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致远方
　　
　　 行走，犹如人生
　　 路崎岖又不知终点何处
　　 和身体一样疲乏的眼睛忽然发现鞋带儿已经松开
　　 蹲下重系的时光不可能有轰动效应
　　 但足够看清楚一队搬迁的蚂蚁在前行
　　 他们去属于自己的远方
　　 盯着看，蚂蚁们的行踪被我轻易得知
　　 但我知道，这世界不公平
　　 蚂蚁们无论如何也无法偷窥到
　　 人，这样的庞然大物
　　 他们的远方在哪里
　　
　　 其实蚂蚁们大可不必遗憾
　　 属于我的远方和它们的没什么两样
　　 映在眼中是视线无法触摸到的大地山川与河流
　　 缠绕在思绪中是遥不可及的情感
　　 或亲情或友情或爱情或希望
　　 也许可能还有绝望
　　 平时，远方的一切都被紧锁着
　　 锁头已经生锈
　　 钥匙是繁琐的生活
　　
　　 不过，我要告诉远方：
　　 想你的时候
　　 蚂蚁是爬着过去
　　 而我是让月亮传话的
　　
　　 ◎ 天高地厚
　　
　　 翻检泛黄的岁月档案
　　 大山深处懵懂少年留下的记载是某天
　　 和蔼的妈妈回答我的荒唐提问
　　 和你心一样大
　　 而那个提问是
　　 天有多大
　　
　　 青春莽撞不知天有多高
　　 却向伙伴吹牛说知道地有多厚
　　 方法是去量量地球的半径
　　 走过身旁戴着眼镜儿的数学老师微微一笑
　　 有量地球半径的皮尺吗
　　 下次考试别忘了圆周率
　　
　　 通向山外的路蜿蜒曲折
　　 更高的山和更宽的河与我携手同行
　　 还有幸看到了蔚蓝无边的海
　　 酷暑的劈头盖脸和严冬的刺骨凛冽
　　 让我醍醐灌顶
　　 其实这天地的薄与厚
　　 不仅只是那几个按规则组合的数码
　　
　　 有一天我面对同样的提问
　　 我也告诉他
　　 和心一样大
　　
　　 ◎ 一根白发
　　
　　 今天是周末
　　 先是下雨然后下雪
　　 一大早出门买菜的妻子回来带着一身
　　 毫无诗意浪漫的洁白
　　 还有裹着寒气的一句粗话
　　 我注意到她头上有了再也掸不掉雪花
　　
　　 许久以前，她也曾注意到我的第一根白发
　　 伴随一声叹息和一句淡淡的话
　　 少熬点儿夜吧
　　 我的回复也是淡淡一句话
　　 来得早了点儿
　　
　　 到了下午
　　 远方老爸来电话说了好多好多的话
　　 干旱苞米减产花生地瓜丰收
　　 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情随礼
　　 最后的一句说
　　 书已经出了，少熬点夜
　　 白头发就少了
　　 我答应着
　　 忍着泪的目光里是老爸满头的白发
　　
　　 放下电话
　　 我在努力地想
　　 老爸的头发是哪一年
　　 白的第一根
　　
　　 儿子此时在耳旁幽幽地说
　　 我把老妈的那根白发拔了
　　
　　 ◎ 梦开始的地方
　　
　　 午休话题
　　 挥洒轻松玩笑
　　 和三元钱伙食标准饭菜价值等同
　　 直到说起记忆深处某个地方
　　 掉进长叹中的思绪和
　　 摆着小人书的三尺柜台相撞
　　 那瓶由岁月发酵的陈酿才在
　　 已经昏昏欲睡的思想中飘散起醇香
　　
　　 已很遥远
　　 几十年前的乡村
　　 供销社里味道很混合
　　 旱烟烧酒肥皂发硬的饼干
　　 和父辈们身上的汗
　　 牵着母亲的衣襟进过几次
　　 我还闻到了书香
　　
　　 就从这里开始
　　 几十年后
　　 梦仍在继续