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读史(随笔)
《滥竽充数》的故事恐怕都听说过,而且还会感到那个不会吹竽却混进吹竽乐团里的南郭先生实在是可笑至极。其实仔细琢磨琢磨就会觉得,这位南郭先生不会吹竽,但他胆敢假冒一个会吹奏竽的乐师,混充名人专家学者的样子,而且凭着这张假文凭居然还成了庞大的王家吹竽演奏乐团中的一员,和其他乐师们一起,直接走进王宫给齐宣王演奏,因此混得高额薪酬不说,走到哪里一亮这块牌子,也足以让人炫目令人惊羡的。这个胆量不能说不肥,他有这个胆量也不能不让人惊叹不已!
那么,他是真的有这个敢于瞒天过海盗名欺世胆量的吗?要知道,这可是王家乐团,是直接演奏给国王听的,假使他真的是胆大之人,也未见得敢于冒着生命危险往这里面混,因为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杀头的,这不仅仅是骗领国家高额薪金,而且还是欺君之罪!后来的齐湣王爱听竽的独奏,南郭先生因此被吓得赶紧离开王家乐团仓皇出逃,就足以证明了这一点。那么,他能够靠弄虚作假获得这个高等职位是怎样得逞的呢?仅仅凭仗他利胆包天,胆敢制造假文凭,并凭借它钻进上流社会,甚至接近最高层,肯定是不行的。所以,他这个滥竽之所以能够充数,并混进王家乐团,一定是有人举荐他才得以成功的,所谓“朝内有人好做官”。换句话说,他背后肯定有一个强大支撑力,或者说是靠山,所以他才能够得逞。
首先,如果没有“朝内”的人向他通风报信,他绝对不知道齐宣王爱听竽的演奏,而且还爱听竽的合奏。获得精准而可靠的信息,这是他能够实现滥竽充数的第一步,而且是坚实的一步,而这个可靠消息的来源一定是一个能够接近或了解齐宣王的人。
其次,假使他知道了齐宣王爱听竽的合奏,但他如果是一个平头百姓的话,也照样进不了这个王家的演奏乐团,因为他根本不会吹竽,他的乐师文凭是假的。所以,必须“朝内”有人作为内应,极力推举他,他这个滥竽才能够得以充数,混进王家乐团,享受高额工资及其相应待遇。而这个推举人也一定握有实权,说话管用,只有这样,他推举的人才会不假思索不用考核无条件地被聘用和被任命的。
再次,南郭先生毕竟是靠假文凭混进这个王家演奏乐团的,因此,他会不会吹竽,吹竽水平咋样,够不够乐师资格,尽管他可以通过竽的合奏蒙骗得了齐宣王,却蒙骗不了他身边的那些和他接触的其他的竽演奏者,也就是乐师们。那么,这些人为什么没有举报他呢?答案只有一个:他们不敢举报!因为他“朝内”有人,背景十分强大。如果一旦举报了他,恐怕自己的饭碗也就丢了,闹不好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会搭进去。所以在这些人眼里,虽然明知道南郭先生是假文凭、假乐师,是靠蒙骗欺瞒进入到这个王家乐团的,但他反正拿的是国家的钱,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又何必干那个所谓“仗义执言”的傻事呢?倒不如干脆睁只眼闭只眼,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一团和气皆大欢喜,从此和谐,万事大吉了。
由此种种,于是出现了南郭先生滥竽充数的这种令人捧腹而又让人可叹的现象。
然而出现这种可笑又可悲现象的,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用人政策上存在严重漏洞,因此让“朝内”的举荐者和滥竽的南郭先生得以钻了空子。齐宣王喜欢听竽的合奏,但他却没有制定一个严格的考核标准,没有对每一位吹竽者进行实际考评,从而给滥竽充数者提供了可乘之机,或者说是成了滋生滥竽充数者的土壤,因而出现了滥竽充数的现象。而齐湣王喜欢听独奏,这就相当于对每一位吹竽者进行面试,因此使得朝内举荐者对这个滥竽的南郭先生也无能为力帮不上忙了,也使得仗着靠山凭假文凭充乐师的南郭先生,失去了瞒上欺下蹭吃蹭喝骗取高额工资的机会,于是他逃跑了。可是,如果齐湣王以后,又有个喜欢听合奏的什么王呢,是不是还会有“朝内”的人举荐南郭先生回来继续滥竽充数,继续骗取国家高额薪金,享受特殊待遇呢?假如还没有制定出一个完善的用人政策和一个严格考核标准,相信还会出现朝内的举荐者和滥竽的充数者的。因为这帮只求利益均沾而不讲国家和人民利益的家伙们,正是通过层层举荐不断提拔而形成他们的利益集团的。所以,问题不在于哪个王喜欢听什么演奏,而在于选拔人、使用人的政策上、标准上,如何防止滥竽充数现象的发生。否则,滥竽充数的就不仅仅是南郭先生,没准还会出现北郭先生,西郭先生……
使用人,提拔人,不能光听举荐者怎样说,更不能只看文凭或成绩单上的分数,重在考查他的实际能力,同时还要倾听周围群众意见,进一步考察他的品质德行。这样,不仅仅考核了吹竽者是否会吹竽,以及吹奏水平如何,也考评了他的人品好坏。否则,假如南郭先生确实会吹竽,也确实有一定吹奏水平,可他的德性不济,自私自利,量小心窄,嫉贤妒能,一旦他要是掌了权,成了指挥,或乐团团长,他就会得志便猖狂,为所欲为,独断专行,顺者昌逆者亡,那么,在他的辖区范围内的吹奏乐师们可就倒了霉了。或者他自认为自己吹竽的水平相当的高,会因为嫌你给的工资少,待遇低,给你来个辞职不干,跳槽到别处挣大钱去了。这个时候您可别指望他什么“饮水思源”,或者考虑国家利益!
同时,有了用人政策和用人标准,对举荐者也是一个考核。因为南郭先生是否滥竽,只有他最清楚。这样,一旦出现了滥竽的南郭先生,就可以用这个政策和标准,不仅仅追究南郭先生责任,还要追究举荐者的责任,从而避免“朝内有人好做官”和滥竽充数的事情发生,更是避免了举荐者借机拉帮结伙结党营私编织他的关系网,给整个社会添堵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