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靠正义维持
茨威格是我比较喜欢的奥地利作家。我在大学读书时就曾读过他的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和《象棋的故事》。前者讲的是一位视爱如生命的女子与一位习惯周旋在香肩软腰里的小说家之间的爱情故事,后者讲了一位犹太富商遭受纳粹迫害,心理受到极度摧残的故事。茨威格以描摹人性化的内心冲动,比如骄傲、虚荣、妒忌、仇恨等情感著称。他的小说多写人的下意识活动和人在激情驱使下的命运际遇,以人物的性格塑造及心理刻画见长。他比较喜欢某种戏剧性的情节,但不是企图以情节的曲折、离奇去吸引读者,而是在生活的平淡中烘托让人流连忘返的人和事。
茨威格还是一位学者。他的传记文学,更具人文学养。艺术之都维也纳养育了茨威格,培育了他的理想信念和人生追求,培养了他无与伦比的艺术鉴赏力,造就了他的艺术才能。他深受人道主义精神熏陶,又批判地接受尼采超人哲学、罗曼·罗兰、斯特拉奇和弗洛伊德等人的思想、学说,其传记文学植根于西方文化的沃土和现实生活之中,深深地打上了人道主义的烙印。
今年国庆长假,除了回老家探望了父母而外,其余时间我就在家里阅读茨威格的《人类的群星闪耀时》。这是以十四位对人类历史产生过深刻影响的人物传记结集出版的一本书(三联书店,2009年增订版)。这本书不是一味拔高伟大人物的优良品性,而是把着眼点放在他们为人类做出的巨大贡献上,或是他在某种特定环境下展现崇高的人性、完美的品质,或是他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偶然的惊世之举。作者用电影“蒙太奇”的手法将这些人所做的事,无论大小,都淋漓尽致地刻画一遍,简直就是一个个“历史特写”。
长期以来,我们所接受的历史唯物主义教育,都是人民创造历史。但你不得不承认,时势造英雄。英雄往往仅凭借一己之力,便扭转历史的乾坤。梁启超有言“历史者英雄之舞台也,舍英雄几无历史”,确有几分道理。
这些年央视《百家讲坛》有学者如易中天、王立群、郦波、于丹等,所讲历史固然引人入胜,但包含了太多现代人的思维。历史一旦与时俱进,就遗失了它本身所具有的学术价值,变成了道德上的说教,又与现时处世哲学挂钩,就变成了某种“厚黑学”的延伸产物。
茨威格的《人类的群星闪耀时》让人深深体会到那些杰出人物在推动历史进步方面所作出的贡献。无论是穆罕默德二世、亨德尔、列宁、菲尔德等人的成功,还是拿破仑、斯科特、威尔逊的失败,都是那么生动有趣而引人深思。茨威格让我们清清楚楚地看到人类的历史是怎样在关键的一瞬间被改写,让人有生不逢时之感。《滑铁卢的一分钟》里面格鲁希的执拗和愚笨葬送了拿破仑刹那的胜机,令人扼腕。《攻克拜占庭》中那扇被人遗忘的凯尔卡门让奥斯曼土耳其人一举将东罗马帝国粉碎,不由得使人感叹阴差阳错。《夺取南极的斗争》描述了英国探险家斯科特率领的探险小组在最后关头表现出来的沉着和勇敢,这些真正的勇者值得人们敬佩。
茨威格在这部历史特写书中,并没有对那些利用战争手段建立政权的“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帝王将相们歌功颂德。他通过巴尔扎克之口表达了对于暴力的厌恶。他笔下的人物具有执着的精神,以良知对抗暴力。对于古罗马伟大的人文主义者西塞罗,他更致以崇高的敬意。
茨威格笔下的西塞罗,是古罗马最有才华的政治家之一,而且也是当时最伟大的哲学家、法学家、演说家和散文家。西塞罗最著名的政治著作是《论共和国》,采用的是对话体。西塞罗安排的关于共和国的谈话延续三天,每天谈一个问题。第一天谈最好的国家体制问题,第二天谈国家概念的哲学基础,主要是公正问题,第三天谈最优秀的国家管理者问题。每个问题分为两次谈话,共六次谈话,构成了六卷书。这六卷书题目分别是《国家的概念与国家体制》、《罗马国家体制的优越性》、《国家管理的正义理念》、《国家公民的道德理念》、《理想的国家管理者》和《西庇阿之梦》,其中第三卷的最后一节的小标题是“结论:国家靠正义维持”。
每个人读历史都有不同的感悟。开国领袖从历史中获得了治理国家的经验,比如毛泽东主席就喜欢读《资治通鉴》,而凡夫俗子的我们,通过历史走向,领悟星辰起落,时光荏苒,从而懂得珍惜生活,把握光阴。当然,读了茨威格的《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的《西塞罗》,你会更加坚信:国家靠正义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