-10-31 09:16:21
  是啊。这篇短文,就在于提醒人们,不要忘记那个年代的教训。
4 楼        文友:一米月光        2015-10-30 16:42:34
  该篇小说没有一句废话,紧紧围绕张三这个人物描写,写得不错!
回复4 楼        文友:长淮夕照侯明铎        2015-10-31 09:18:31
  谢谢赞誉。遥祝秋祺。
5 楼        文友:长淮夕照侯明铎        2015-10-31 09:13:18
  谢谢雪山飞鸿,正如你在编者按中所说“张三这个悲剧人物弥漫着无可奈何的悲凉”,是啊,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但愿历史不要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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